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全都來到了河邊,那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河水把小區(qū)和馬路分成了兩半,中間是一座石橋連通。而此時,佟偉正站在石橋的護欄上,呆呆的看著河中的水,整個人非常頹廢,胡渣也爬滿嘴唇,兩雙眼睛都是黑眼圈,明顯已經(jīng)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陳蕓害怕極了,對于這個男人,她又愛又恨。她和佟偉是在酒吧認識的,她依稀的記著那天,優(yōu)雅的佟偉在酒吧的舞臺上彈著吉他唱著歌,那是的他是那么的單純和善良。在那第一次見面后,陳蕓便經(jīng)常到那家酒吧去聽他唱歌,久而久之,佟偉也注意到了陳蕓。于是,在之后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們兩個享受了普通男女朋友之間該有的交往。他們墜入愛河,然后在不顧父母的反對之下,陳蕓毅然決然的嫁給了佟偉。
在婚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佟偉依然像戀愛時候的那樣,呵護著陳蕓,陪伴著陳蕓,而他也還是靠著在酒吧駐唱賺的微薄工資,撫持著這個家。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佟偉開始自甘墮落,他抱怨生活的不公,于是瘋狂的陷入了賭博,想要一夜暴富。
可是賭癮染上了就再也難以戒掉。
陳蕓看著遠處的佟偉,回憶一下子涌上了心頭。曾經(jīng)的美好貌似離自己越來越遠,淚水止不住的流,她痛心,她難過。她終于忍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喊著:
“佟偉!”
佟偉聽到聲音立馬轉(zhuǎn)過身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模糊的陳蕓,神情恍然。
“佟偉!你不要跳!”陳蕓一邊喊著,一邊跑上去。
今天的風好大,吹得人眼睛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的原因,江梓柔、盛家洛、陳靖宇三人眼里卻滿含淚珠。那群要債的此刻也是呆在原地,不敢出一聲刺激到佟偉。
“你不要過來!你站住?!辟ズ笸肆藥撞?,伸手示意陳蕓不要過去。他的雙腿在顫抖著。
陳蕓停了下來,搖著頭哭著說:“如果你敢跳下去,我便和你一起跳!不就是欠了錢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你,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擔!”
“不!陳蕓!”佟偉也拼命的搖著頭,“我已經(jīng)是個殘廢的人了!我耽誤了你一生!是我害了你!”說著說著,淚水悄悄落了下來。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知道嗎?在我心中,你一直是那個會彈吉他,會唱歌給我聽的人!即使你現(xiàn)在可能沒有那份熱情了,但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如果你今天從這邊跳下去,你是要給我生命判死刑嗎……”
“陳蕓啊陳蕓……”佟偉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我今天早上瞞著你走了,你知道我在這邊想了多久嗎!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只要我死了,就沒有人會打你,也沒有人會逼你要錢!更不會有這么多的傷心事。對不起陳蕓……你快回去吧……”
“回去?”陳蕓絕望的說,“我要回哪里去?沒有你的家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好……好……我也不怕,不就是死嗎?”陳蕓回頭看著陳靖宇,滿臉淚水,“靖宇,姐姐這次真的好沒用,以前爺爺?shù)碾x去,爸爸的事故都不曾打垮我,如今我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一切?!?p> 陳靖宇的淚已經(jīng)由不得自己控制了,盛家洛扶著陳靖宇,江梓柔在后面也難過的哭著。
“我是多么的愛你們!”陳蕓繼續(xù)說,“告訴爸媽,我不孝,我下輩子再還!告訴大姐,一定要幸福的活著!你也是,將來都要好好的!”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陳靖宇忍不住大聲的說:“我們不會原諒你的!我們不會……”聲音已經(jīng)沙啞。
陳蕓笑著回過身,對著佟偉笑含淚的說:“佟偉,我來找你!你不要害怕!”
陳蕓慢慢的向佟偉移動,她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佟偉傻傻的看著陳蕓,腦子里一片混亂。群眾開始亂轟轟的叫起來,想要叫住她,可聲音卻始終沒在陳蕓耳里。。
陳靖宇想要沖上去攔住,卻被盛家洛緊緊拉住。
“不要??!陳蕓!”
兩種聲音同時傳了過來,黃晶晶和陳凱敏正慌忙的跑了過來,兩人又急又哭。
陳蕓驚訝的轉(zhuǎn)身,不再向前。
黃晶晶一把拉住了她,陳凱敏也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不放,黃晶晶著急的喊道:
“你們這兩個傻孩子腦子都已經(jīng)不清楚了!為什么要這么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佟偉欠的錢我和你爸爸已經(jīng)幫你們還完了,你們?nèi)绻裉焯氯ソ形覀儍蓚€怎么辦!”
幾人都回頭尋找那一幫要債的,發(fā)現(xiàn)早已離去,不見蹤影。
陳蕓呆呆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佟偉被嚇得癱軟在地上,久久不能恢復。
“為什么不告訴爸媽呢,什么事情你都要自己坎嗎?”陳凱敏抱怨著說。
陳蕓一把抱住了兩人,安靜的哭了起來,“爸媽,你們當初不同意我嫁給佟偉,我們沒有臉面再去后悔?!?p> 陳蕓放開了爸媽,轉(zhuǎn)身向佟偉跑去,現(xiàn)在的她心里是喜悅的,是劫后余生的歡喜。
地上是兩人在緊緊的相擁,佟偉嚎啕大哭,“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陳蕓扶著佟偉的臉,“以后我們好好生活,再也不會有難過了,好不好……”
“好……好……”佟偉堅定的看著陳蕓,“一切都會變好的,我會給你幸福!”
群眾漸漸的散去了,對于這場生死離別依然是心有余悸。
陳靖宇、江梓柔、盛家洛站在遠處看著這個場景,心里都是千滋百味,這個結(jié)局應該都出乎了大家的意料,而這也應該是最好的結(jié)局。
風變小了,太陽下山了,流水好像也不再湍急。
已經(jīng)是十一月了,距離高三時光過去了四分之一了。陳靖宇開始慌張,對于這么多個月的學習情況他很是擔憂。他依然記得自己在日記本里寫下的承諾,所以當他學不下去的時候,他都會在后面偷偷地看幾眼江梓柔,好像這樣做就可以讓他滿血復活。
三人的友誼也是越來越好,開始成了形影不離的校園三劍客。陳靖宇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在江梓柔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越界。
這天早上,盛家洛的位子一直空著,兩節(jié)課后還是沒有看見盛家洛,陳靖宇開始擔心,以前的盛家洛不會這樣,就算有什么緊急的事情也會和自己說,但是今天卻尤其的讓人擔心。
老師們對于盛家洛的曠課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所以并沒有太大的舉動。下課之后,陳靖宇叫了江梓柔來到了走廊上,憂心忡忡的說:
“不對勁!這個家洛就算沒來也會和我說的,可是今天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江梓柔被他這么一說也開始擔心,“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下?”
陳靖宇連續(x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兩人開始擔心起來。
最后,按捺不動的兩人假裝生病向班主任請了假,偷偷溜了出來。準備去盛家找他。
“這個盛家洛今天真的是非常奇怪,太反常了!”陳靖宇邊走邊著急的喊。
“他以前是怎么樣??!你們兩個這樣真的比親兄弟還親呢!”江梓柔跟在后面。
陳靖宇和江梓柔聊起了自己和盛家洛的過去事情,江梓柔一邊聽著一邊暗暗驚喜。自己有幸能認識這么善良又講義氣的兩個朋友,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給自己過去十幾年的一個回報。
他們現(xiàn)在走的路是去盛家洛家的必經(jīng)之路,平時盛家洛都是騎著電瓶車從這條路回去的。
可是陳靖宇卻停留在一家修車店的門口久久沒有離去。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梓柔疑惑的問。
陳靖宇指了指這家店門口的一輛電瓶車,說道:“這是家洛的車!我記得清清楚楚!”
江梓柔看了看那輛車,“還真的是!可是為什么會在這家修車店里?”
“進去問問!”陳靖宇大踏步走了進去。
店里竟然離奇的安靜,兩人感到害怕,陳靖宇大聲喊了一聲:“有沒有人??!”
話音剛落,從里屋走出了一個黃毛少年,撓著頭發(fā),不耐煩的叫著:“誰??!今天可真夠倒霉的,來了一個麻煩又來了一個!”
江梓柔和陳靖宇聽到這句話隱隱感覺到了危險,陳靖宇下意識把江梓柔往自己身后拉,不讓她出來,江梓柔清楚的看到了陳靖宇的頭發(fā),耳朵,衣領,是那么的干凈,那么的完美。
“有沒有看見一個男的,穿著校服,大概和我一樣高?”陳靖宇毫不畏懼的說。
那個小子看了一眼陳靖宇,眼珠子轉(zhuǎn)的飛快,臉露擔憂的神情。
“呦呵,是來付錢的嗎?錢給我就放人。”黃毛小子邪惡的說著。
陳靖宇和江梓柔都是一怔,看樣子盛家洛是被扣押下來了。陳靖宇接著問:“什么錢?”
“怎么?他沒和你們說?”黃毛小子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一把鉗子,“這小子早上來我這修車,結(jié)果沒有錢,你說我能不先留下他嗎?!?p> “不可能,他這么可能會沒有錢呢,你在騙人?!?p> 那個人將鉗子重重扔在了桌子上,陳靖宇和江梓柔楞了一下。
“想找事是不是!”他憤怒的喊。
突然里屋跑出了一個人,急著喊:“老板,那個小子暈倒了。”
陳靖宇和江梓柔嚇呆了,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就一下子沖了進去。里屋是一間黑漆漆的器材室,燈光沒有開,但是陳靖宇分明看見了地上的盛家洛。此時的盛家洛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陳靖宇抱起了盛家洛,江梓柔在一旁著急的喊:“家洛,家洛。”
盛家洛突然睜開了眼睛,朝兩人眨了眨眼睛,用嘴型說著:“我沒事,騙他們的?!?p> 陳靖宇一下子明白了,站起來對著那兩個修車的說:“我朋友已經(jīng)暈倒了,你們就算要錢也不應該虐待,如果出人命你們就等著坐牢吧!”
兩人被嚇到了,黃毛的害怕的說道:“坐牢?不不不……不至于吧。”
另一個人在旁邊急忙說著:“老板,要不不要了吧,萬一……”
陳靖宇察覺到謊言已經(jīng)生效了,于是添油加醋接著說:“要不這樣吧,我?guī)遗笥殉鋈タ床?,等會兒我親自把錢送過來,你看怎么樣?!?p> 黃毛的還在猶豫著,陳靖宇已經(jīng)背起了盛家洛,江梓柔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扶著,拼命掩飾自己的緊張。
兩人沒有說話,看著三人走出了店門,緊接著就是盛家洛從陳靖宇背上下來,三人跑了起來。
“臭小子,敢騙我!”黃毛氣沖沖的喊著,兩人急忙在后面追著。
后來,陳靖宇、盛家洛和兩人在離校門口不遠的一個路口打了起來,江梓柔害怕極了,她已經(jīng)慌張到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看著陳靖宇和盛家洛無力的抵抗著,自己卻只能干著急,她望了望四周,沒有一個人,突然想到了校門口的保安,于是慌忙之下偷偷跑去叫來了保安。
“你們干什么呢,竟然敢在校門口打架?!币粋€保安拿著電棒指著他們。
江梓柔在保安身后嚇得魂不守舍。“你們兩個還不滾!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江梓柔聲音抖抖索索。
黃毛小子眼見情況不妙,二話不說就跑走了,剩下的那個人也跟著落荒而逃。
江梓柔趕緊上前扶起陳靖宇和盛家洛,著急的說:“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啊,我真的要被嚇死了?!?p> 沒等陳靖宇和盛家洛回話,保安便對著三人神氣的說道:“你們兩個跟我去見教務處領導吧?!?p> 三人都怔住了,陳靖宇看了一眼江梓柔,眼里滿是擔憂和抱歉。盛家洛難過的對著陳靖宇說:“對不起啊靖宇,這次可能完蛋了?!?p> 陳靖宇擠出一個微笑,安慰著盛家洛說:“沒事,我們并沒有做什么,別擔心,咱有理!”
江梓柔卻是憂心忡忡,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幫助他們,就眼睜睜看著兩人和保安走了。
原來,這天早上,盛家洛騎著電瓶車像往常一樣去學校上課,可誰知道半路上竟然輪胎壞了。盛家洛不滿的拖著車來到了最近的這家修車店,正準備打電話給陳靖宇,可誰知道手機竟然沒電了。
而這家店主本就是一個輟學打工修車的社會學生。看見盛家洛穿著校服,便想好好的坑一把錢,開口就要“五百塊”。盛家洛身上哪來那么多的錢,可手機也沒電了,正預備牽著車離開,卻沒料到被兩人給扣下了,硬是逼著盛家洛拿錢。這兩人已經(jīng)是慣犯了,經(jīng)常欺詐學生搶錢。而這次也終于被警察發(fā)現(xiàn),進了監(jiān)獄。
第二天早上課間操,陳靖宇和盛家洛兩人被通報批評了。
兩人肩并肩的站在講臺上,下面是全校的師生在看著自己。江梓柔站在隊伍的中間,看著臺上的兩人,滿心的沖動想為兩人抱不平。旁邊是各種聲音在竊竊私語。
“你們看是陳靖宇哎,他怎么會被通報批評呢?”
“我聽說是和外面的人打架,打得可兇了!”
“唉,你說學習好有什么用,還不是照樣會犯錯?!?p> 一句句負面的聲音在江梓柔身邊回蕩,別人不理解他們自己怎么可以不了解。她氣急了,慢慢握緊了拳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想著什么事情。
昨天的場面一直在自己的腦海里環(huán)繞,那個勇敢的陳靖宇,那個正義的陳靖宇,還有什么是她還沒有認識的呢?與他相處這么久以來,他的形象好像在自己心中留下了一塊印記。她為他自豪,為他感到委屈。
“同學們,”講臺上,教務處主任正嚴肅的說著,“對于高三十二班的陳靖宇和盛家洛,學校在此嚴重批評,在校外打架斗毆,完全不把校紀放在心上……”
陳靖宇此時頭抬的更高,陽光灑在臉上,這個時候的樣子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無畏。他悄悄對盛家洛說道:“沒事,我們行的正坐的直,這些都只是做戲給同學們看呢!”
盛家洛卻是一臉的憂愁,看著陳靖宇,難過的說道:“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咱們一起承擔!”陳靖宇堅定的看著臺下的同學,眼光在搜索著江梓柔的身影。
臺下的江梓柔再也忍不住了,在與陳靖宇眼光對碰的那個時刻,她突然從隊伍里沖了出來。嘴里喊著:“錯了錯了……你們都錯了……”
聲音響徹整個操場,陳靖宇不敢相信的看著江梓柔,江梓柔正向自己跑來,臺下的老師同學都是一怔,教務處的主任也是被驚到了,沒有說一句話。
江梓柔勇敢的上了臺,在陳靖宇和盛家洛身前停了下來,對著兩人堅定的說:“就算是困難,我們也要一起分擔,怎么能少了我!”
陳靖宇想要說話阻止她,可她已經(jīng)走到了話筒邊,教務處主任急忙說著:“江梓柔!你這是要干什么?”江梓柔長蘇一口氣,開始對著臺下的師生鄭重的說道:
“你們知道昨天的陳靖宇和盛家洛是怎樣的勇敢嗎?你們知道他們做了些什么好事嗎?最害怕的不是通報批評,而是人心的揣測!”江梓柔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看見的是兩個無畏的少年在和歹徒爭斗,我看見的是你們在議論著扭曲的事實!對于今天這個通報批評,學校應該嚴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是隨便讓兩個善良的同學背黑鍋!”
她不再說下去,而是回頭看了一眼陳靖宇,陳靖宇癡癡的看著江梓柔,淚珠在眼里閃閃發(fā)光。
“我叫江梓柔!我是高三十二班的學生!”說完,江梓柔自信的走到了陳靖宇和盛家洛的中間,笑了笑,看著臺下的同學們,輕輕地說:“我可以安心了,這個位置當然是留給我的?!?p> 陳靖宇多么想要拉起江梓柔的手,告訴江梓柔自己有多喜歡她,今天的挺身而出,更加堅定了陳靖宇的信念,他愛江梓柔,他要追求江梓柔!
全校師生不再議論著他們,而是一片安靜,不知道是被江梓柔的勇敢所震驚到,還是被三人的感情所折服。教務處的主任沒有再為難他們?nèi)齻€,在高三的最后的時間里,老師們也不想在學生的心中留下壞的印象。更何況有年段第一的江梓柔和年段第二的陳靖宇在臺上站著,說什么理由也難以服眾了。
那個年紀的青春是勇敢的,是正義的,是無悔的。陽光下,是三個青春洋溢的臉龐在無悔的笑著。在彼此的心中,早已將對方視為一生的知己。人生幾多歡喜幾多憂,青春更是充滿了驚喜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