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了一口氣。萬語的心每跳一下，她就頭痛一下。
抬手敲了敲門。
“誰?。俊?p> 里面?zhèn)鱽砹怂偈煜げ贿^的聲音。
“阿末......開門。”萬語的聲音是虛的。
里面沒有一刻猶豫，立刻開了門。
“你怎么來了？沒有關系嗎？？”沉末叼著煙出來，他一把拉著萬語進了房間?！澳忝魈觳灰膽騿?？有話打電話說不行嗎？”他順手掐滅了煙。他的眼圈很黑，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看著他的眼睛，萬語沒心情去解讀他現(xiàn)在的心情。就算是下面是一場毀天滅地的風暴要侵襲而來，萬語也必須要做個了斷。
“你一直都在瞞著我嗎？你已經(jīng)簽約新的公司了，還準備出國發(fā)展對嗎？昨天的我們被拍也是你安排的對嗎？”天知道她這兩句話反復推敲了多少遍，最后還是決定以最直接的方式說了出來。
沉末的嘴唇抖了一下，沉默了一刻，他緩緩開口：“啊，你已經(jīng)知道了啊。”
夜是靜默的，但萬語聽到了自己崩潰的聲音。全世界都可以盡情嘲笑她這個傻逼了。
“為什么啊————”她控制不住地低吼了出來，“為什么啊你要隱瞞著我啊，你不惜選擇曝光我們的戀情，也要離開這里，離開我————”她的阿末，就這么毫無預兆地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太多的不可思議，萬語就算見到了人，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啊————沉末，我哪里對不起你了？！為什么這么對我———”萬語抓著他的衣領吼了出來。什么都顧不得了，一起去死好了。
沉末沒動，也沒反駁?！鞍四?。的確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但是又能怎么樣呢？小語從我們認識到現(xiàn)在，都是你在幫我，一直都是我欠你的。我就算再光鮮，再成功，只要看到你————我就會想到這些都不是我爭取來的，是你的施舍。我不喜歡這樣。我不喜歡————”
他越是冷靜，萬語就越是難受。
她快死了。
“你不喜歡？！那為什么不早說，我什么都可以順著你，你想怎么樣都可以，我愛你————但我不知道你竟然會選擇對我隱瞞欺騙甚至是這種傷害??！沉末，你知道這樣的曝光是會對我們有什么傷害嗎？！”萬語的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流下來了。沉末按著她的肩膀聲調猛地提高：“傷害？！你到現(xiàn)在還在想的是名利和事業(yè)?。≈牢夷峭韱柲阄覀円灰_的時候的心情嗎？！你的拒絕讓我徹底看清了！”
“是我愛名利還是你更愛？！沉末，你現(xiàn)在不計后果做的這一切不就是在為你自己的名利和事業(yè)算計嗎??！你想要更好的生活，你想要更多的錢！”
是他不計萬語的后果。他拍拍屁股出國了，留下萬語一個人被輿論捅得千瘡百孔罷了。
兩人大口喘氣，交往八年，這是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也是唯數(shù)不多的一次爭吵。
沉末放開萬語?！拔艺f過，我從小是苦過來難過來的。比起你從小到大什么都有，我要考慮的更多。你可能不理解，說我自私也好，說我有城府也罷，我都認了。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更為踏實地活下去。你們家的背景，你的施舍都讓我感到害怕和不踏實————”他沒力氣跟萬語吼了。
“你在說什么呢？都到最后一刻了，為什么還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騙我啊......你就是自私，想更多地賺錢發(fā)展自己的事業(yè)罷了?！比f語也沒力氣了。眼淚啊，怎么就是止不住。
沉末看向她的淚眼。
“我自私！沒錯！因為我不可能去用支撐著我生命的信念去換這段感情！音樂、事業(yè)是唯一支撐著我生命信念的東西了！其余我什么都沒有！”他聲音不大，但很堅定，也很無情。
淚水滑過萬語臉上的淚痣。
她真的沒力氣歇斯底里了。
“可是......支撐我生命信念的東西就是你啊......其余我什么都沒有......”她哭得比任何一場得獎的哭戲都讓人心疼?！拔覐膩頉]有因為我的事業(yè)背景容貌而驕傲過，我唯一驕傲的事情就是愛了你八年......”
思考已經(jīng)沒用了，她一直在用心在說話。
沉末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靶≌Z......”
可是就算他哭了，現(xiàn)在的萬語也已經(jīng)看不懂他到底是不是真心了。
“我愛你就像，就像我相信你也是愛我的一樣，我沒有一刻是懷疑的————可是現(xiàn)在你用最殘忍的方法告訴我這都是假的，是我在自作多情。沉末......挺好的。你真棒。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一并說了吧?！比f語說到最后，哽咽得說不出話。
沉末什么都沒說。而是自己走進了臥室。
不一會兒，他走了出來。手里多了三四個本子。
“這是從我們認識開始，你給我花的每一分錢。我都記下來了?！彼驯咀臃旁谧雷由??！靶≌Z，我現(xiàn)在有能力償還了。你如果覺得不夠，你說多少錢。就算我現(xiàn)在還不了以后也一定會還的。我不想欠你的?！?p> 如果剛才萬語還對沉末抱著一絲幻想，那現(xiàn)在沉末就是把她徹底得打垮了，所有幻想付之一炬。她破碎得很稀爛。
“沉末。你不欠我的。收起來吧?！比f語含著淚苦笑?！斑@是世界上沒有什么誰欠誰的，都是我自愿的，我愛你也好我給你錢也好，都是我自愿的。你不欠我的。我也從來沒對你有過施舍的心，你別多想了。以后你遇到別人，千萬別說什么誰欠誰的了，怪傷人的?！?p> 沉末的睫毛顫抖了幾下?！澳阏f這種話，是想跟我分手了嗎？”萬語苦笑著問：“你覺得還能再繼續(xù)嗎？”她已經(jīng)精神死亡了。
這一刻，萬語知道，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無盡的永夜了。
萬語咬咬牙?！拔覀?，就到這里吧。”她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小語————”沉末徹底慌了，他帶著乞求地拉著萬語的手，“我沒想過分手————我愛你，我愛你也是真的————我說過全世界我只真心愛著你啊小語————”
萬語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流著淚看著他。她眼中為愛癡狂的神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對不起?！背聊╅]上眼睛，忍痛放開她。“我只是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收場。因為我還愛你————”
「啪————」
一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到了沉末臉上。沉末側著臉，閉上了眼睛。
“恨我吧?！比f語擦干眼淚。“我也很自私。所以我來當提出分手的人渣好了，我就當那個萬人唾罵，被恨的咬牙的渣子。你來當在夜里輾轉反側，心如刀割的好人吧。阿末，我們，我們分手吧?！本退愕搅俗詈?，我也不舍得讓你比我更難過。
沉末睜開眼，眼淚從臉上滑落。
“......好?！比绻阆氲脑挘叶茧S你。
在他說出好的瞬間，萬語聽到了心如死灰的聲音。她被徹底流放逐到了無人的荒野。
全身的血管都被凍結了，疼的磨骨錐心。
就到這里吧。
這就是人生。大起大落。此刻風平浪靜，轉瞬就會風起云涌。你永遠也猜測不到下一刻是上帝的寵兒還是會被命運開玩笑。
上午九點半。
皈千言坐在辦公室里抽著煙看文件，錢曉雯敲門進來?！梆е谱鳎医o您準備了早飯，您剛才不是說沒吃早飯嗎?！?p> “啊，我已經(jīng)吃過了，你給武將吧。他早上要去出外景?！别а灾噶酥甘稚系奈募?。
錢曉雯點忙點頭出去了。
“唉?！彼榱艘豢跓?。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女人這種非人類生物。
萬語跟Sam吵架吵到凌晨五點，之后邊哭邊暴走，走了三個小時走到片場，剛看summer發(fā)的微信，她竟然又投入到了拍戲的進程里。
抬手給summer打了個電話。
「喂，是我?！桂а钥粗娔X上網(wǎng)友對萬語的臭罵，一一點著舉報。
「啊，皈制作啊?！箂ummer撓撓頭，看著遠處在拍動作戲的萬語。她正好經(jīng)歷到一場無實物表演，整個人必須集中精神。
「萬語小姐還好嗎？」皈千言問。
summer背過身子，低聲說：「分了。昨晚分的?！?p> 這是在皈千言的意料之中。但又好像在情理之外。
「真的嗎？那她現(xiàn)在還好嗎？」
「剛開始狀態(tài)不是很好，NG了三四條吧?，F(xiàn)在徹底進入狀態(tài)了，挺好的。就品牌解約的事已經(jīng)夠讓我焦頭爛額的了，沒想到她又給我扯出一個這事兒。真是添亂。也不知道是怎么說出來分手這種話的?！箂ummer說。
皈千言問：「那Sam跟他的公司解約了嗎？」
「聽說過兩天開庭呢。這次解約應該是穩(wěn)了吧。他的心也真夠狠的，再怎么說這段關系里面小語付出了很多，他說走就走，真是......太惡心了這個人。哎，我不說了，小語下戲了。」
皈千言問言跟她說了再見，隨后掛了電話。
電腦正好打開了論壇。
論壇首頁飄了幾篇萬語的帖子。
在造她的黃謠，點開都是一些辱罵。皈千言嘆了口氣。還有一篇帖子發(fā)的是昨晚偶遇萬語了。
皈千言立刻點開。
是一個路人在凌晨拍到的萬語照片。她戴著帽子，一直捂著臉。
「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好像還在哭?！?p> 下面的評論一致說：「這個大姐能不能戲少一點？」
「確定這里沒鏡頭？真人秀第二季？」
「我看了她的真人秀，這個姐真的有賣人設?！?p> 「她能不能滾??？」
皈千言吐出煙，希望萬語沒有看到這些評論吧。這種惡言往往殺死的都是善良心軟的弱者，對真人的惡人是沒有一點作用的。
今天下午還要去醫(yī)院復查，皈千言看了看腿，是有好起來的跡象了。行動可能就會快一些了。
「啪————」
簡茗姚一耳光扇到了萬語臉上。她力度很大，所以這一聲也很大。
“你怎么可以這樣————為什么？！”
「cut————」
導演喊了停。
「好了，大家準備一下，下一場————」
萬語被打了一耳光，她無心再計較簡茗姚是不是故意的。
下一場萬語沒有戲份，她今天的戲份已經(jīng)拍完了。小圓上來給萬語披上衣服，“姐，打疼了嗎？這個女的可真夠狠的。”她看著萬語的側臉微微發(fā)紅。
萬語擺擺手，她一下戲精神就是恍惚的。summer過去給她遞上來星巴克，“你是不是沒吃飯?。恳灰o你買點什么？”
“吃不下?！比f語過去挽住她的手臂，躺在她肩上。summer嘆了口氣，“那我陪你回酒店吧，咱們好好休息一下。”
她把萬語扶上車，自己也坐了上去，萬語靠在她肩上一下就睡著了。
她的臉有點腫，臉色是妝容都蓋不住的蒼白。
summer打開手機看了看最新的新聞動態(tài)。她很是奇怪，昨晚萬語去找沉末竟然沒被拍到。也沒有報道，只有幾個路人偶遇到了萬語，但掀不起什么大浪。
網(wǎng)上過了新聞爆發(fā)的時機后就開始大面積玩梗了，沉末被P進了萬語的真人秀里，還有各種P圖玩梗。娛樂至死，只是至當事人于死地罷了。
summer在一個小時之前才發(fā)了律師函警告造謠萬語整容和潛規(guī)則的，現(xiàn)在又有人開始扒萬語的戀情了。她實在氣不過，直接把那個營銷號掛出來「咋了，你趴萬語床底下了。她談幾個對象你都知道？」
點開沉末的微博，底下是一片鬼哭狼嚎?；径际窃谫|問他怎么就看上萬語了。
「我真是扎心了，你出道五年我喜歡了你五年；夏天四十度和冬天零下十幾度我都在室外等過你，熬夜給你打榜，省下我的零用錢買你的專輯；為了你給萬語開了五個黑站，結果你竟然跟她是情侶！」
「直到現(xiàn)在你一句話都不說，那我們前幾天幫你拼死了罵公司算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配Ming對你這么好。沉末，做個人吧」
「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真的了？你對得起大家給你熬夜控評反黑嗎？你沒有心」
summer忍不住白了一眼。這些姑娘真是傻，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還這么真情實感的付出。沉末畢竟是一個人，不是一個她們想象出來的機器，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私心的。
車子到了酒店。
summer把萬語叫醒。
今天酒店外沒有記者了，summer有些奇怪。
“今天怎么回事啊。小語，我先下車看看。”
萬語迷迷糊糊地起來，“啊？怎么沒記者了？你請保鏢了？”
“沒啊......”summer剛打開車門，一個儒雅的男人便過來車前微微鞠躬。
“大小姐。”
萬語揉揉眼睛，“二叔？您怎么來了？”
summer輕咳一聲，連忙打招呼：“是啊，二叔您怎么來了？萬伯伯呢？”
“大小姐，老爺在車上等您呢。”他微笑著對萬語說。
萬語帶著疑惑地跟summer對視一眼。
“我爸？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