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默默背過身。
默默低頭打理。
落珠憋笑。
見他長久沒轉過身,低著個頭有些慫,落珠便張口道:
“不需要我回避?還是說,公子需要我搭把手?”她繼續(xù)打趣。
“你若是愿意幫,那自然是可以的。”公子清清淡淡答。
本來只是句玩笑話,這人竟還當真了。
既然這樣,她就不客氣了。剛才白白被占了便宜,現(xiàn)下有的是機會占回來了。
她正要轉到先生正面去,先生卻已經轉過身來了。
落珠猝不及防撞見男子精致堅挺的上半身。
這人……他故意的吧。
原本那衣袍雖說散亂,但還足以遮住下腹;如今這……
剛才他躺著的時候只見局部不見整體,現(xiàn)在男子上半身的軀干這樣完整地呈現(xiàn)給她——不得不承認,造物主不吝惜筆墨的杰作竟是這般完美到極致,
綢緞般的肌膚隨著呼吸起起伏伏,挺健緊致的胸肌和腹肌彰顯著他溫潤氣質下的男性魅力。
臉上看得發(fā)熱,她竟有一瞬淪陷其中的沖動,不敢再看。
只見那人張開雙臂——“來,你幫我?!?p>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點魅惑而磁性的吸引力。
落珠狠狠心走上前。
“在下手藝不精,做不好公子可不要怪罪我?!?p> 公子不惱:“手藝不精,就多練練?!?p> ……
落珠腹誹她這一尼姑庵里絕俗修行的小師傅,哪里來的機會給別的男子更衣練手?
“真想從今往后日日都讓你替我更衣……”
這人說的都什么話。把她當奴婢使喚?她有些來氣。
“我才不想今后日日對著你?!彼浜?,小聲嘟噥。
公子眸子黯淡,嘆口氣。
“我省得,不用你說。”
什么他省得?分明是他自己還是把她當做替代品,她這個替代品哪能和正主比?
說實在的,雖說自己是想要報恩,但經他此番反反復復折騰夠了,說她肚子沒窩火那是假的,只是量他身子初愈,忍著沒發(fā)作。
她撇撇朱唇把怨念咽下肚,上前給眼前這人穿衣。
心里起了點邪念,她本就做不好這類精細活,現(xiàn)在又故意施展拳腳把袍子上揉出層層褶皺。
沒成想,這人還就真一動不動任由她擺布。
手下忙活了一陣,才感到有些別扭;她立在離先生不足半尺的地方,雖說很“盡力”地在給他更衣,眼睛還是時不時就要瞟到男子的胸脯,男子清冷的鼻息噴在她側臉上,幽幽檀香襲人——這姿勢實在曖昧。
不是只有對自己的夫君才能做這樣的事嗎?
先生飽讀詩書,怎地連這點禮儀都不顧。料他平日人前裝得如此正人君子,私下里還不是……
這么想著有點走神,手里動作不自覺遲緩了。
“想什么呢?在想別的男人?”公子冷聲。
“是又如何?”聽他這問話,一股不知名的惱恨涌上心頭。
“你這樣對得起佛祖嗎?”
“允許你想陸姑娘,就不許我想別的男人了?”落珠反唇相譏。
公子被噎得沒了言語。
她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過頭了,沒敢抬頭看此刻先生的表情,生怕看到先生苦痛無望的表情,一個不忍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她繼續(xù)埋頭修理先生的月白衣袍
終于系好衣帶了,她停下手里動作長舒一口氣。
“好了?!彼?,眼睛依舊看著地下。
公子卻連低頭再看一下都沒有,收起雙臂就轉身往外走。
這人就這么信任她?不怕她趁機捉弄?
愣怔間前面走著的公子已經遠了。
她急急忙忙尾隨其后。
公子步速很快,好像一點不顧及身后還跟著人,她亦步亦趨地碎步小跑,兩人一前一后穿過狹長幽深的地道,其間公子都并未發(fā)話。
許是剛才她譏諷他的一席話當真惹惱了他,落珠開始有點后悔,想說點什么補救。
很想提醒一下,他的衣帶上……
想了想還是沒吭聲。等出了這洞趕在先生還沒察覺到衣帶有什么異常,她就先趁早溜了,也好過這會兒在先生氣頭上火上澆油。
地道向前延伸,似一條彎彎繞繞的羊腸,久不見個頭。
走了約莫有半炷香的時辰,才見前面有點亮光。
總算到了出口。
也不知這地下密室,究竟是何處鑿入的?
莫不會是什么洞天福地?
可出了來,眼前場景叫她大失所望。
哪里有什么期望中的碧水蕩漾蔥郁林木,更不是什么人間桃源勝景。他們所在的地方只一座光禿禿的島礁,連雜草都挑不出幾根的荒蕪。
走了幾步她驚覺這島上面貌的似曾相識。
記憶深處的什么忽地占據了她全部思緒——那年誤入的幻境,同阿述一起經歷的驚魂一夜,沒有倒影的湖、湖邊參天若木,一座湖心島,以及,一個清雅非凡的神秘人。
難道說?!
那晚她遇到的人,是先生?
她心頭震了一震——這樣一個看似最是溫文爾雅的人,究竟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當初年少懵懂,她不知自己是誤入幻境。后來有了些偷跑出去玩的經歷,知曉這幻境只有一種近乎失傳的西域奇術能造得出來。燕陵城內西域人眾多,又加上朝廷鼓勵鄰國百姓同本朝百姓結婚生子,有這西域奇術本不是什么怪事。
只是。
先生并非西域人氏,也并無西域血脈!
他眸色黑亮,絕非那些色瞳之人的后代。
若說當晚遇到的人果真是先生,先生是如何習得這異界法術的?他有何圖謀?
他現(xiàn)在把她引到這島上來,又是想干什么?
落珠壓下驚懼,努力顯得平靜。
前面的人忽然頓住腳步。轉身。
落珠感覺自己身上瞬間被壓了有千鈞之重——都是公子陰沉的目光。
她不自在地假笑:“呵呵……在下獨出心裁替公子腰間打了一個花結,公子您看著滿意嗎?”
好吧……這男子腰間系花,好像并非燕陵民俗……不過是她剛才泄憤心切,想整出些玩意兒氣他罷了。
“公子若是不喜歡,在下可以重新…”
“你當我是為這事?”男子語氣冰冷打斷。
“那是……?”
她尋思著自己不知覺間又犯了他什么忌諱?
難道又是因為陸予、把她當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