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踏水聲越來越大,失血過多,嘴唇發(fā)白的電鰩認命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蘇道年,桀然一笑。
蘇道年繞過雨幕,于電鰩身前站定,左手撥開她濕漉漉的褐色頭發(fā),捧著她的臉頰,用簡單的外語詞匯問道:
“周豪,在,哪里?”
“呵,呵呵,你猜?!彪婗巺s還以同樣簡單的中文詞匯,譏諷蘇道年。
蘇道年左手挑起電鰩的下巴,與其對視著,而后緩緩開口:
“回答,死;不回答,折磨至死。
“你自己選?!?p> 電鰩很想硬氣地朝著蘇道年吐一口血痰,但是她的下巴早已被蘇道年握住,根本吐不了,而且電鰩從蘇道年的眼神中品出了一點兒東西。
——他說到做到。
沉默了一會兒后,電鰩有些悲戚,又有些戲謔地回道:
“我想你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動手吧。”
蘇道年閉目存思,吐納行氣,控制情緒,過了半晌才睜開眼睛道:
“謝謝,再見?!?p> 蘇道年左手抬起電鰩的下巴,右手將海龜?shù)氖謽屔煜蛄穗婗幍淖彀汀?p> 電鰩順從地張開嘴巴,含住槍口,沒有反抗,因為她是專業(yè)的,她知道這樣處決最有效率,疼痛也只是一瞬間。
電鰩略微有些渙散地瞳孔直勾勾地看著蘇道年,好似在催促蘇道年動手。
蘇道年沒有躲避電鰩的視線,右手食指輕輕地扣下了扳機。
砰!
一朵血花印在了灰白的石柱上,電鰩的腦袋失去蘇道年的左手支撐后也垂落了下來。
三位職業(yè)殺手盡數(shù)斃命。
蘇道年沒有詢問電鰩關(guān)于朱先生的情報,一是因為二人的交流本身就很困難,經(jīng)不起復(fù)雜詞匯的狂轟濫炸;
二是因為上一個殺手襲擊后,蘇道年就知道了關(guān)于骷髏金幣的部分情報,知曉這是“以服務(wù)客戶為宗旨”的“接單平臺”,這些殺手只負責完成任務(wù);
三是因為蘇道年指甲又開始瘋長了。
唰。
蘇道年抽出神鋒劍,挽著電鰩的尸體將其平放下來,而后走向雨幕清洗著沾染著血液與肌肉組織的劍身。
神鋒劍身用蠟極好,不僅烏黑發(fā)亮,還便于清洗,很快就變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了。
與此同時,蘇道年的念頭也變得清明通達,不再郁結(jié),輕笑一聲:
“當關(guān)系遇上利益時,可以檢測出關(guān)系的成分中是否含有聚乙烯。
“呵,真是廉價?!?p> 用海龜?shù)囊路粮缮皲h后,蘇道年背上劍囊,淋著大雨離開了倉庫。
至于那把雨傘,早就在亂戰(zhàn)中被流彈擊中,破了好幾個洞。
…………
十幾分鐘后,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在了倉庫門口,一支負責城郊安全的“劇組”隊伍抵達了現(xiàn)場。
“找攝像頭!”
“隊長,全是壞的,被人提前破壞了?!?p> “擴大范圍,尋找路口的攝像頭,一一排查?!?p> “是,隊長?!?p>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蘇道年的來去畫面出現(xiàn)在平板上時,“劇組”隊長意識到了什么,立刻聯(lián)系了上峰:
“現(xiàn)場四具尸體,三個攜帶畫皮面具與各種武器,可能是境外雇傭兵。
“另一具尸體被炸碎了,還未查清身份。
“嫌疑人是蘇道年!”
幾位二十四橋要員與在外巡邏的隊長幾乎同時被拉入了遠程會議,就案發(fā)現(xiàn)場開始了激烈地討論:
“先把蘇道年控制住?!?p> “查清死者身份。”
“……”
安紅沙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直播里的現(xiàn)場情況,眉頭皺了皺,而后突然出聲問道:
“爆炸的那具尸體原本是不是被綁在那里的?”
“呃,是,是的,長官。我們發(fā)現(xiàn)了木椅碎片和繩子碎片。”負責直播的通訊員立即回答了安紅沙的問題。
頻道里的其他人不再出聲爭論,不敢打擾安紅沙斷案,同時也在期待著安紅沙能給出什么樣的精彩答案。
“退回門口,去看看那件衣服?!卑布t沙坐在面包車里,手指輕叩著座椅,腦海里漸漸有了一個猜想。
當那件濕漉漉的卡其風衣出現(xiàn)在直播中后,安紅沙知道自己的猜想八成要成真了。
安紅沙深吸一口氣,立即向黃瀧瀚說道:
“局長,請立即詢問監(jiān)視周豪的‘劇組’成員,蘇道年可能去找周豪了?!?p> 能參加這個遠程會議的人都不是庸人,很快就憑著安紅沙的只言片語猜出了個大概:
周豪被雇傭兵劫持當作人質(zhì),以威脅蘇道年;或者,周豪出賣了蘇道年……
——而這個問題的確切答案將由“劇組”的匯報決定。
兩分鐘后,“劇組”的消息來了:
“電子芯片顯示周豪仍在家中;已通過望遠鏡驗證;手機關(guān)機……”
黃瀧瀚沉默了一會兒,而后立刻下令:
“紅沙,截住蘇道年,決不能讓他殺了周豪!
“際中,擴大巡邏范圍,暫時接替紅沙的工作?!?p> 李際中沒有多話,應(yīng)聲接下了這份工作。安紅沙更是二話不說,直接退出會議,一腳油門踩下,向著周豪家趕去。
這一路上還有通訊員緊盯著監(jiān)控屏幕,幫安紅沙掌握蘇道年的詳細位置。
…………
“不去不去?!钡氖克緳C見蘇道年完全濕透了,不想弄濕自己的坐墊,揮手打發(fā)了蘇道年。
蘇道年沒有和拒載的的士司機一般見識,轉(zhuǎn)身登上了公交車,并站在中部角落靠窗位置,避免身上的雨水給他人造成麻煩。
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蘇道年已經(jīng)思考起了該怎么給這部寫在聚乙烯材料上,名為背叛的小說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嘩,嘩。
蘇道年下車,踩著水花,不急不緩地離開站臺,向著周豪住的小區(qū)走去。
但走著走著,蘇道年發(fā)現(xiàn)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剩下的那些人也都向著自己包圍而來。
“立體投影已經(jīng)打開了嗎?”蘇道年微微仰頭,朝著虛無處望了望,憑著過人的眼力發(fā)現(xiàn)了“劇組”洗地專用無人機。
蘇道年朝著人群看了一眼,看見幾個熟面孔,但沒有與自己關(guān)系稍近的那幾人。顯然上面考慮到了這一點,可謂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蘇道年立于雨中,沒有拔劍,朝著眾人勾了勾手指,挑釁道:
“放馬過來?!?p> “劇組”成員沒有使用電擊槍、麻醉槍,也沒有使用什么強力武器,互相對視一眼后,大吼一聲朝著蘇道年沖去。
也許是因為天氣緣故,不適宜使用那些武器;
也許是因為念及同事舊情,想給蘇道年留幾分顏面;
也許是因為蘇道年只有一個人,而他們有十個,不相信自己會輸。
但無論原因是哪一個,就結(jié)果而言,他們都錯了。
——詠春蘇道年要打十個!
“我的天吶!”
“他已經(jīng)是九品‘古武者’了?”
“他比賽時還是藏拙了!”
“……”
正通過無人機觀察戰(zhàn)況的人都懵了,蘇道年面對十人圍攻,跟打小屁孩似的輕松寫意,完全看不出有絲毫壓力。
更可怕的是這十人可不是普通人,都算是半個非凡者;
而最可怕的是蘇道年還沒有拔劍呢,倉庫里的戰(zhàn)斗痕跡都證明了蘇道年其實是個劍道高手。
“源遠流長的道教養(yǎng)生修仙專著《黃庭經(jīng)》,與做事專心致志,矢志不移的天縱之才相遇的結(jié)果嗎?”黃瀧瀚心中有萬千感慨,但沒有后悔放歸蘇道年。
黃瀧瀚很清楚蘇道年如果沒了那認死理的“倔驢脾氣”,估計也修不了這要求苛刻,必須精誠苦修的《黃庭經(jīng)》。
但現(xiàn)在,“倔驢脾氣”的負面影響爆發(fā)了。
“太慢了,再快點?!碧K道年側(cè)著身子,神色輕松,單手來留去送,將主攻手的攻擊盡數(shù)接下。
然而主攻手提速三成后,再也壓榨不出更多的潛力了,他已經(jīng)到極限了。
咚!
“到此為止。”蘇道年后勾踢甩起,擊退了背后的敵人,再補一記墊步側(cè)踢,踢開主攻手,而后攻速拉滿,一人包圍了十人。
寸拳、頂肘、勾踢……連番上陣,不過兩分鐘,便將十人全部拿下。若是下狠手下死手的話,還能更快。
“咳咳咳,蘇道年,你不能殺死周豪,他只能交由法律懲罰。你不能動用私刑!”狼狽的仰面朝天的主攻手,伸手抓住了蘇道年的腳踝,仍在盡力阻攔蘇道年。
蘇道年沉默地看著紅著眼睛看著自己主攻手,不言不語。
主攻手吐出一口混著雨水和血水的口水,再開口勸道:
“殺死那些雇傭兵,沒有人會怪你,這是自衛(wèi)。但是你一旦殺死周豪,性質(zhì)就變了。
“你是天才,你愿意將你的大好時光浪費在監(jiān)獄里面嗎?”
蘇道年還是沒有任何言語,掙脫主攻手的手掌,邁步向前,決絕至極。
然而一輛黑色面包車卻急速駛來,漂移甩尾,一氣呵成,停在了蘇道年身前,還澆了蘇道年一身水。
雖然蘇道年早就被大雨淋濕了,但被澆一身水的感覺還是不好受。
哐。
面包車后門打開,安紅沙拖拽著一桿伸縮方天畫戟走了出來,任由大雨打濕她的紅色長發(fā)、空軍夾克,和露臍背心。
一婦當關(guān),一夫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