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給我說清楚了，是你們欠我的————”
萬語說完臺詞，舉起道具，立刻投入了下一場打戲。
皈千言這個賤人，讓他說他也不說清楚，就是想吊著她的胃口嗎————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怎么就粘著自己了——————
萬語一個翻身，完美地完成了動作。
「cut————非常好」
“呼......”萬語放下道具，到監(jiān)視器后面看自己的回放。她看了看小圓遞上來的手機，已經(jīng)快十點了?！皩а?，最后一條還可以，就這樣吧?！?p> 征求完導演的意見之后，片場收工。
「叩叩」
腿上的石膏敲起來的聲音還挺解壓的。皈千言叼著煙從椅子上起來。
萬語的真人秀今晚是最后一期了。真人秀這期間萬語是真的口碑逆轉(zhuǎn)了，節(jié)目組也趁熱打鐵買了不少熱搜，把節(jié)目營銷出去了。
“皈制作，還不回家??？”錢曉雯跑過來問。“今天我們還一起坐地鐵嗎？”
“啊，今晚不行了。抱歉。summer小姐我們約好了一起去吃夜宵?！别а哉f。錢曉雯的表情瞬間黯淡了下去。
“下回我也請你吃?！别а悦X曉雯的頭說?！罢娴膯?。”錢曉雯低著頭小聲問：“您跟summer小姐的關(guān)系好好哦?！?p> 皈千言把煙掐了，“還行吧。就是普通朋友?！彼糁胀娨暸_外走。錢曉雯跟在他身邊，“皈制作，您這個真人秀模式真的好火哦，現(xiàn)在很多綜藝都開始復刻了呢?！?p> “是吧?！?p> “對啊，網(wǎng)上現(xiàn)在全是萬總的語錄和視頻，萬總真酷?！卞X曉雯羨慕地說，“聽說臺里準備開第二季了？”
皈千言一笑，“對，第二季。準備換一個男明星，或者流量小花旦。但導演和制作就不是我了。”
“哈？為什么？”錢曉雯不解，“這是您的節(jié)目啊————”
“但是我只是一個三流制作人，年紀也不大；所以臺里領(lǐng)導們決定還是請一流制作人來制作下面的幾季。”皈千言解釋道。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summer突然從兩人身后躥出來。“拐給我吧，我放后座，您能上車嗎？還是要我扶您？”皈千言連忙說：“不用，我可以自己放的?！卞X曉雯臉沉了下來，盯著summer不動。
summer扶著皈千言上車，轉(zhuǎn)身對錢曉雯說：“在這個行業(yè)沒什么公不公平，只有你行你紅你成功才有資格講公平。”
錢曉雯咬著牙看著她。兩個人就是御姐和學生妹，summer絕對的氣場壓制，讓錢曉雯說不出話。
“行了，你也快回家吧，女孩子別太晚回家。特別是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學生妹，危險?！眘ummer一甩大波浪上了車，無視了錢曉雯委屈的表情。
“summer小姐?！别а钥此茻o意地問：“這幾天您都跟我出來吃飯了，不用管萬語小姐嗎？”
summer開著車說：“不用，她巴不得我不來管。而且她剛才跟我發(fā)微信了，說一會兒會去找阿末?！?p> “......”皈千言拿著手機的手，收緊了幾分。
夜深人靜總是讓人著迷，它像一張巨大而又神秘的網(wǎng)包裹了你的不能言說。
月光和霓虹燈交融的顏色透過窗戶玻璃折射進來，冰冷又帶有幾分禁忌神秘。萬語喜歡唇舌在交融時刻帶來的陣陣心悸，像層層電波刺激著大腦皮層，讓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是單純地感受。
沉末輕輕跟她分開，萬語的貓眼睛深深地凝視著他。這種直白的眼神找不出任何華麗詞語能形容，通俗一點說，她每一秒都在無聲地表白。
她愛的很深。
“阿末……”伸手摟住沉末的脖子，萬語閉上眼，擁抱著他，下巴抵在他的肩頭?！拔覜]有不相信你。只是覺得我們之間需要好好談?wù)劇矣植恢缽暮握f起?！?p>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跟沉末之間變得互相隱瞞，猜忌懷疑，甚至是因為擔心對方生氣而選擇回避話題。
沉末抱著她，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
“小語，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當時你在廣場上看到的男生不是我，你是不是就不會喜歡我了？我們那時候年紀太小了，你不清不楚，我也糊糊涂涂……如果我們以一個正常的方式，去掉所有浪漫的場景再遇見一次，你還會喜歡我嗎？”他如果是在平時說這番話萬語一定會翻臉，但這次她沉默了。
她無論何時話都很多。在緊張和開心的時候會說更多的話，只有在真正難過的時候，她一句話都不想說。她抓著沉末的黑色T恤衫，攥緊了拳頭。
“小語……我不想這樣。你是我生命里最愛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我們都不快樂……”沉末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他先認識她的，他先和她相愛的，如果結(jié)局不要是他，他接受不了。
萬語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有一點很明白，只要你還愛我，我就什么都不怕?！?p> 沉末在她話音剛落時就捏著她的下顎吻住了她。
萬語寧愿他們現(xiàn)在都是歇斯底里的瘋子，也不愿像現(xiàn)在一樣躲在冷靜的面具后，偽裝成大人模樣。
窗外不遠處的廣場上有人在放煙火，絢爛而熾熱的一飛沖天，而后在半空中炸裂迸開，再瞬間消逝。雖然稍縱即逝，但也是高調(diào)霸道的絕美。就像初戀，無論結(jié)局，在深愛的一刻，是言語無法形容的喜歡。
“你不要去劇組了？”沉末問。他的眼睛看著窗外的煙火，一簇簇的火熱顏色在他的如玻璃似琥珀的眸子中印出了影子。
萬語:“我今天加班，把明天的部分全拍完了。只是想來見見你，我安心。”沉末忽然一陣鼻酸，“其實……你也不必這樣?！边@段感情，到底是萬語付出的比較多。
伸手輕揉著他的頭頂，萬語說：“沒關(guān)系啊。你干嘛要給自己壓力啊。阿末，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別有負擔。我最怕的就是成為你的負擔。畢竟你現(xiàn)在比我辛苦得多?！?p> 沉末的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啊≌Z，如果我不在圈子里了，你會跟我公開嗎？”他伸手跟萬語的手十指相扣，以免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微微顫抖。
“不了吧。”
萬語幾乎是沒有思考就回答了他。
這三個字像是重錘一樣擊打在沉末的心臟上。他微微抬起頭，看著萬語。
“為什么啊？不都......不在圈子里了?！彼粗旅娴娜f語，他根本不想去猜她此時正在想什么，他只想聽她親口說。
“啊，你如果真的不在圈子里的話，我們可以公開啊。但你現(xiàn)在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嗎？你只是一個......假設(shè)罷了。對嗎？”萬語伸手捧住他的臉，想更清楚地看著他。沉末閉上了眼睛，趴下去把臉埋進了她的旁邊的枕頭里。
皈千言喝了一口白蘭地，坐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在黑暗客廳中，他獨自一人顯得更為孤單。他其實早就習慣了這種高處不勝寒，也習慣了收好自己的感情，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闖進來了一個特殊的情緒打亂了他的節(jié)奏。
他現(xiàn)在進退兩難了。
鬧鈴響了之后，皈千言拄著拐起床洗漱，還沒去衣帽架換衣服就看到手里的屏幕一直在亮，有微信提示。
「皈制作啊，我有一個娛記同學，得到了一個大消息，您能聯(lián)系到萬語姐嗎？」
皈千言皺眉?！赋鍪裁词铝耍俊?p>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我去......”沉末艱難睜眼，胳膊越過萬語，伸手關(guān)掉她手機上的鬧鐘。
萬語趴在他懷里睡得正酣。
他順手摟著萬語，剛要放下手機，手機震動了一下。他隨便看了一眼，微信提示是一個備注「賤人」的發(fā)來的微信。
輸入密碼解鎖，沉末好奇想看看這個人是誰。
「你現(xiàn)在在哪里？說話方便嗎？」
沉末本來還半睜半閉的眼睛倏地睜大，他往上翻了翻，知道了這是皈千言。
「？萬語小姐，我有事想通知你，你在嗎？能聊一下嗎？是跟Sam在一起嗎？」
沉末低頭看了看還在睡覺的萬語，直接回復了一個「你說吧?！?p> 「你現(xiàn)在還在跟Sam在一起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是關(guān)于他的?！?p> “......”沉末深呼吸了一下?；貜偷溃骸杆€在睡覺?！?p> 那邊再也沒了回復。
這一覺萬語一口氣睡到了翌日三竿。
起來的時候沉末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她穿著沉末的黑色T恤衫，光著腳走出臥室。
廚房傳來了聲音。
“阿末，你什么時候起來的??？”萬語揉著眼睛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問。沉末背對著她正在煮面，他麻利地把雞蛋花打散下到鍋里?！拔倚蚜艘粫毫?，看了一會兒你睡覺，然后餓了?！?p> “哈哈哈，怎么不把我叫起來?！彼哌^去從后面摟住沉末單薄的背?！昂脩涯畎?，上次吃你做的飯好像是......三年前了吧？”
“是嗎，你記得好清?！背聊荛_她的手，“小心燙到。去外面等著吧?！?p> “嗯。”萬語加快腳步走出臥室才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昨天晚上，她從沉末的眼睛里讀出了傷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以前從來沒有管過沉末的心情和想法，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她怕哪句言語不對會傷到對方。
“吃飯吧。”沉末把面條端出來。
萬語說：“我想看邊看電視邊吃?！?p> “為什么？那樣會不好收拾吧。”沉末坐下。萬語點頭，“也是哦?！?p> 無言地吃著飯。兩人都沒有抬頭。
“小語，你一會兒幾點走？”沉末問。
“三四點吧。我還想回去背會兒劇本呢?！比f語回答。
簡單的對話完之后，兩人之間又無話了。
吃完飯萬語在看電視，沉末坐在一旁玩手機。
萬語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這是最近三四年以來，兩人呆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一次。這是萬語一直想要的，但得到了才發(fā)現(xiàn)不是這么回事。
“阿末。我要走了。”她關(guān)上電視起身，沉末在打游戲?！暗鹊?，我這局結(jié)束了就送你?！?p>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萬語換上自己的衣服。“我以前都沒問過你，你是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才喜歡我的??？”
沉末打完這局游戲，收起了手機。“為什么突然問這個?。课蚁矚g你是因為......太久了，我都快不記得了?！?p> 萬語轉(zhuǎn)頭笑著問：“難道是因為我漂亮又有氣質(zhì)？”沉末打了一個響指，“應該是吧，你是我從小到大見過最洋氣的。所以喜歡你了唄~~”
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萬語低頭跟他吻別。
“我愛你，阿末?！彼詈蟮穆曇羰禽p的。
沉末只是笑，沒說話。萬語想說給他一面鏡子，讓他看看自己的表情有多牽強。
但她不會說出口。
在出門的時候，萬語看了一眼手機。她只是上午沒看手機，竟然發(fā)了二百多條微信，還有未接來電。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關(guān)了靜音，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有什么消息必須聯(lián)系到她。
沉末坐在沙發(fā)上準備再開一局游戲。
“阿末......”萬語的聲音很冷很干。
沉末放下手機，“??？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為什么沒拉窗簾？我們......好像被拍了————”
她說完就跑出了門。
「————你現(xiàn)在去看看新聞，已經(jīng)把你們拍完了！為什么不拉窗簾？！嫌自己自殺得不夠快是吧？！」
summer從電話那邊對著萬語大吼。
萬語開著車說：「他們只是拍到了我們在客廳接吻，沒有拍到臥室......」她這會兒也懵了。
「那還不夠嗎？！從早上我就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你爸也聯(lián)系我了，他這邊把咱們公司高層安排了，但是輿論是控制不住了，網(wǎng)上已經(jīng)爆炸了！你這幾天先不要拍戲，我現(xiàn)在就去請公關(guān)公司，開會研究方案把負面影響給我降到最低————」
「我不能不拍戲，我如果不拍戲就太不負責了。反正......不就是被罵嗎，我又不是沒見過。再說了我跟阿末男未婚————」
「你別跟我廢話！這幾天先不要用這一部手機，用其他的手機，然后不要上網(wǎng)?！箂ummer給她交代了一些，才掛了電話。
萬語把車開到了酒店，剛下車，就有一大群記者跟蝗蟲一樣圍了上來。
電視臺里。
“喂，你們都看了萬總和Sam的那個視頻了嗎？”
“我靠我真嚇死！簡直沒想到啊，合著他們不合都是假的？”
“我真的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錢曉雯跑到皈千言旁邊問：“皈制作，您今天看萬總的那個了嗎？我都快討論炸了......”
皈千言“嗯”了一聲，把手機上的電影給暫停。
手機上的電影是多年前的一部《溺水死魚》。
“看了。我也沒有想到呢。但是不要讓這些八卦影響你們的正常生活啊?！别а哉f。錢曉雯點頭，“好~”
皈千言看著屏幕上的萬語。伸手摸了摸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