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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葵

(五十八)

綠葵 乃越 2405 2020-04-19 02:57:22

  臨近重陽節(jié)的周末的下午,高慧英給父親送去重陽糕后,經過新華路的一家咖啡館停車小憩。這家咖啡館幽靜雅致,三三兩兩幾個年輕伴侶喝著咖啡竊竊私語。高慧英找了個靠窗位子坐了下來,要了杯摩卡和一份芝士蛋糕。自從回到國內以來,自己一直是忙忙碌碌,根本沒有時間,坐在咖啡館悠閑的喝著咖啡。除非還是在澳洲的時候,自己在周末,往往喜歡坐在綠蔭覆蓋下的海邊咖啡館,一邊悠閑的喝著咖啡,一邊欣賞大海深藍美景。尤其是堪培拉格里芬湖的噴泉咖啡館,那水珠能濺起百米之高,令人賞心悅目??墒?,離開了澳洲,那種心曠神怡的悠閑可能難以再現(xiàn)了。

  也許有人認為,咖啡是一種苦澀,一種甜味,一種香草,一種濃情,給人一種興奮,一種清醒,一種精神,一種意識。高慧英喜歡喝咖啡,是把它作為一種調節(jié),一種思慮,一種靜謐,更是一種怡心。每當精神高度緊張和工作壓力向她襲來的時候,甚至有時窒息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稍微喝杯咖啡,適時調整一下,自己就會感到一種釋放,一種松懈,而且喝咖啡也是一種心境。自己之所以剛才在快速的開車途中,突然停下來,倒不是真的想喝一杯咖啡,主要是看到了咖啡館門口貼著的一張拿鐵的廣告吸引了她:

  一對西方情侶在澳洲珀斯彩蛋小鎮(zhèn)費里曼德爾海灘上,曬著日光浴,喝著拿鐵,非常的悠閑和浪漫……

  她突然想到那個情景,似曾相似乃爾!自己曾經與喜歡的人一起來到過彩蛋小鎮(zhèn),在海灘上沐浴著陽光,喝著紙杯的拿鐵,是那樣的愜意和濃味,也去過日光巖和大堡礁,潛過水,住過兩個美好的夜晚,那種悠閑的欣賞咖啡的心境和情感,或許以后再也不會有了。今天突然發(fā)現(xiàn)這里也有彩蛋小鎮(zhèn)拿鐵廣告,無論如何也要停車欣賞品味。侍應生端上咖啡、方糖和蛋糕后,高慧英吮吸了一口,覺得味道似乎苦澀,不如彩蛋小鎮(zhèn)的拿鐵醇厚、清香濃烈而甘苦微馨,不經意地加了塊方糖??赡苁菚r過境遷,物是人非了吧,喝不出那個味道,高慧英嘆了口氣,眼前出現(xiàn)了那個曾經一直陪自己喝咖啡、而現(xiàn)如今想努力忘記,但卻難以抹去的身影…….

  那個人叫張志和,是個富有朝氣且有才華的年輕人。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老爸資助在新華路影城附近的夢圓歌廳包了場子,是愛好藝術的表哥帶他一起來參加聚會而相識的。而那天,方一新、姜雅倩等諸多要好的同學也一起參加了。這個張志和不僅僅是畫畫的好,而且還會唱歌,唱了一曲俄羅斯民歌《三套車》和鄂倫春民歌《烏蘇里江》,那低沉渾厚的男中音深深吸引了愛好唱歌的高慧英,盡管方一新也為大家盡心盡力演唱了《花心》、《心太軟》、《赤裸裸》等歌曲,但是高慧英卻感到與張志和相比,方一新略輸一籌。

  高慧英喜歡上了張志和,決定與他一起去澳洲,這樣可以與雅倩、一新三人之間的糾纏,畢竟人家是青梅竹馬,之間參與絕對不道德。下定決心把方一新放下了。傳統(tǒng)保守而又書卷氣十足的母親與馳騁商場而又思想開方的父親,圍繞女兒的前程發(fā)生了嚴重的分歧,最后在父親占上風的幫助下,高慧英離鄉(xiāng)背井,跟張志和一起來到了澳洲。剛剛踏上澳洲的土地,高慧英對澳洲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天穹清澄、白云稀疏,海水蔚藍、空氣清新,街道整潔、馬路寬廣,城市新穎、人口稀少。少女初戀的懵懂和激情洋溢的沖動,使得高慧英每天和張志和相處中,都會強烈的感受到無限的活力。但是好景不長,語言的貧乏、溝通的詰難、環(huán)境的異化,性格的差異,造成了性格開朗、喜歡活動、善于交際的高慧英與訥口少言、閑于靜思、不善應酬的張志和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又囿于生活中的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尤其是在租房問題上的分歧,兩人漸生嫌隙。

  恰恰屋漏偏遇連蓬雨,到了澳洲的第二年,張志和的祖父過世,不得已,張志和回國了。而這時,高慧英也考上了大學計算機專業(yè),從悉尼來到了昆士蘭,開始又一段學習生活。張志和回到悉尼后,繼續(xù)過語言關,后來也進入了墨爾本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墨爾本。但是兩人漸行漸遠。后來。聽說張志和與當?shù)氐囊晃粚W西洋油畫的澳洲姑娘好上了,兩人還一同去了法國巴黎。在悉尼生活了五六年光景,高慧英也遇到過好多個喜歡她的人,但是不是性格不合、或者三觀差異,抑或文化家庭背景不同,都沒能最終走到一起,或許這就叫命運吧,誠然,也跟自己最終的定位也有關系,因為自己還是想歸國,母親孤苦伶仃,的確需要自己照顧。

  很多年過去,與自己相識的許多人似乎在自己的記憶中逐漸褪去,但是唯獨方一新和張志和這兩人,始終留在了自己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招之不來。有時候自己覺得也有點可憐,孤傲自信且清高任性,隨心所欲而適得其反。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雖然放下了一新,結果并沒有使得兩人結合,相反卻造成了兩人的漸行漸遠,最終也沒能走在一起,自己是得不償失了。但人生就是如此,沒有后悔藥,就像潑出去的水,永遠無法收回來了。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每當想起,總有點耿耿于懷。怪不得今天的摩卡總不是味,不是人家的摩卡不正宗,可能是沒有當初那個心境了,無法喝出那時青春的苦澀和甘甜。還是離開吧,等有心情,再好好品嘗吧,高慧英心里想著,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買單離開了咖啡館,來到停車場,開車駛離地下車庫。

  剛剛來到地面拐角處,突然發(fā)現(xiàn)反射鏡顯示一個熟悉的身影,緊接著又出現(xiàn)一個,像是一對情侶!再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那個中等身材略微清瘦的男子竟然就是張志和!多年不見,依然還是國字臉、長發(fā),無框野尻黑絲邊眼鏡,而走在身邊的那個女子顯得有些豐滿,短發(fā),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高慧英一邊慢慢降速,一邊在腦子里反復搜索,奧,終于想起來了,那個女子就是在建國六十周年悉尼大劇院演出古箏的那位,好像是姓呂,那個姓氏在澳洲認識的中國留學生不多,所以自己有影響,留有印記。自己清楚的記得,那一曲《漁舟唱晚》,精美絕倫,沁人心脾,贏得了全場長久不息的掌聲,自己作為受大使館委托,還上臺向她獻過花籃,怎么她現(xiàn)在竟然和張志和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有沒有看錯?沒有,絕對沒有!你看,兩人有說有笑,似乎很親密,看著他們從反光鏡里慢慢消逝…….

  高慧英的車停下來,視線模糊了,心更冷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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