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楨急匆匆往校門口飛奔的路上,忽聽得有一個人喊他:“何教授——何教授——”
他置若罔聞,步速貌似又快了幾分。
不過,來者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場堅定、毫不罷休地徑直沖到他跟前,估計如果何楨再不停下,則將一頭撞上對方胸口。
“我的何教授,何大哥噯——”
何楨終于抬眼一掃,原來是陳奕鵬——他頁巖油項目組的同僚。此人進組時間晚,但由于擅長人際關(guān)系鉆營,跟同事們迅速打成一片,就連項目帶頭人張院士近來提及他的次數(shù)也明顯多了許多。而何楨素來不喜交際,與組內(nèi)各位同仁一般只做與業(yè)務相關(guān)的必要交流,與此人的交集更可謂少之又少。
“我有事?!?p> “別介啊哥哥,就給我半分鐘時間行嗎?”
“你大?!?p> “嗯?哦哦,我的何教授弟弟!知道您忙,今天是咱張院士讓我來找你的,這不確實是有個事要跟你商量一下。是這么回事哈——就下周不是那個國際地理交流峰會嗎?在M國那個……”
“半分鐘到了。”
看到何教授已經(jīng)撤離了眼神,邁開步子不打算理他了。陳奕鵬這回不兜圈子了,十句并一句把后面的內(nèi)容一口氣搶著說完:“之前咱這邊張院士在名單上直接報的你,我琢磨著反正你也不愛湊熱鬧,這不趕巧了我大姑媽的二舅子之前出國了在那邊,我姑媽給我托了了件很重要的事過去,只有我能過去,您看這次能不能換我去?拜托拜托!欠您——”
“行?!?p>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不會懂“功名于我如浮云”的,何禎一口答應,并打斷陳奕鵬后面的話,他眼下的事情幾乎火燒眉毛了。
還以為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沒想到如此簡單就搞定……陳奕鵬此刻喜出望外,“哎喲,真的是感謝您哪!麻煩您,借您金手在這份因由書簽個字,讓我也見識一下這種級別的會議,哎呀,太感謝了!感謝感謝——哎,您慢走!”
這廂,陳奕鵬還在繼續(xù)熱鬧地客套。那廂,何楨簽完字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何楨的小姨趙書音,乃是全球第一大奢侈品牌D牌的首席珠寶設(shè)計師,各國明星大腕以擁有和佩戴其設(shè)計的珠寶為榮。趙書音生得極美,膚白如雪、質(zhì)似鵝脂,一雙黑漆漆的吊梢杏眼自帶流光,身形婀娜再加上氣質(zhì)雅麗脫俗,乍看下分辨不出年齡,細看中竟一般嬌俏的二八少女無異。但其為人生性低調(diào)、不喜社交,平時深居簡出,讓一眾追求者好不懊惱。
此時,她正在磁湖雅園御風區(qū)乙棟后院的涼亭里邊斜曬著太陽邊工作,各種五顏六色熠熠生輝的原石和深深淺淺的設(shè)計手稿在圓形木桌上攤開,杯里的黑咖啡已啜去一半。還沒正式入夏,已有陣陣熱風時而略過,調(diào)皮地撫弄她散下的慵懶披肩發(fā),翻翻桌上的手稿,但絲毫不影響她專注的眼神。
“趙書音同學,這次設(shè)計是什么風格啊?”看到小姨安然無恙,何楨胸中怦怦狂跳的心這才放下來。
“咦,何楨小朋友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趙書音奇道,她大侄子沒有提前預約直接過來的情況挺少見的。
這二位平時都很忙。不同的是,趙書音是宅在家里忙,而何楨,不是在各地考察,就是在去各地考察的路上,再不,就是回學校研究和講學,兩人正兒八經(jīng)碰面的時間非常少——即便提前有約,臨時有事取消也是經(jīng)常的。像這次匆匆回學校補上公開課,何楨原計劃中就沒安排看望小姨這個環(huán)節(jié)。
“來偷窺你有沒有金屋藏嬌唄!順便來吃楊姐的重磅芝士蛋糕,哈哈?!焙螛E不想讓小姨擔心。
“不是要吃泥拌蚯蚓就好,那個我這可沒有?!?p> “哎喲——內(nèi)個上次我可吃飽了!哈哈,小姨你先忙,我有點事去書房用下電腦,吃完午飯就回學校,下午還有事?!蔽í氃谛∫堂媲埃蔚澰挶容^多。
“嘖嘖,那可真辛苦你一雙玉腿了,中午讓楊姐做個紅燒豬蹄給你補補?!壁w書音調(diào)笑一番,也不見怪,繼續(xù)埋首書桌前。
何楨來到二樓給他專設(shè)的書房再次追蹤懷表定位,發(fā)現(xiàn)信號仍然停留在磁湖雅園,又陷入了沉思。
唔,最大的可能性是這兩種:一是“藍眼睛”帶著懷表就在附近,但以她這樣的身份,住這里的可能性并不大,應該是執(zhí)行任務中;二是懷表沒電或關(guān)機前她來過這,最后的記錄留在了這里,但以他這個“黑匣子”的超長待機來說,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也意味著“藍眼睛”檢查過懷表了。即使是第一種可能,雖然懷表定位能精確到百米以內(nèi)的直徑搜索范圍,但因為體積太小,附近環(huán)境又過于復雜,假山、竹叢、石堆、池塘……可隱藏懷表于無形的地方太多,肉眼搜索的可能性相當于大海撈針。他不由得有些氣餒地走到落地窗前,視線向外漫無目的地搜尋一陣。
倒是意外地發(fā)現(xiàn),空置了許久的隔壁甲棟居然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