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傍晚，正是白水閣開始忙碌的時候。
“少俠幾位？”一個穿著深棕色棉麻短衫的店小二迎上剛走進(jìn)來的年輕男子。
“一位?！蹦凶犹а弁送闹埽澳倪吘爸潞?？”
“白水閣的四方景致都是極好的。東邊和南邊可以看到長樂街和永安街的夜市，西邊是罔極寺，罔極寺里有一座五層高的琉璃塔，這琉璃塔點燈之后通身透亮，就像是發(fā)出佛光一般?！?p> “北邊嘛，”小二刻意壓低了聲音，“那邊都是一些王公大臣的府邸，而且更重要的，是夜里可以瞧見皇宮的宮燈！”
“宮燈？”男子狀似無意的問道。
“可不是，能瞧見那燈，這在汴陽城的酒樓中可數(shù)獨一份兒?！钡晷《哪樕蠞M是自豪。
“那就去北。。?！蹦凶釉捯粑绰洌鋈灰坏琅曉诖箝T外響起。
“小陽，老規(guī)矩！”
一襲紅衣騎裝少女從門外進(jìn)來，兩只手似是新受了傷，手掌被白布仔細(xì)地包扎著，掌心處還隱隱滲出血跡，左手兩個手指勾著兩個用紅藍(lán)相間的麻繩綁著的紙包。
“玉姑娘，這是從長樂街過來的？”男子跟前的小二與少女搭話。
“可不是！”
元玉昭撇撇嘴，晃了晃手里的紙包。
“小弟嘴饞，上次帶回去的炸果子被他吃了一個，就天天惦記著。知道我今天出門，昨兒個求了我半天，要我給他帶一份回去。這不，特意繞去袁記買的，等半天呢。”
“袁記的炸果子最是招小孩兒喜歡，我家弟弟也天天嚷著要吃呢?！毙￡栃χ鴮υ裾颜f完，又重新看向年輕男子，“少俠是要去北邊雅座嗎？”
“嗯。”
“小二，來壺酒！”大堂里的一位客人喊道。
聽著無人答話，小陽連忙喊道，“來嘞！”剛喊完卻想起眼前的客人還沒招呼完。
望著眼前面露難色的小陽，元玉昭開口解圍道，“我?guī)グ?，”說完看向年輕男子，笑著解釋道，“我也去北邊雅座，不介意我給你帶路吧?！?p> “那就多謝姑娘了。”男子抱拳謝道。
元玉昭挑了挑眉，右手拿了一個紙包遞給小陽，“袁記的炸果子好吃不錯，可包的糖漿太厚，你弟弟愛吃也要仔細(xì)著不要吃太多?！?p> 小陽接過紙包，笑得瞇了眼，“謝過玉姑娘了！”
元玉昭淡笑著擺擺手，轉(zhuǎn)頭對年輕男子說：“那就請吧，這位少俠?！闭f罷，帶著男子走進(jìn)大堂。
“玉姑娘來了！”“玉姑娘好！”大堂里穿梭的小二見到元玉昭，紛紛停下同她打著招呼。
“好啊！”元玉昭看了一眼人滿為患的大堂，“今兒個人可真多！周掌柜該樂了。”
“可不是，晌午開始就沒歇過！”一個端著酒碗的小二說到。
“這得讓掌柜的加賞錢！”另一個抱著酒壇子的小二插話到。
打量著眼前與小二們言笑嫣嫣的少女，年輕男子好奇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
似是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元玉昭回頭微笑著對男子說到，“不過是來的勤了些，又都是老伙計，少俠不必奇怪。”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少女竟察覺了自己隱晦的探究，隨即抱拳，“抱歉，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無妨?！痹癫辉谝獾?fù)]了揮手，領(lǐng)著男子上了二樓。
剛到二樓，便有穿著淺棕色棉麻短衫的小二笑著迎了上來，“姑娘，您可來了！老規(guī)矩？”
“再加一盤米糕?！?p> “不用糖？”
“不用，”元玉昭笑了笑，又指了指身后的男子，“這位少俠第一次來，要坐北邊，你仔細(xì)招呼著，不用管我?！?p> “哎呦，真是不巧?！?p> 小二有些猶豫，看了看元玉昭身后的男子。
“這幾日來了許多江湖客，二樓的雅座基本都被他們包滿了，北邊如今就您這一個空著的雅座了，玉姑娘您要是再晚來一盞茶，這雅座也要與前幾日一樣，讓給別人了?！?p> “東邊倒是還有個空座，少俠要是不介意，我?guī)|邊，這個坐正好能看到永安街夜市，那也是極妙的?！?p> 男子有些為難，“北邊沒有快走的客人嗎？我等一會兒也沒關(guān)系?！?p> “這小的說不準(zhǔn)，”小二掃了眼北邊的雅座，“北邊的那幾位已經(jīng)從晌午吃到這會兒了，剛才又加了幾個菜，什么時候吃完那還真不一定?！?p> “今日也算是與少俠有緣。”
站在一旁的元玉昭忽然開口說道，“少俠要是想坐北邊，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同坐。我也算是白水閣的老客了，這白水閣的菜我怕是記得比小二還清楚。”
年輕男子略略考慮了一番，說道，“那今日就拜托姑娘了！”
“二位這邊請?！毙《B忙將兩位引進(jìn)雅座。
“雪竹。“男子望著白玉珠簾旁門框上的牌子，慢慢念到。
另一邊，元玉昭走到窗戶旁，一邊推開刻著竹子樣式的雕窗，一邊吩咐小二。
“既是有客，那就再加個栗子白菜，桃酥雞糕，”說完頓了頓，轉(zhuǎn)頭問向站在門口珠簾前的年輕少俠，“少俠吃辣嗎？”
“客隨主便。”男子依舊站在門口，看著門框上的牌子。
“今日是齊大廚掌勺吧？”元玉昭看向小二
“正是?！毙《B忙答。
“那就再加個珍珠酥皮雞，帶著青英茶一起上。”元玉昭回頭看了看窗外，轉(zhuǎn)身走到桌邊坐下，卻是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好的，玉姑娘?！毙《沽藘杀搪荽海槐旁谠裾衙媲?，一杯放在了元玉昭對面，快步退出了雅座。
氤氳的熱氣隔著珠簾，將少女的側(cè)臉映的散碎而曖昧。
男子的目光不知不覺從木牌移到了元玉昭身上，卻被元玉昭出聲打斷。
“少俠，坐。”元玉昭指著對面的圓凳，側(cè)過臉微笑著對少俠說，“現(xiàn)下還有些光，外面的景致還能看個大概?！?p> 男子右手挑起珠簾，看了眼元玉昭的手，沒有多問，卻是快步走向她對面。
步履交錯間，勁裝的衣角被輕輕帶起又瞬間落下，元玉昭余光看見一個暗金色暗紋閃過，再仔細(xì)一瞧，卻又不見了。
元玉昭右手指尖下意識敲了幾下桌面，待男子坐定，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元玉昭微笑著問對面的年輕男子，“還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在下赫連平?！焙者B平說完，看向元玉昭，“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玉?！眳s是沒有報上名字，“赫連少俠是從西北來的？”
男子一愣，繼而笑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可是我這姓？”
元玉昭看著赫連平的眼睛，目光中的尖銳轉(zhuǎn)瞬即逝，快的讓赫連平以為自己花了眼，看錯了。
就在赫連平回望過去是，元玉昭卻微笑著先轉(zhuǎn)開了眼睛，看向窗外，沒有答話。
片刻后，元玉昭緩緩開口，卻是換了話題，語氣有些莫名，“聽說西北的定霄山莊，剛出正月沒多久，就被滅門了。”
“赫連少俠從西北來，想必也是知道此事的吧?！?p> 再轉(zhuǎn)過頭看赫連平，元玉昭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深黑的眸子似是要將對面的人吸進(jìn)深淵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