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的語氣嚴厲，但聽起來缺少魄力，也不夠沉穩(wěn)。不言自明，這一定是那個莫萊·佩里埃的鬼主意。
望了望四周的衛(wèi)士，假如海洛伊絲感到了緊張，至少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叭绻也豢细叩脑?，”她依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天真模樣，“你們是不是就要對他們?nèi)蛔鳇c什么了？”
“您倒是知道得很清楚?！标犻L道。
原本就在城門處的那些衛(wèi)士里有幾個似乎看不下去，想朝他們走來，但被同伴攔住。諾亞注意到兩群衛(wèi)士的裝束有明顯的差別，城門那一隊裝備精良，和下午在崗哨處見到的基本一致，而圍住馬車的這些穿得就沒有那么整齊了。
“奇怪，花之都以前不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啊。”海洛伊絲撓了撓脖子。
“小姐，”隊長不耐煩地催促道，“請快些跟我來，否則不管你們原先對花之都留下了怎樣的印象，今晚都會有一個新的認識?！?p> 城門處的衛(wèi)士發(fā)出冷笑?！皠e想亂來！”有人嚷道。
“怎么？”隊長厲聲道，“你們要站在這些可疑的冒險者一邊？”
威脅的意味絲毫不加掩飾。在人數(shù)的對比上，城門的衛(wèi)士處于下風，他們不過七八人，圍在諾亞他們身邊的總數(shù)卻在三十開外。
可那幾個衛(wèi)士毫無畏懼：“可疑的是你們才對?！?p>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而微妙。隊長似乎有些尷尬，他惡狠狠地朝地上唾了口：“別來搗亂！我們可是奉了莫萊大人的命令?！?p> “好啦，好啦，”海洛伊絲道，“讓我來猜上一猜。你呢，肯定是把我?guī)У侥銈兡R·佩里埃大人那兒去；而他呢，一見到我，大概會像老鼠見到了奶酪一樣迫不及待地開始一些不方便形容的事。這個時候我要是不愿意，并且打算反抗他的話，他就會說：想想你的同伴們吧，你要是再不乖乖地當個好孩子，他們的安全和健康就得不到保證啦。我猜對了嗎？是這樣沒錯吧？”
心里那點齷齪的內(nèi)容被說個正著，隊長一時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恢復了蠻橫：“就是這樣！走吧，為了你也為了你的同伴，不要讓莫萊大人久等！”
“遇到這種情況，”海洛伊絲回過頭來，“通常應(yīng)該怎么辦？”
“我記得埃隆大人提起過，”諾亞道，“雷蒙公爵……這兒公爵是叫雷蒙吧？”
“是的，雷蒙·莫瑞爾公爵?！?p> “小子，你，還有你！立刻滾下來，”隊長叫嚷的同時身邊許多衛(wèi)士附和，“你們下賤的嘴里不配吐出我們公爵的名字?！?p> 諾亞不加理會：“聽說雷蒙公爵非?？犊?，是吧？現(xiàn)在是晚餐時間了，為了更好地享受美食，是不是應(yīng)該進行一些飯前運動？”
海洛伊絲露出一點虎牙，那微笑著實既可愛又危險：“所謂旅行詩人，就是明明一個詞能說清楚的意思，非要用長長一段話來表達，還表達得非常委婉的那種人嗎？”
“一個詞？哪個詞？”隊長傻乎乎地湊過來問道。
“這個！”話音剛落，海洛伊絲的拳頭已經(jīng)落在了隊長鼻子上，那家伙噴著鼻血仰天倒下。
城門口的衛(wèi)士們齊聲喝彩，她雖然沒穿裙子，還是空手虛提了下裙擺，行了個屈膝禮來答謝。
見此情景，馬車旁的衛(wèi)士們經(jīng)過了短暫的失神后，嗷嗷叫著撲了上來，城門邊的衛(wèi)士則有一個轉(zhuǎn)身跑進門去。
“你確實指出了詩人的一部分特質(zhì)，”諾亞道，身邊已經(jīng)打成一團，“有很多例子可以說明這一點。”
海洛伊絲旋身飛踢，兩個衛(wèi)士飛進了水池，激起好大水花?！笆菃幔俊?p> 一個衛(wèi)士舉劍朝諾亞沖來，但還沒近身就被埃隆一劍戳在手腕上，那家伙立刻如受驚的兔子一般遠遠逃開?！笆堑?。比方說，當你喜歡一個人，普通人會說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而詩人要說，”諾亞朝左移了兩步，躲開被溫妮亞擊飛的一個衛(wèi)士，又朝右移了兩步，躲開另一個，“今晚的月色很美。月色可以替換為許多東西，視當時的情況而定。老實說，這種表達方式已經(jīng)不算很委婉，都可以稱之為直白了?！?p> “原來如此，”海洛伊絲原地躍起，落下時肘擊一個衛(wèi)士的腦袋，那家伙頓時向前撲倒在地，“假如要表達我們死在一起吧，詩人又該怎么說呢？”
“還真是個不合時宜的問題，”開口時又一個衛(wèi)士被埃隆擊倒，還被溫妮亞補了一腳，“借鑒剛才的表達方式，可以這樣說：讓我們一起欣賞月色吧。這需要特定的語境，才能體現(xiàn)出同生共死的意味?！?p> “那么，”一手抓著頭發(fā)另一手連續(xù)在一個衛(wèi)士的臉上捶了十多拳，讓那家伙變成了豬頭之后，公主殿下繼續(xù)發(fā)問，“我希望和你一起度過的一生，去許多許多地方，經(jīng)歷過許多許多事，有過許多許多美好的回憶，該如何委婉地表達呢？”
溫妮亞的拳刃呼嘯著從臉前劃過，一個衛(wèi)士被打得翻了個跟頭落地。諾亞想也沒想：“希望我們也能成為別人的神話。實際上，詩人并不僅僅是能把一個詞用一段話表達，反過來，一段話也可以變成一個詞或者一句話?！?p> “希望我們也能成為別人的神話呀……這句話，”海洛伊絲雙手抓著一個衛(wèi)士的腳，把他當成戰(zhàn)斧一般掄起，四五個衛(wèi)士被這件可怕的武器命中，紛紛慘叫著失去了戰(zhàn)斗力，“我記得某個人也說過哦?！?p> 糟糕，說得太順口了。盡管在特定時機和氣氛下可以無視旁人的圍觀接吻，但被當眾這樣說中心事，諾亞還是不可避免地臉紅了。
“怎么不說話了？”一時沒找到對手，海洛伊絲的腦袋飛快地左右旋轉(zhuǎn)，金色的長發(fā)隨之散開，猶如一朵綻放的金玫瑰。
“呃，這是因為，有時候一言不發(fā)也能比長篇大論更有表現(xiàn)力。這是種高深的表現(xiàn)技巧，很難掌握。”諾亞答道。所有的衛(wèi)士都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戰(zhàn)斗看來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
“你說的就是他們？”一個滄桑的聲音道。這個聲音里蘊含著某種難以抗拒的威嚴，諾亞循聲望去，一個頭發(fā)灰白、大約六十歲的老人站在城門前，身后是成群的衛(wèi)士。老人一頭花白的短發(fā)，面容如同斧鑿般棱角分明，臉上每一根線條都顯示著巖石一樣的剛毅。他的身高與諾亞相仿，只是要健壯得多，繡著花紋的緊身短上衣下是一身對這個年紀來說極為少見的鼓脹肌肉。
“大人，”莫萊滿臉諂媚之色，“正是他們。今天下午，我在科爾瑪鎮(zhèn)附近發(fā)現(xiàn)了這幾個形跡可疑的人。或許他們是戴蒙王子的余黨，我認為有必要仔細盤問。這種雞毛蒜皮的任務(wù)還請您交給……”
那健壯的老人壓根也沒聽莫萊在說什么：“溫妮亞大人？埃隆大人？你們兩位大駕光臨竟然也沒事先通知一聲？”接著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正俯身查看倒地士兵的公主殿下，“哦七神在上，海洛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