從摩天輪上俯視出去，寬闊的泰晤士河上碧波蕩漾、船來船往。河道兩旁的哥特式建筑體型繁茂、哀婉滄桑，屋頂上大大小小的塔尖和高高低低的煙囪鱗次櫛比、聳入云霄。
遠處的城市中，古典的圓頂教堂與方形鐘塔、近代的摩天大樓和橋梁雕塑，以及現(xiàn)代化的玻璃幕墻建筑交相輝映，訴說著超越千年的歷史文明。
一個已經(jīng)繞過最高點的座艙內(nèi)，坐在蘇晨對面的夏雪蕓外罩一件白色風衣，敞開的領口處系著一條紫色絲巾。靚麗的容顏一如往日，臉上卻帶著一抹少女風情。此時的夏雪蕓，完全不像以前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她收回遠眺的視線，把冰山化水般柔和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好奇的問道
“這座城市從你們專業(yè)的眼光來看，是不是有不一樣的感受？”
“也差不多吧？其實啊，我頂多就是看看表象。而你是學歷史的，這些古典建筑在你的眼中，才是一個個精彩的故事吧？就像之前聽你介紹我才知道，原來倫敦都有快兩千年的歷史了。而且最初還是羅馬人征服了這里，建起了橋梁和港口，逐漸發(fā)展為城市的。”
“是啊。不過18世紀以前，這座古城也是飽經(jīng)摧殘。羅馬人走了、丹麥人又來了，丹麥人被擊退后、諾曼人又征服了它。就算正式成為了英格蘭的首都，瘟疫、內(nèi)戰(zhàn)和大火又輪番而至。在她風光秀美的表象之下，充滿了艱辛無助的滄桑過往，以及浴火重生的痛苦悲壯。”
“可是后來就好了呀，在眼前這條母親河的哺育下，她與上游的其他城市互相守望、同源共濟，成為了英倫半島甚至全世界、近現(xiàn)代的文化搖籃和文明支柱啊。
說起來啊，你們學校不就相當于一個城市么？來之前我還特意查了一下，居然有八百多年的歷史了！比咱們好幾代封建王朝，統(tǒng)治時間加起來還要長。嘖嘖，在歷史底蘊上，簡直讓咱們國內(nèi)的大學仰視。”
“咯咯，文化特點和國情不同啊。以前在歐洲，想要學習各種文化知識，就只能通過教會的啟蒙，最終邁進大學校園。而咱們歷代封建王朝，雖然不重視自然科學，卻在人文領域根深葉茂、薪火延綿，而且對士子階層的文化普及，遠遠超過了世界上的其他文明。這才是中華文明傳承不斷的奧秘、和屹立不倒的基石…”
說話間，座艙緩緩降到底部，一個操作員從外面打開了艙門。蘇晨當先邁了下去，又轉(zhuǎn)身遞過來手臂。夏雪蕓莞爾一笑，握住對方的手，低頭邁了出來。
倆人像情侶一樣攜手漫步在泰晤士河邊，天南地北、海闊山高的隨口聊著各種話題。夏雪蕓是博覽群書、言之有物，而蘇晨則興趣廣泛、話題不斷，倆人的言語之間，總能找到許多共同愛好。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倆人已經(jīng)走出很遠，卻依舊說說笑笑的不覺疲倦。
“…所以有一些文字，即便不是成組創(chuàng)造的，卻也彼此互有聯(lián)系。就好比‘東南西北’這四個方向吧，它們的甲骨文都是怎么創(chuàng)造出來的，為什么會那么寫呢？因為那個‘東’字，就是‘太陽從草中升起’的形象，指的就是這個形象對應的方位。
那么接下來，‘南’這個方向的特點是什么？南是與‘東西’這條直線成九十度角的位置，是正午陽光最刺眼的時候，太陽所在的方向，對吧？這個時候既不能直視太陽，又是一天中最熱的時段。
所以，‘應該躲進房中閉門不出’，就是這個字的創(chuàng)作原理。最上面的草字頭，就是與‘東’字一脈相承，為了讓別人理解這個字，與‘東’一樣、都是表示方向的，并非真的閉門不出。而甲骨文中沒有表示太陽的字根，就說明‘陽光刺眼、不要直視’。最下面的字形明顯就是一個房子，門戶緊閉。
而‘西’字就是‘太陽落山后連草都看不到了’，所以就在‘東’字的基礎上，把地上的草葉和地下的草根都擦掉不要了。它同樣是以太陽為參照物，是與‘東’字互相關(guān)聯(lián)創(chuàng)造的，所以必須保留一個表示太陽的字根。而且這兩個字里的太陽，也不是甲骨文中的那個‘日’字，而是在‘日’字的基礎上，重新創(chuàng)作的一種寫法。目的就是把表示方向的‘西’字，與表示太陽的‘日’字互相區(qū)別，避免混為一談。
‘北’字同樣也跟太陽有關(guān)，它是與‘南’正對的方向。既然正午不能直視太陽，那么轉(zhuǎn)個身背對太陽會看到什么？影子，而且是一天中最短的影子！所以‘北’字就是‘正午十分，人的影子所在的方向’。
為何在甲骨文字形中，兩個背對的‘人’字一樣大小？因為‘最大’和‘最小’根本無法準確表達。既然‘多大和多小、才是最大和最小’，這種‘極端’的概念不好表示出來，那就只能用一種‘最特殊’的情況，來對應這種‘極端’。所以古人就用完全一樣大小的‘人’字鏡像，來表達‘最小的人影’這個概念了?！?p> “咯咯，沒想到你對甲骨文研究得這么深??！而且思路也很別致，從造字原理出發(fā)，逆推古人創(chuàng)造文字時的思路。嗯，確實有點道理。也只有結(jié)合當時的背景、文化、語言以及創(chuàng)作目的，才能理解每個文字的含義?！?p> “其實一開始我并沒有想這么多，就是想搞明白天干和地支的原始意義，以便理解一下周易的卦辭而已。多虧了那個化身為軒轅黃帝的夢境，給了我很多關(guān)鍵性的啟發(fā)。
主要是結(jié)合十天干這一整體，理解了‘辛’字之后，才知道所謂的‘帝王’，最初是兩個概念。‘帝’，其實是指中華大地上，部落文明大聯(lián)合的時代，掌握著‘桑梓紡織’這方面話語權(quán)的一個聯(lián)盟領袖。
而‘王’才是掌握著人口和土地，是指那些部落氏族首領們?！酢值募坠俏模静皇菑拇硗鯔?quán)的‘鉞’這個東西象形而來的，有‘王’字的時候還沒有‘鉞’這個東西呢。這就跟‘帝’字，不是來自于帝冠的形象一樣，本末倒置！
‘王’字甲骨文下面的一條粗線表示著土地，上面不是一個代表普通人的‘人’字，而是從形容詞性質(zhì)的量詞‘大’字轉(zhuǎn)化來的字根，專指一片土地上權(quán)力最大的那個人。”
“對，帝王這兩個字，最初的確不是同一個意思。帝權(quán)的范圍很窄，有點像聯(lián)合國那樣協(xié)調(diào)各國之間的利益，掌握某一方面的話語權(quán)。而王權(quán)才是各國自身的軍事外交，以及經(jīng)濟民生等各方面的實際權(quán)力。
五帝時代就是這種模式，直到出現(xiàn)了大統(tǒng)一的政權(quán)，兩者的含義才有些重疊。而有了分封制之后，再次有了區(qū)別。我雖然沒有研究這兩個字的甲骨文，卻也從歷史資料中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噢，那咱倆一印證，看來我想的沒錯哈？再比如你關(guān)心的‘龍鳳’這兩個字。一個是指，能像采集麻草用于抽絲紡線那樣，具有這種功能和用途的蟲子。這種蟲子的樣子也很形象，蟲子的頭部就是個‘肉’字，而身子可以像蛇那樣扭曲，合起來就是‘頭大身細、任意扭曲’的樣子。
而另一個字，就是把‘辛’字頭下面的蟲子，換成了有很多絨毛的飛蛾形象。而且為了更逼真，有的字體還在‘辛’字頭上，添加了表示羽狀觸角的三根毛發(fā)。
最有趣的是，為了讓其他人更好的理解。還有一些‘鳳’字的甲骨文寫法中，添加了一個像梯子形象的偏旁組合。那不是‘舟’字也不是‘井’字，而是一種‘閉門不出’的意思，是來自于‘南’字的下半部分字根。
所以‘鳳’字的意思，就是指‘龍’那種像蟲子一樣的生物，經(jīng)過‘閉而不出’的狀態(tài)，變成了頭部有羽毛狀的觸角、背上的翅膀也長滿了絨毛的一種生物?！?p> “唉，我就沒有想到系統(tǒng)的去研究甲骨文，結(jié)果一直卡在龍鳳這兩個字的論證上。明知這兩個字有很深的關(guān)系，卻苦于找不出證據(jù)。我也猜到了龍鳳這兩個字，甲骨文上的‘辛’字頭，或許并不是帝冠的造型，卻不能理解它的真正含義。
不過，僅僅從這兩個字的創(chuàng)作原理來解釋，還是有點兒…嗯，有點兒單薄。尤其是‘鳳’字，跟‘龍’字比起來，它的甲骨文字形變化更多。
對這種情況，我倒是有過一種猜測。因為對創(chuàng)造出龍的部落來講，蠶蛾所對應的鳳并不受到重視。只是在交流中說到蠶的飛蛾形態(tài)時，模仿它們煽動翅膀的聲音，有了這個稱呼而已。并沒有像龍那樣，創(chuàng)作出獨特和神奇的形象來。
后來，隨著龍的名字和形象傳播到外界，并且被逐漸神話的同時，鳳這個稱呼也被一起美化了。它也被理解為一種美好吉祥、高貴優(yōu)雅，并且有翅膀、能夠飛翔的生物了。然而，龍部落卻沒有給它創(chuàng)作出相應的形象。
這就導致了那些喜愛它、卻不了解真相的人們，如漢朝以后對待龍那樣，總是把最好看和最完美的形象賦予它，完全不用考慮什么原型特點之類的問題。
所以最開始，外界流傳的鳳形象，是南北遷移、舞姿優(yōu)美的丹頂鶴。后來又變成了百鳥之中，最漂亮的雄孔雀。所以‘鳳’字的甲骨文才會一改再改，所以后來才有了雌雄之分的鳳凰。所以婦好墓中恰如孔雀的‘玉鳳’，才會與紅山文化中，怪異到不能十分肯定的‘玉鳳’形象完全不同?！?p> “嗯，我也覺得你猜的八九不離十。至于你說，僅憑這兩個字的創(chuàng)作原理還是不夠？嗯，讓我想想還有什么能夠證明呢？”
“如果還有一些其他的字，能夠從側(cè)面來證明就好了?？傊瑑H憑龍鳳這兩個字的話，未免顯得不夠充分…”
“那跟‘龍’相關(guān)的字算不算？就是用‘龍’當字根的合成字?！?p> “都有些什么字？我沒找到這種甲骨文合成字?。俊?p> “嗯，甲骨文里應該是沒有了，至少我也沒找到。不過，倒是有幾個這樣的字，能查到‘金文大篆’的字體。就是說，用‘龍’字的金文大篆，加上其他字根合成的。這種可以么？”
“金文大篆？那是西周的文字啊。周與商幾乎是一脈相承的，在文字上也基本算是繼承了甲骨文。而且，龍的秘密直到秦朝之前都還有人了解。只是不知道，他們能否影響到文字的創(chuàng)作…嗯，你先說來聽聽吧，都有哪些字??？”
“我記得有個牢籠的‘籠’字，還有個聚攏的‘攏’字。噢對了，還有聽不見聲音的那個‘聾’字！”
“啊，這些字的簡體里面確實有龍，大篆字體里也是么？我沒查過?！?p> “有！我查過字典。因為我習慣了去對比分析，在研究那些干支文字甲骨文的時候，就學會了去查找、包含每個干支文字字根的其他文字。有的字查不到甲骨文，卻能找到對應的篆體，也可以作為參考。
畢竟殷商時期的文字還是太少了，依舊處在文字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其實啊，文字的創(chuàng)作一直也沒停過。即使到了現(xiàn)在，不還是會根據(jù)需要，創(chuàng)作出新的文字來么？”
“嗯，說的也是。簡體字不就是一種在繁體字的基礎上，新創(chuàng)作的字體么。那你說說看，這三個含有‘龍’字根的字，到底跟龍有沒有關(guān)系吧?！?p> “我認為肯定有，否則就不會用‘龍’來做字根了！先說牢籠的‘籠’吧，大篆好像是上面一個‘竹’字頭，下面就是‘龍’字根。它的含義就是‘一種編織而成的容器’。你想想看，它為什么用龍當字根呢？為什么不是其他的生物，或者非生物呢？
我的理解是，最早的或者最常見的，又或者使用最多的一種編織容器，就是跟龍有關(guān)的，所以這個字才會這樣創(chuàng)作。然而，如果龍真的是一種很大很強壯的生物，竹子之類的東西編織而成的容器，是能夠裝的下它，還是能擋得住它呢？
蠶，這就是為了養(yǎng)蠶，而專門編織出來的一種容器。正因為造字的古人知道，龍就是蠶，所以竹子之類的東西就可以擋住它，用不著金石材料。所以這個字才用了竹字頭?！?p> “對，太對了！養(yǎng)蠶的歷史太早了，遠遠早于文字。甚至比許多其他家禽家畜的飼養(yǎng)歷史更早，絕對是這樣！其他兩個字呢？你接著說。”
“那繼續(xù)說聚攏的‘攏’字。同樣的道理，攏字是由左邊的‘手’字旁，加上右邊的‘龍’合成的。它的含義是‘把分散的目標聚到一起’。咱們就不說龍了，直接說蠶吧。許多蠶蟲養(yǎng)在編織容器里四處亂爬，為了不讓它們爬出來，最直接和最原始的方法，不就是用手撥弄回去么？
說句題外話啊。我小學搬家前養(yǎng)蠶的時候，剛孵出來的小蠶蟻，是用一根羽毛收到紙盒子里的。后來蠶寶寶長大一些，我才敢用手去撥弄。我猜古人也是如此吧？因為在我看來，攏字左邊的字根，其實更像一根羽毛，哈哈?！?p> “咯咯，你還記得小時候養(yǎng)蠶的事兒??？那你還記不記得，搬家之前你還送給我一個蠶繭？”
“??？你也記得？我是后來才想起來的，好像當時你還問我，能不能養(yǎng)它呢，哈哈?！?p> “那個蠶繭我一直還留著呢。不過，里面的蠶蛾早就鉆出來死了。當時我還難過的哭了呢…”
“你一直都留著那個蠶繭？！在哪兒？給我看看？”
“我又沒帶在身上，等明天去我的公寓再給你看吧。你繼續(xù)說，還有一個聾子的‘聾’呢。這個字也能把龍跟蠶聯(lián)系起來么？”
“如果龍就是蠶，那么這個字肯定就能解釋的通?！@’字的大篆字體，就是一個表示耳朵的字根，和‘龍’字組合在一起。它的含義就是‘聽不到聲音’?？墒俏覅s不明白，為什么字形上這種‘龍的耳朵’，就表示聽不到聲音呢？”
“?。∵@個我知道?。榱诉@個課題，我專門查了許多關(guān)于蠶的知識。蠶就是沒有耳朵，就是沒有聽覺系統(tǒng)啊！其實蛇也一樣沒有聽覺系統(tǒng)，它們都是靠身體去感知振動，來獲取所謂的聲音?！?p> “是么？可是我記得，印度有一種吹笛子讓蛇跳舞的節(jié)目吧？”
“那是一種戲法！蛇根本聽不到音樂，是吹笛子的人，同時做出了一種敲擊地面，或者其他輕微振動的行為。蛇雖然聽不到聲音，卻對地面、甚至空氣中傳來的振動異常敏感。
蠶也是一樣，而且蠶對空氣振動的敏感度遠不如蛇。如果說古人身邊，能夠完美表示出‘聾’這種概念的生物，必須！只有！蠶！
夠了！足夠了！這三個字已經(jīng)足夠從側(cè)面證明，龍與蠶之間的關(guān)系了！困擾我多年的難題終于解決了，咯咯…”
“??？已經(jīng)夠了？那個，其實我又想到了一個字。雖然它跟龍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卻也能說明問題?！?p> “噢？還有什么字？你再說說看，證據(jù)當然是越多越好啦！”
“這個字就是十二地支中的‘辰’字。這個解釋起來有點復雜，必須得放到十二地支這個整體中去分析。”
“之前你解釋過了十天干，那些字都是對應衣食住行這些生產(chǎn)活動的。十二地支應該也是吧？”
“對！所謂的‘天干和地支都是最初的時間歷法’，這種觀點并不準確。古人并沒有準確的月份概念，這些字所對應的生產(chǎn)活動，周期并不相同、有長有短。但是，有幾個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以及客觀的生產(chǎn)順序，就決定了這些字之間，固定不變的排列次序。
十天干是對應種植粟谷等旱作物，是北方文明早期的產(chǎn)物。而十二地支，是以種植水稻為主的南方文明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個南方只是相對而言，事實上他們就位于山西和山東一帶。幾千年前，這些地區(qū)的自然氣候，可能相當于現(xiàn)在的江浙地區(qū)吧…”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北寒線在最近的幾千年里，一直在緩慢地向南移動。那時候的長江以南地區(qū)，如同現(xiàn)代的熱帶雨林。華中和華北平原，才是最適合人類生活的魚米之鄉(xiāng)。你接著說?！?p> “好。他們既然是以種植水稻為主，自然會發(fā)現(xiàn)在合適的氣候下，水稻可以一年輪作兩次。當然，如今有的水稻，甚至可以一年種收三季。那么，從北方傳來的、對應旱作種植的十天干，顯然就不適合對應水稻的生產(chǎn)了…”
“等一下，為什么說‘從北方傳來的十天干’？他們不是應該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對應生產(chǎn)的文字么？難道真是像夢中情節(jié)那樣，是黃帝和嫘祖，從北方的紅山文化中，把文字傳過去的？”
“當然不一定了，即使有那個夢中的情節(jié)進行解釋，卻不能拿來做證據(jù)和下結(jié)論啊？只能算是一種猜測而已，具體原因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天干在前、地支在后，這是能夠通過文字的含義，以及后來殷商時期的‘干支記日’中，‘天干在前’的現(xiàn)象確定的。
同時，天干和地支的文字互有關(guān)聯(lián)，承上啟下、同出一源，這一點也是能夠肯定的。例如天干的‘戊’字與地支的‘戌’字，一個是‘攻’、一個是‘守’，都是以‘戈’這個武器為字根。這就說明十二地支的文字創(chuàng)作，肯定是參考和繼承了天干文字的創(chuàng)作模式，在原理和思路上完全一致?！?p> “嗯，有道理，這樣解釋起來也很科學。你剛才說的‘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是什么意思啊？”
“這個啊，舉例來說吧。一年中兩次種植水稻的時間，就是兩個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早了晚了都會對農(nóng)業(yè)種植和生產(chǎn)收獲，產(chǎn)生重大的影響，對吧？還有驚蟄之際的萬物復蘇，春蠶也是在此時開始孵化飼養(yǎng)了，所以這也是一個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與之對應的就是‘辰’字。
水稻種植與旱作物最明顯的不同之處，就在于播種的方式上。旱作物是在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之后，直接挖坑播撒種子。而水稻是要經(jīng)歷育種和催芽，以及最重要的翻插移栽。所以水稻的前期播種階段要分成兩步，兩次育苗階段分別對應‘子’和‘巳’兩個字，其后的移栽插秧，分別對應著‘丑’和‘午’兩個字。”
“你是說，咱們古人在幾千年前，就掌握了水稻的育苗技術(shù)？這可能么？我只知道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苗圃確實已經(jīng)有文字記載了?？蛇@兩個時代還相隔了上千年呢。”
“嗯，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咱們中國水稻的種植歷史，都已經(jīng)超過七千年了。既然文字上沒有記載育苗插秧、這種技術(shù)的出現(xiàn)時間，那很有可能更早于文字的產(chǎn)生，以至于古人都習以為常了吧？
至少我從地支文字上能夠看出來，當時的水稻種植絕對是分成兩步的。兩次育苗和兩次插秧，絕對是古人生產(chǎn)生活中最重要的工作。
‘子’這個字的甲骨文常見兩種寫法。一種寫法是頭上三根毛、一個方塊里打個叉表示腦袋，腦袋下面是兩條腿，腳丫子還往外撇，一個非常形象的幼兒模樣。另一種寫法則比較簡單，一個小方塊代表頭，頭下一條微弧的直線表示雙腿并攏的襁褓狀態(tài)。有趣的是一條斜線表示的兩條小胳膊，還一下一上的仿佛在動呢，哈哈?！?p> “咯咯，我也見過這個字！確實很形象，完全就是新生兒的樣子。所以這個字應該就是‘孩子’的意思啊，為什么會是‘育苗’呢？”
“因為古人不會集體約好了一起生孩子啊，哈哈?！皇沁@個字后來的引申含義，‘子’這個字的創(chuàng)作目的，是它在地支中的含義。它是用人類的生育，表示同等重要的育苗工作！因為育苗是一種不好表達出來的行為，直接創(chuàng)造出一個文字來，并不易于被理解和傳播。
同樣，表示第二次育苗的‘巳’字，跟‘子’的第二種寫法如出一轍。它也是用一個小方塊代表人的頭部，下面卻是一條曲線彎鉤。對此我有兩種分析，一個是表示人類在母體中的胚胎形象，另一個是表示死后屈膝葬的樣子。
其實這兩種形象是異像同源、本無差別的。因為屈膝葬，本來就是模仿母體中的胚胎形象，象征死亡后回歸母體、重育新生的。在古人最初的思想認知里，死亡只是另一種生命形式的開啟。
所以‘巳’字后來才能添加表示儀式的偏旁，形成了祭祀的意義。因為‘巳’同時代表了死亡與新生，對應第一季水稻收獲后的第二次育苗，最貼切不過了?！?p> “厲害！你的想法真是與眾不同，竟然還能這樣解釋??？不過，好像確實也能說得通。子巳、子巳，那后來的子嗣一詞，會不會就是延續(xù)和習慣了這種叫法，又創(chuàng)作出來一個同音的‘嗣’字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子嗣的那個‘嗣’字應該沒有甲骨文吧？等回頭我再查查，先接著說育苗之后的插秧耕種吧。
‘丑’和‘午’的甲骨文雖然不同，但它們的含義幾乎完全一致，都是耕種的意思。一個是象形的耕地工具，一個是描繪田地被耕耘后的樣子。
最原始的耕地工具應該是耒耜，但它是挖坑用的。犁的出現(xiàn)才是行耕的開始，而行耕一定是從松軟的水田最先開始的。在‘犁’字出現(xiàn)之前，‘丑’就是描繪的這種原始的行耕工具。
‘午’字的甲骨文像個數(shù)字8，最上面還伸出個頭兒去，那是連續(xù)不斷、延綿不絕的意思。表示田地被耕出一條連續(xù)的、可以播種的坑。到了金文大篆里，這種表示方法又被拋棄了，變成了‘丑’這種工具的正面形象，把這兩個字從文字和意義上都統(tǒng)一了起來。”
“咯咯，聽你說的我也興趣十足了。等晚上回酒店里，你把這些字的甲骨文都寫出來，再一個個的詳細解釋一遍吧。你先直接說說，其他的地支文字都是什么含義吧，重點還是那個‘辰’字?！?p> “嗯，好吧。其他那些字在地支中的含義，或者叫對應的生產(chǎn)活動?！质且则?qū)趕為目的的狩獵，因為農(nóng)田的大規(guī)模開墾，引起了人類與猛獸之間，爭奪生存空間的沖突?！患淙ァ⒁矮F四散’，甲骨文的字形含義一目了然。
‘卯’字就跟天干中的‘庚’字一樣，對應的是集體性的建筑活動。它的甲骨文字形并非是兩扇門，而是鼎鼎盛名的榫卯結(jié)構(gòu)，是在木干上開孔的形象。我查過考古資料，榫卯結(jié)構(gòu)的出現(xiàn)，可以追溯到七千年前。而且跟水稻一樣，是從南向北傳播過來的。
‘未’字和‘申’字，也是分別跟天干中的‘丙’和‘丁’一樣，一個是結(jié)穗期的等待和看護，一個是成熟后的采收。雖然是與天干文字同樣的含義，由于作物不同，也都重新創(chuàng)作了新的文字，也都是從稻穗的樣子象形而來的。
‘酉’字對應的是釀酒。一年兩季的水稻種植，使得糧食極大富余。然而新生兒的存活率有限得很，人口并不能成幾何倍數(shù)增長。所以多余的糧食就有了兩種用途，一種是在容器里釀酒，而另一種就有些殘酷了。”
“噢？怎么殘酷了？另外，你說‘酉’字的甲骨文是把糧食放到容器里？一定就是釀酒么？不能只是儲存起來的意思么？”
“不，一定就是釀酒。因為后來的‘酒’字，就是‘酉’字被更多的用于序數(shù)詞之后，以之為基礎再次創(chuàng)作的。而且古人儲存糧食，并不會放到容器里，而是堆進地窖，瓶子罐子里可裝不下那么多糧食。
至于殘酷啊？就是指，表示防御性戰(zhàn)爭的‘戌’字、之后的那個‘亥’字。戰(zhàn)爭中俘獲的敵人，不用再去交換什么生活物資了，直接殺掉又有點可惜。既然糧食多，不如…”
“馴養(yǎng)為奴隸？”
“沒錯！甲骨文字形上的‘亥’字，就是雙手被縛、脖子系繩，沒有頭部、不被當做人看待的奴隸。它的小篆字體更為形象，是兩個甚至更多的人，被一根繩子系在脖子上?！?p> “馴養(yǎng)奴隸，就跟蓄養(yǎng)家畜一樣，確實有些殘酷。嗯？亥豬？蓄奴，養(yǎng)豬？這，難道十二生肖是這樣跟地支對應起來的？相似性？”
“哈哈，你果然聰明！對，除了相似性之外，還有一種對應方式。你再猜猜？”
“子，子鼠，這是什么關(guān)系？丑，丑牛，丑是耕種工具吧？牛耕地，這倆也是相關(guān)的！應該算是生產(chǎn)上的相關(guān)性吧？”
“嘿嘿，又被你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丑牛和午馬這倆對兒，其實很長時間內(nèi)都不是固定匹配的，完全可以互相替換。從考古資料上看，一直到秦漢以后才慢慢確定下來，因為各地方或者各時期，耕地使用的家畜并不統(tǒng)一啊。
然而，奴隸如同豬一樣的待遇，卻是自古如一的。所以亥豬這對兒，從一開始就是固定不變的。同樣的還有看家護院的狗，與防御警戒的戌，戌狗也是古今一致、從沒變過?！?p> “辰龍！辰跟龍匹配在一起，難道…辰就是紡織？”
“哈哈，我放到最后才說‘辰’，就是看你能不能猜到?！?p> “我剛才就在想，你說了這么多地支了，卻一直沒提到跟耕種同等重要的紡織。天干中對應紡織活動的不是有三個字么，怎么地支中就剩一個字了呢？”
“哈哈，因為男女分工出現(xiàn)了呀！而且此時已經(jīng)進入了父系社會，重男輕女的思想正在形成。所以紡織活動只剩了一個字，對應驚蟄之際、春蠶孵化的時間節(jié)點。
這個‘辰’字的甲骨文，就是一個人在操作原始的紡車。根本不是字典里解釋的那樣，什么‘蛤蚌之類的軟體動物’，什么‘手持蛤蚌之類的翻土工具從事農(nóng)耕’?！?p> “如果辰確實就是紡織，而生肖中又是辰龍互相匹配，那就足以說明龍與紡織有關(guān)，也就足以佐證龍與蠶的關(guān)系了！可是，你怎么證明‘辰’字就是紡織呢？就憑它的甲骨文，像一個人在操作原始的紡車？這有點主觀了吧？”
“當然不是僅憑這一點。我先問你，紡織這么重要的活動，天干里甚至用三個字來對應，而地支里不應該一個字都不提吧？
其次，‘紡’和‘織’這兩個字，只有金文大篆卻沒有對應的甲骨文。然而這么重要的活動，在西周之前，就沒有對應的文字來描述么？尤其是隨著紡織技術(shù)的進步，難道還一直使用表示編織紋路的‘癸’字？或者一直用表示紡線的‘壬’字？
其三，農(nóng)民的‘農(nóng)’字，最基本的含義是什么？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對吧？這里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僅僅只是耕種么？這是農(nóng)耕、農(nóng)牧、農(nóng)桑、農(nóng)林等雙語詞匯出現(xiàn)以后，才產(chǎn)生的狹隘思想吧？
在遠古造字時期，只有制陶和琢玉等手工業(yè)者，最先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脫離了出去。其他的漁獵、采集、畜牧、耕種以及紡織，這些都屬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范疇。而紡織是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最后一批從農(nóng)業(yè)中脫離出來，成為手工業(yè)的。
所以古人最初理解的農(nóng)，就是‘衣’和‘食’。所以靠農(nóng)耕為主的中華民族，自古以來描述‘農(nóng)’就是‘男耕女織’，對吧？”
“是啊，可是這些都跟‘辰’字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
“對！‘農(nóng)’字里就有‘辰’這個字根。甲骨文的‘農(nóng)’字有許多種寫法，金文大篆也有很多不同的字形。其中‘林’、‘田’、‘甲’、‘丑’這些字根，往往單獨或者組合在一起出現(xiàn)，表示植樹種田、旱種水耕這些活動。
然而每種字形和寫法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辰’字根！如果像字典上說的，辰也是一種耕種方式，為何它在‘農(nóng)’字中如此特殊？甚至必不可少？而‘農(nóng)’字含義中的‘女織’又去哪兒了？”
“咯咯，我只知道‘織女嫁給了牛郎’，卻不知道‘女織’去哪兒了。你這種解釋很有道理，男耕女織確實就是幾千年來，中國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縮影。嗯，加上你之前說的那幾個字，證據(jù)越來越充分了?！?p> “其實還有一個字，也能證明‘辰’字就是紡織，那就是麻葛的‘葛’字?！稹且粋€名詞，指的是一種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它的莖可以用于編織或者紡繩，纖維可以織布，是跟麻一樣的用途。
這個字沒有對應的甲骨文，只有金文大篆，就是在草字頭下面，加上了‘辰’字根。如果辰是耕種或者蛤蚌之類的含義，該怎么解釋‘葛’字呢？”
“那解釋起來，當然很怪異了。然而，如果‘辰’是紡織的話，就順理成章的解釋通了！用于紡織的草！咯咯，你怎么還要留個壓軸的？這個字足以證明‘辰’就是紡織啦！
辰龍，辰龍！蠶與紡織互相匹配，古人的十二生肖果然是有道理的！”
“其實啊，與辰匹配的并不只是龍。有的考古資料上，還有把辰跟蟲對應的呢。不過這也能理解，蠶也是蟲子的一種啊。而且驚蟄時分、百蟲復蘇，從時間節(jié)點上也是說得過去的。當然，從紡織活動的相關(guān)性來說，最貼切的還是蠶與龍。”
“嗯，只要肯定了辰就是紡織，這些都好理解。寅虎，狩獵對老虎。申猴，水稻成熟的秋季，也應該是瓜果飄香了，匹配猴子也說得通。酉雞，釀酒對養(yǎng)雞？難道是燉雞下酒？咯咯…”
“哪兒來的燉雞下酒啊？哈哈。其實是釀酒過程產(chǎn)生的糧食麩皮，正好用來喂雞而已?！础堑舅氤踅Y(jié)、還沒成熟之時，也是儲存草料、用于飼養(yǎng)那些食草家畜的時節(jié)，牛馬都被‘丑和午’占去了，當然就剩下羊了。其實這三個地支跟牛羊馬之間，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才最終固定下來的。
狡兔三窟，愛打洞的兔子匹配給了表示榫卯建筑的卯。這些都好理解吧？其實最不好理解的是子鼠和巳蛇。我現(xiàn)在都搞不清，到底是因為老鼠生育的又快又多，才跟表示育苗的‘子’對應的？還是因為老鼠善于挖地洞，偷吃地窖中用于留種育苗的糧食，才被古人把它們聯(lián)系到一起的呢？
不過巳蛇倒是已經(jīng)被我想通了，表示第二次育苗的‘巳’，是有‘死后新生’含義的。而蛇一方面與‘巳’字的寫法很像，另外蛇的冬眠復蘇，也正對應了這種‘死后新生’的含義。所以巳蛇的匹配也是從未被質(zhì)疑，順理成章、沒有變過的。”
“唉，我真佩服你的思維！如果是你來研究我這個課題，肯定早就發(fā)表論文了吧？”
“寫論文？我又不是學你們專業(yè)的，寫你們社科類的論文，能發(fā)表出去才怪呢！而且我能想出來這么多東西，歸根結(jié)底，還是受到了那些夢境的啟發(fā)啊?！?p> “可是，那些夢我也做了呀？然而我卻不記得有你講的那些情節(jié)。在夢中我就是嫘祖的身份，其他經(jīng)歷也都差不多，只是在教你學習文字這方面，卻沒有你講的那么細致?；蛟S，是我本來就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所以在夢中才一帶而過？”
“嗯，也許吧。你還記得高中時候那個沉船的夢吧？我看了你的記錄才知道，咱倆的夢在細節(jié)上還是有些差別的。就算是同一個夢，也不僅僅是身份不同。就好比在你那個夢中，幾乎人人都是說英語的吧？但是我可不會，所以我的夢里每個人都說普通話，哈哈。然而最明顯的，還是小時候我變成狼的那個夢。嘿嘿，一回想起當時你的表情，我就想笑。”
“咯咯，你已經(jīng)想起來啦？還真是懷念無憂無慮的童年啊，連夢都是那么單純和快樂。你出車禍的那次可真是驚險，害得我做了那樣一個噩夢。還有你跟別人打架，也害得我在夢里挨打受委屈，唉…”
“我不是也做了好幾次噩夢么？原來是因為你母親去世的緣故。早知如此，只要能讓你減輕一些痛苦，哪怕天天都做噩夢，我也心甘情愿、在所不辭！”
“算了，都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而且，剛剛得知噩耗時，我真的如同夢游一樣，仿佛感情都被抽離了自身。直到父親把我喚醒，悲傷和痛苦才漸漸涌了出來。否則，我可能當時就會哭死過去吧？你呢？是不是那時候才突然醒過來的？”
“可能吧？反正我是哭著醒的，醒來之后，好久都找不回真實的自己。而且過了沒幾天，又一次做了同樣的噩夢…算了，不說這個了，免得咱倆都難過。你小時候那個怪夢，我也猜到怎么回事了，應該是跟我父母離婚有關(guān)吧？”
“這么說來，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咱倆都在夢中，預見了對方的一些重要事件，也能受到對方強烈情緒的影響，引發(fā)類似心情的夢境。真令人不可思議啊！
不過，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兒太多了。就拿我們學院的創(chuàng)始人來說吧，你能想像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就能進入大學讀本科嗎？”
“是啊，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了！除去那些偽造的和特殊的巧合，還是有很多現(xiàn)代科學根本解釋不了的情況。很多時候，正是這些無法解釋的人和事兒，產(chǎn)生的連鎖反應，推動了人類在某個領域上的突破?！?p> “咯咯，那咱倆的情況算不算？心念的糾纏和夢境的交織，讓咱倆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了龍的秘密。本來我的論文就卡在甲骨文字方面的論證了，而你恰恰就在這方面有所突破。不如咱們一起署名吧？共同完成‘龍行天下始為蠶’的這項論證，好不好？”
“嗯…不好吧？”
“咯咯，有什么不好的？這里面本來就有你的功勞啊！”
“因為，我可不敢搶了自己老婆的風光，哈哈。而且，我也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打算以小說的形式把它寫出來…”
“自己老婆？”
夏雪蕓突然站住腳步，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羞紅，矜持的說道
“這，這個稱呼有點早吧？”
“先這么叫著，嘿嘿。反正這輩子也沒別的女人敢喜歡我了，除了你，我還能娶誰呀？就算你把我賣了都行！不管怎樣，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夏雪蕓臉蛋上的朱霞更艷，不過眼神和表情卻異彩紛呈，羞澀與激動交織、愛慕演繹著幸福。她飛快的眨了幾下眼睛，含羞帶怯的問道
“你，你這算是求婚么？”
“?。磕?，那我是不是應該跪下？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買戒指呢…”
“咯咯，那就下次再說吧。等你先買了戒指…”
“不等了，那我現(xiàn)在就去買！”
“咯咯，干嘛這么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