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萬惡之源（改）

　　梁眉很少關注國內(nèi)流行音樂，對《野狗Disco》在網(wǎng)上逐漸爆火的現(xiàn)象，仍一無所覺。

　　此時，他正獨自驅(qū)車，前往白玉街。

　　白玉街是市內(nèi)一個著名的景點。

　　那里售賣各種動漫周邊產(chǎn)品，包括CD、手辦、漫畫、游戲等等。

　　隨著二次元文化越來越普及，這條街也逐漸興旺起來，類似櫻國的秋葉原，許多ACG愛好者經(jīng)常來這里逛街。

　　梁眉來白玉街，是為了購買《福音七魔女》的初回限定版CD。

　　《福音七魔女》是一部機戰(zhàn)動畫，結合時下最流行的歌唱元素，劇情出色。

　　一經(jīng)推出，就引來眾多觀眾追捧叫好，季度霸權番的位子已經(jīng)提前預定好了。

　　制作公司趁熱打鐵，推出動畫原聲帶。

　　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飛快發(fā)展，網(wǎng)購越來越便利。

　　按理說，區(qū)區(qū)一張動漫光盤，直接在網(wǎng)上下單就行了，壓根沒必要大老遠跑到店里來。

　　問題就出在「限定」兩個字上。

　　所謂限定，是指商品數(shù)量不足，或者由于其他因素，不能做到無限量生產(chǎn)。

　　有些手工藝品的名店，師傅不管生意多好，一直堅持手工制作，每天能出售的產(chǎn)品就很有限。

　　限定的方式有很多種。

　　時間限定、地點限定、數(shù)量限定……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毒圈。

　　速度慢了，Go Die！

　　位置錯了，Go Die！

　　敵人多了，Go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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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質(zhì)上來說，限定是一種銷售策略。

　　「饑餓營銷」便是其中之一。

　　它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強調(diào)物以稀為貴。

　　消費者覺得商品入手困難，就會下意識忽略質(zhì)量和價格，無法克制剁手的沖動，直接買買買。

　　櫻國更是把這一理念發(fā)揮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櫻花開了——櫻花味限定可樂、櫻花味限定咖啡、櫻花味限定薯片……

　　考試季來了——黑白巧克力裝的考試問候限定包、植物裝飾的考生加油限定包、印上幸運符的逢考必過限定包……

　　食物要地道——抹茶要宇治的，葡萄要巨峰的、哈密瓜得是北海道的，而且只在當?shù)匕l(fā)售，簡直是收藏癖的噩夢。

　　在櫻國，一切皆可限定！

　　商品不印上限定，就像新娘出嫁沒有彩禮，似乎就嫁不出去一般。

　　網(wǎng)上有個段子：說說你覺得最可怕的日語四字詞。

　　有人毫不猶豫的回答：限定發(fā)行！

　　櫻國二次元文化盛行，自然也難逃限定的毒手。

　　這次《福音七魔女》CD發(fā)售，就限制了場所。

　　網(wǎng)上都沒上架。

　　整個市區(qū)，只有白玉街的官方分店進了貨。

　　恰好，現(xiàn)在動物園影業(yè)正忙著裝修公交車站，劇組人員都放假了。

　　梁眉無所事事，就親自開車跑一趟。

　　抱著這樣想法的人不止他一個。

　　街道上，大批宅男宅女早早地聚集過來，塞得水泄不通。

　　長長的隊伍排成一條長龍，從街頭蜿蜒到街尾，一眼望不到盡頭。

　　如此規(guī)模，沒五六個小時，根本消停不下來。

　　等輪到梁眉時，指望還有CD？倒不如指望DC。

　　不過，梁眉是老司機，見識過無數(shù)次這種陣仗，早有準備。

　　在出發(fā)之前，他特意打扮了一番，Cos成《福音七魔女》中一位人氣最高的魔女。

　　果然，他一下車，立刻掀起巨大的轟動。

　　“福音魔女！”

　　“有創(chuàng)意！”

　　“來了一個Coser！”

　　“好逼真??！”

　　“簡直就像從動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不，我覺得她比真正的魔女還漂亮?！?p>　　“次元壁被打破了?！?p>　　……

　　嘈雜的聲浪蔓延開來。

　　宅男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宛若夢中女神突然下凡，個個興奮不已。

　　人群本來向前擁擠著。

　　由于梁眉的出現(xiàn)，隊伍忽然掉過頭來，帶著濃濃好奇心，反而有朝著隊尾聚集的趨勢。

　　梁眉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我想買CD，能讓我過去一下么？”

　　聞言，狼友們紛紛主動讓開位置，討好的嚎叫聲此起彼伏。

　　“當然可以！”

　　“讓開！”

　　“別擋道！”

　　“不介意的話，插到我前面來吧！”

　　“我的位置也可以讓給你?！?p>　　“喂！懂不懂先來后到？”

　　“我排在前面，等的時間更短！”

　　……

　　幾個宅男爭風吃醋。

　　隊伍很快亂成一團，爭執(zhí)叫罵聲不絕于耳。

　　路過的群眾看到這一幕，都不禁嘖嘖稱奇。

　　插隊，經(jīng)常引起人們糾紛。

　　但為了禮讓插隊，而發(fā)生爭執(zhí)，這種情況，幾乎從來不曾見過。

　　梁眉則穩(wěn)坐釣魚臺。

　　此時，他的境地，跟清宮戲里的皇帝差不多。

　　后宮佳麗相互爭寵，撕到最后，無論誰脫穎而出，最大的贏家始終是他。

　　憑借著打破次元壁的無敵魅力，梁眉一路臨幸過去，很快就睡遍整個后宮，成功在隊首登基。

　　商店店門緊緊關著，距離開張還有一段時間。

　　梁眉百無聊賴。

　　隔壁傳來的洪亮歌聲，忽然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是一家音像店。

　　門口聚集著大批人群，長長一列，居然比自家隊伍還要長！

　　排隊時，這些人也不安分。

　　音響里時不時會傳來「來左邊兒，跟我一起畫個龍；在你右邊兒，畫一道彩虹」的歌聲。

　　每到這時，他們便會一邊跟著哼哼，胳膊一邊跟著畫圈，跟得了羊癲瘋似的，搖頭晃腦。

　　隊伍亂成一鍋粥，嘻嘻哈哈的笑鬧聲響徹開來。

　　梁眉稍感訝然道：“這些家伙在干嘛？”

　　見狀，音像店老板不得不站出來，制止道：“拜托！排隊就好好排隊，這里又不是菜市場，我的生意都快被你們攪黃了?！?p>　　聲浪平息了一些。

　　可仍有許多人在手舞足蹈，鬧成一團。

　　“對不起，老板?！?p>　　“我們不是故意的。”

　　“要怪就怪這首《野狗Disco》節(jié)奏太魔性?！?p>　　“一聽就情不自禁地扭起來。”

　　“根本停不下來。”

　　“都是秋葉唱片的錯?！?p>　　“突然轉(zhuǎn)變風格，發(fā)布這種有毒的歌?！?p>　　“沒錯！”

　　“演唱者洪塵才是萬惡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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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眉本來不以為意。

　　可好友的名字一入耳，整個人立即愣住了。

　　“你說什么？”他急忙上前詢問。

　　被問到的短發(fā)青年轉(zhuǎn)過頭，看到梁眉，眼睛驟然一亮，殷勤道：“我們在唱《野狗Disco》！”

　　梁眉追問道：“它的演唱者是誰？”

　　短發(fā)青年理所當然道：“洪塵?。　?p>　　梁眉立馬吃了一驚。

　　周圍雜音太多，他都沒注意到，仔細聆聽良久，才逐漸辨認出來。

　　那確實是洪塵的聲音！

　　梁眉心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這家伙向來五音不全，竟然唱起歌來？什么時候的事？之前拍完校園的戲份，他說有事要辦，一直沒回公司，難道是跑去錄歌了？”

　　他心念直轉(zhuǎn)，頭腦中的迷霧卻越來越濃厚。

　　洪塵和自己認識多年。

　　兩人不說好得穿一條褲子，至少知根知底，都清楚彼此的愛好和特長。

　　近來，這種熟悉的感覺卻逐漸失控了。

　　好友性情大變，主動出來工作。

　　電影拍得似模似樣，仿佛浸淫多年一般，技術嫻熟，令那些專業(yè)人員心悅誠服。

　　哈士奇是最難馴服的狗之一。

　　在洪塵手下，卻俯首帖耳，比警犬還聽話。

　　現(xiàn)在，他又開始跨行，當起歌手了？

　　之前，梁眉曾開玩笑，好友被外星人附體，才能彈出那么好聽的鋼琴曲。

　　此時，他忽然有些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如若不然，該如何解釋，洪塵那整容般的大改變？

　　梁眉腦袋被問號塞滿了。

　　《野狗Disco》朗朗上口的歌聲，卻持續(xù)不斷地在耳邊回蕩，擾得他無法集中精神。

　　梁眉忍不住吐槽：“什么破歌？”

　　他倆都喜歡二次元，那種撒嬌賣萌的動漫音樂，才是他們的心頭好。

　　《野狗Disco》土到掉渣，藍翔挖掘機都挖不動。

　　洪塵唱這種歌，如同騰格爾翻唱香菜的《戀愛循環(huán)》。

　　畫風不對！

　　聽到梁眉吐槽《野狗Disco》，那些排隊的人頓時不干了，紛紛挺身而出，維護心目中的白月光。

　　“誒！”

　　“這歌哪兒破了？”

　　“《野狗Disco》是當下最火的新歌。”

　　“短短幾個小時，就獲得企鵝音樂雙白金認證！”

　　“你還是太年輕。”

　　“多聽幾遍，保證你發(fā)現(xiàn)新大陸?！?p>　　“一開始讓我聽，我是拒絕的。只要單曲循環(huán)，真香！”

　　“鄰居一直播放這首歌，我也覺得很擾民，還準備投訴他。結果過了一晚上，自己也上癮了?！?p>　　“同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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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眉怔了怔。

　　簡單吐一句槽，就引來無數(shù)聲討。

　　顯然，這些人是發(fā)自肺腑欣賞這首歌。

　　洪塵火到這種程度了？

　　他愈發(fā)感到好奇。

　　就在這時，面前的店門緩緩打開，《福音七魔女》CD即將開售。

　　粉絲們激動地向前涌動。

　　梁眉卻陷入糾結，在即將被人流淹沒的時候，果斷抽身，轉(zhuǎn)而投向隔壁音像店的隊伍。

　　圍觀群眾表示不理解。

　　“誒？”

　　“她怎么走了？”

　　“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前面的位置?！?p>　　“居然直接放棄。”

　　“等了那么長時間，白白浪費了?！?p>　　……

　　梁眉懶得搭理身后惋惜的嘆息，徑直步入音像店。

　　店面不大，合金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碟片，看得人眼花繚亂。

　　在動漫周邊店，音樂往往按照不同的類型，擺在不同的區(qū)域。

　　BGM：背景音樂，在動畫、游戲等媒體作品中，配合情節(jié)發(fā)展，作為背景襯托的音樂，通常無人聲。

　　OST：原聲帶，一般收錄動畫、電影、游戲等的主題曲、主要插曲及配樂等。

　　CS：角色歌，針對動漫、游戲中角色的形象以及個性創(chuàng)作的歌曲，通常由該角色的聲優(yōu)以角色的身份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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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分區(qū)都貼著對應的海報壁紙，位置顯眼，看起來一目了然。

　　這間音像店不同。

　　歌曲、電影、電視劇等各種碟片大雜燴在一塊兒，布局按照磁帶、CD、VCD、DVD、BD來劃分，簡單粗暴。

　　不過，梁眉也用不著去大海撈針。

　　《野狗Disco》的CD剛剛進貨，一堆新鮮出爐的碟片摞在柜臺上，異常顯眼。

　　不遠處，電視上正在播放這首歌的MV。

　　洪辰?jīng)]有出鏡，露臉的是一只白眼哈士奇。

　　梁眉一眼就認出來，微愣道：“這不是哈哈么？”

　　只見，它直立起身子，配合著音樂的節(jié)拍，屁股扭來扭去。

　　那動感的舞姿，不光要做舞池里的007，直接奔著銀河尬舞天團而去了。

　　店里的客人都被逗樂了。

　　“哈哈！”

　　“笑死我了！”

　　“居然讓狗來跳舞。”

　　“太有創(chuàng)意了！”

　　“《野狗Disco》果然名不虛傳?！?p>　　“沖著這個MV，我也買了。”

　　“我也要！”

　　“還有我！”

　　“給我來十張！”

　　“過分了，兄弟！”

　　“后面等著的客人都快塞成臘腸了?！?p>　　“你一個人買光了，其他人怎么辦？”

　　“又沒規(guī)定限購，我愛買多少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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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yōu)榱藫屬徆獗P爭執(zhí)不下。

　　柜臺被圍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聲浪，把路邊音響都蓋了過去。

　　梁眉看著這一幕，精致的面龐浮現(xiàn)出絲絲錯愕。

　　《野狗Disco》是一首單曲。

　　CD約巴掌大小，僅有正常光盤的一半不到。

　　這種光盤稱為「迷你CD」，又叫作「口袋CD」，存儲量很小，只有200M左右。

　　迷你CD一般用來記錄單曲，最早源自英倫，迪爾海峽發(fā)布了第一張單曲專輯。

　　在通常情況下，十首歌以上才能被稱作正規(guī)專輯。

　　一些迷你專輯，也包含五到八首歌。

　　而單曲專輯只有一首。

　　歌曲雖少，它的價格卻沒便宜到哪兒去。

　　花同樣的錢，一個只能買到孤零零的漢堡，一個可以買到豪華全家桶。

　　傻子也知道做何選擇。

　　這種單曲CD不劃算。

　　除了那些真正喜愛的粉絲，買的人也相當稀少。

　　櫻國人倒是偏好這種小光盤。

　　光盤被一些長條紙帶包裹著，折疊起來，形成一個方形紙盒。

　　小巧精致的包裝，很合櫻國人的胃口。

　　索尼公司就曾推出一系列播放這種迷你CD的設備，紅極一時。

　　在動漫領域，這種單曲CD也十分普遍。

　　《福音七魔女》，顧名思義，主角是七位魔女。

　　動畫公司請來對應的聲優(yōu)，分別為每個魔女演唱角色歌曲，并錄制成單曲專輯。

　　其中，C位出道的魔女，角色歌也最紅火，銷量高達到13萬。

　　《野狗Disco》則更加火爆。

　　客人們蜂擁搶購，一買就是數(shù)張，踴躍程度，比起《福音七魔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剛剛到貨的一大摞光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降低。

　　轉(zhuǎn)眼間，所有CD就被搶購一空。

　　老板滿頭大汗地宣布：“賣完了！《野狗Disco》的碟片賣完了！”

　　人群頓時哀鴻遍野。

　　“這么快？”

　　“倒霉，剛剛輪到我！”

　　“我一大早就趕來排隊了?！?p>　　“老板就不能多進一點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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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面露無奈。

　　這種單曲光盤人氣低迷，一向都蹲在角落里積灰。

　　誰會想到《野狗Disco》這么受歡迎？

　　比那些大熱歌手的專輯還好賣。

　　老板只好盡力安撫眾人：“今天已經(jīng)賣斷了，我保證會盡快續(xù)貨，大家過兩天再來吧！”

　　客人們一點轍也沒有，罵罵咧咧地結伴離開。

　　那些成功搶到的幸運兒，則興高采烈，仿佛賺了一個億，迫不及待趕回家試聽。

　　梁眉袖手旁觀，沒有下場搶購。

　　不是搶不到。

　　而是沒必要。

　　畢竟，這首歌的作者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要多少有多少。

　　看著眾人哄搶好友的專輯，梁眉頗為震驚，同時心里也涌起一股與有榮焉的感覺。

　　這時，那個短發(fā)青年一直在旁邊來回徘徊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走過來，雙手奉上專輯道：“我，我看你沒有買到CD，這個送給你！”

　　梁眉雙臂抱胸，神色玩味道：“這么大方？”

　　短發(fā)青年連連點頭，臉頰漲紅道：“方便的話，能不能交換一下電話？”

　　“你會后悔的?！?p>　　“像你這樣天仙般的美人，能和你加好友，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誰腦子進水了會嫌棄？”

　　“《野狗Disco》的原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