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漸漸清醒過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頭里還昏昏沉沉的,胃里傳來一陣陣絞痛。她起來簡單沖洗了一下便走到了客廳,客廳里大家都圍坐在一起吃早飯。
“寧寧你這只小懶豬,終于起床了,最晚就是你了。昨晚沒睡好嗎?看看你這熊貓眼。”
只見楊寧從韓商洛身邊呆呆木木地走過,似乎像慢了半拍一樣,經(jīng)過之后才回頭對著他笑了一笑,接著搖了搖頭。楊寧自從下樓之后,視線一直盯著黎安琪所在的范圍,卻發(fā)現(xiàn)她全程沒有抬頭,一直專注于自己面前的早餐,她不緊不慢地一勺一勺喝著碗里的味增湯。對于韓商洛對別的女生這種親密的稱呼毫不在意,楊寧不禁猜想,也許他們兩個不是情侶的關(guān)系?就算是大家之間也從來沒有提及過,可能也是過去時吧,但昨晚的事情好像無論如何還解析不通。楊寧本來對韓商洛存有的一點崇拜好感,也于昨晚煙消云散,她現(xiàn)在雖然感到有點惡心但也慶幸沒有再卷進這混亂不清的關(guān)系之中。
“韓商洛你睡沙發(fā)的倒是挺精神的嘛,容光煥發(fā)的?!?p> 大家以為何歌在關(guān)心韓商洛,而楊寧卻聽得出何歌這句話里有話。
“對啊,商洛,你今天晚上要不要睡進來?還有幾晚沙發(fā)要睡,怕你受不了呢?!?p> “我看啊,鐘添你就不用擔(dān)心他了,他可會照顧好自己的?!?p> 何歌看了一眼韓商洛和黎安琪。韓商洛并沒有搭理何歌的話,而黎安琪照舊低頭喝著自己碗里的味增湯。
“對了,吃完早飯我們出去逛逛吧,我之前做攻略的時候看到度假村有座后山,難得出來玩,不要整天呆在房間里面吧?!?p> 其實楊寧的提議是有目的的,除了想散散心,最重要的目的是向大家套套話。
一行七人便啟程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藍天白云,艷陽高照,道路兩旁的樹郁郁蔥蔥,陽光從樹縫隙里透下來點點斑駁。雖說是后山,其實已經(jīng)被游人們走出了路,并且也看得出度假村有適當(dāng)?shù)剡M行維護,所以大家爬得并不是很吃力。一路上大家嘻嘻哈哈,互相拍照留念,走走停停的,卻沒有發(fā)現(xiàn)隊伍越拉越長。
楊寧一個人走在最前面,昨天的事情已經(jīng)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實在有太多的疑惑,女生的直覺告訴她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她一邊走一邊思考著何歌說的話,努力回想著昨晚發(fā)的夢,還有怎么合適地向大家發(fā)問。突然一聲雷響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抬頭一看,遠處的烏云正在大片地飄過來,果然夏季的天氣說變就變,等下應(yīng)該有一場雷陣雨。
她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小涼亭,實在太好了,她內(nèi)心驚呼道。
“大家,看天氣快要下雷陣雨了,前面有個小涼亭,先跑兩步到前面躲躲雨吧?!?p> 楊寧轉(zhuǎn)身對大家說道,緊接著一群人便向小涼亭跑去。
轟隆隆……天完全暗了下來,風(fēng)吹得兩旁的樹木嗚嗚作響,不禁有些嚇人,隨即滂沱大雨潑灑下來。
“好險啊,剛剛好我們到就下雨了?!?p> 韓商洛在背后拉著黎安琪的手,到了涼亭后快速地松開了,可是經(jīng)歷了昨天的事情后,楊寧對他們倆多留意了,于是乎便發(fā)現(xiàn)到了這一個小動作,想必剛剛是一路牽著手跑過來的。
“是啊,雨還挺大的?!?p> 鐘添取下了眼鏡并擦了擦上面的霧氣。
“呼,好久不跑,一跑起來真累啊?!?p> 許杰擦了擦臉上黃豆大的汗珠,一邊撐著腰氣喘吁吁。
楊寧環(huán)顧了一下大家,疑問道:“咦,雅靜和何歌呢?”
此刻聽到楊寧的疑問,大家才發(fā)現(xiàn)還有兩位小伙伴沒有跟上大部隊來到?jīng)鐾ざ阌?,不禁緊張起來。
“剛剛我走在比較后面的,那他們應(yīng)該是還在我的后面吧,我一路上都聽到他們在聊天。那按道理他們兩個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一起,互相會有個照應(yīng),不用太擔(dān)心?!?p> 許杰喘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那等雨停了我們就原路返回吧,這樣就能碰上他們兩個了。”
鐘添拍了拍楊寧的肩膀,表示讓她放寬心。
“嗯,也只能這樣了?!?p> 半個小時過去了,大雨沒有一點減弱的趨勢,雷聲仍然響徹山谷,不禁有些嚇人。涼亭四面不是密封的,雨不斷地飄進來,打在大家的身上。雖說是夏天,但所處之地被群山環(huán)繞,就已經(jīng)不是太熱,現(xiàn)在加上風(fēng)雨,就顯得有些寒意了。雖然大家誰也沒說話,但第一次這么有默契地默默向涼亭中心靠攏。楊寧掏出了手機,想聯(lián)系文雅靜,卻發(fā)現(xiàn)沒有信號,心里便愈發(fā)擔(dān)心起來。鐘添看出了她的緊張,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楊寧只好努力壓抑著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并在心里默默祈禱。
“大家來聊聊天吧,手機也沒信號,說說話還能暖暖身?!辩娞碚f道。
“是啊,也挺難得的,大家能安安靜靜地圍坐在一起?!表n商洛接話道。
“以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機會……”許杰突然傷感起來。
夏季的雨不像春季的雨一樣淅淅瀝瀝、悄無聲息,它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去向世人述說自己的存在,像一股熱血的年輕人。但此時此刻,在陌生無助的環(huán)境里,大家愈發(fā)感傷。
“干嘛突然間說這些怪怪的。”
楊寧輕輕打了一下許杰,怪不得說胖子都是柔弱的心。
“哎可不是嗎,一眨眼四年就過去了,來上大學(xué)的第一天仿佛就在昨天,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下一秒離開了度假村,我們也就散了吧,舍不得……”
“我們還是會聯(lián)系的?!?p> “鐘添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說的以后,可能永遠不會到來了。我只是突然有點感慨,都怪這雨。”
許杰低下了頭,抵在了膝蓋上,雙肩一上一下地抽搐著。
“舍不得,我也舍不得,總覺得當(dāng)初的豪言壯語,都還沒一一實現(xiàn),遺憾吶。”
楊寧突然間也難過起來,她趴在許杰的背上,一只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人生本就是一個充滿遺憾的旅程,活在當(dāng)下,珍惜眼前便無憾。”
“那你們的遺憾里有純純嗎?”
黎安琪空洞的眼神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當(dāng)然,她是我們的好朋友?!?p> 楊寧小聲地回答道。
“好朋友?那你們就是這樣對好朋友的?”
楊寧以為黎安琪在說大家丟下戚純純一個人在醫(yī)院里出來旅行,于是說道。
“這次旅行也是純純的心愿啊?!?p> “那為什么純純躺在醫(yī)院里,不能和大家一起來旅行,你們心里都很清楚吧,現(xiàn)在在這里裝什么圣人?!?p> 楊寧一時間被黎安琪說到無法反駁,如果純純醒不過來,那會是她永遠的痛。
“那是意外,誰也沒想到。”鐘添說道。
“噢?你確定是意外?”
黎安琪深邃的黑眼珠似乎像一個黑洞一樣,即將要把大家吞噬進去。
“我只知道,你們都是壓垮純純的最后一根稻草?!?p> 大家再也沒說話,各自看向遠處,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兩個小時后,雨終于停了。涼亭的屋檐上還滴落著水珠,空氣中彌漫著雨后泥土的芬芳,深深呼吸一口,胸腔里仿佛充滿負離子的味道。大家便出發(fā)向山下走去,剛剛下完雨,路面泥濘,大家便在路邊撿起了樹枝臨時充當(dāng)?shù)巧秸?,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走到山腳卻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何歌和文雅靜的身影,眾人便緊張起上來。
“怎么不見他們兩個?”
“是不是在草叢里暈倒了,我們沒有注意到,要不要回去再看看?”
“不會是失足了吧。旁邊就懸崖陡峭的……”
“別瞎說,可能他們已經(jīng)回到房間了啊。這里距離房間不遠,還是先回去看看吧。”
大家便急忙忙地跑向房間,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何歌和文雅靜就在客廳里擦著頭發(fā),全身濕漉漉的。
“嚇壞我了,雅靜,還以為你們出事了?!?p> 楊寧看到他們沒事,便舒了一口氣,可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沒事沒事,別哭啊。我們走在最后面,突然下起雨來,不知道大部隊在前面哪里,于是便在路邊躲了一下雨,看著雨小一點就往回跑,我們也剛剛回到不久,正想聯(lián)系你們,你們就回到了?!?p> “你們一點沒濕啊?!?p> 何歌說完打了個噴嚏。
“我們剛好有個小涼亭,就在里面躲雨,基本上沒濕,雨完全停了我們才回來的。你們先去洗澡吧,不然等下要感冒了?!?p> 鐘添把何歌向他們房間的方向推了推。
“我們也先把鞋子換下來吧,不然踩得客廳到處都是泥巴?!?p> 大家聽到鐘添的話,便把臟鞋脫好放在了玄關(guān)處,然后紛紛換上拖鞋,回到了房間。
等楊寧去放鞋子的時候,不禁發(fā)現(xiàn)了,何歌和雅靜的鞋子濕透是濕透了,但是卻干干凈凈的,沒沾上半點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