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空間,二人并肩走著,盡皆是沉默不語.
玄機陪著花拾走到了鬼城的出口,停了下來,頓了頓,率先開口道:“這個專屬海屠的回憶空間便是我送你的禮物,收下吧。”
花拾看著這個少年將晶瑩的指環(huán)從手指上取下,輕輕拉起她如蔥削般的手,再將指環(huán)套到她的手上,突然倍感辛酸。
“這個地方,在你回憶起海屠的時候可以進去,或許能讓你好受一些?!?p> 玄機嘆了口氣,接著道:“我當時制作他的時候是這么想的?!?p> 雖然,他當時以為花拾已經不在世了。
但是,日與俱增的自責感和負罪感總是在不斷地提醒著他:曾經有這這么一個人,他為了別的人,將她的未來毀于一旦。
在見她最后一面的時候,她的心里還帶著對他的深深的信任。
花拾也嘆了一口氣,道:“真的,謝謝你?!?p> 她微微頓了頓,轉過身,望著少年的漆黑的眸子,垂下眼簾,道:“那……我就先回天宮了,下次如果有時間的話,那再見吧?!?p> 玄機看著少女在一片魚龍混雜的紅黑交錯顏色中,仍舊出淤泥而不染。
他多么希望她能再像小時候一樣,在他們將要分道揚鑣的時候,再轉過身來,笑著說一句溫暖的、告別的話,令他剩下的一天都變得愉悅。
慢慢的,那抹遠處的,奪目的,而又模糊不清的身影頓了頓,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緩緩的轉了過來。
她望著他深潭似的深邃眼眸,垂下她自己的眼簾,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做足了準備,這才將眼眸抬起,咽了口空氣,道:“玄機,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畢竟,我見到你,會揭開心底最深的那一層已經被掩埋了的傷疤,而你,卻還要為我而自責,認為自己做錯了事?!?p> “我們分開,兩不相見,自然便是最好的選擇了?!?p> 她的這一句話說得十分誠懇。
玄機抿緊了嘴唇,半晌,才抬起低著的眼瞼,張開已經被抿得毫無血色的嘴唇,啞聲道:“……好吧,那以后我們便兩不相見、分道揚鑣了。”
當看著那抹奪目而泛著光芒的背影已經漸行遠去的時候,玄機才轉身,跌跌撞撞的走進了自己的宮殿。
坐在自己精雕細刻的椅子上,黯然失神的眼睛漫無目的的望著前面的一冊書,糾結半晌,終究還是沒有拿起來。
他選擇了閉上了那雙眼睛。
其實他也看得出來,剛剛花拾其實是強打著精神,假裝饒有興致的觀看鬼城的,目的只是為了讓他放心,自己真的沒有事,不用在意小時候那些糟心的事。
可是,最終,在分別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袒露了真相。
玄機也表示理解,畢竟,自己小時候做的那些事真的太混蛋了。
就算是為了……
唉,
他的腦海里不禁顯現了自己五歲那年發(fā)生的事。
“小玄,小玄?你醒了嗎?”
兒童稚嫩的聲音仿佛就響起在耳邊。
“咱們可以一起出去玩??!記不記得前幾天我的媽媽叫我讀好書就讓我和你一起玩?這次我考了個好成績,我私塾的先生說這在大城市都能考中舉人呢!”
期城滿懷期待的推醒了他,告訴他了這個好消息。
本來睡意朦朧的玄機一聽到了這個消息便高興的跳了起來:“真的嗎?太好了!”
他轉念一想,又若有所思的道:“不過……你的夢想不是做一個飛升了的仙人嗎?”
期城一聽他這么說,眼神又隨即黯然了下來:“是啊,不過我的爹娘說不需要我成仙,想叫我在家里陪他們……”
玄機氣呼呼地道:“都怪那個后媽,你現在怎么承認她是你娘了?她明明都不配當你娘,你現在怎么都這么順從了?”
他囁嚅:“我……我爹現在都不喜歡我娘了,況且……況且,我現在也不需要再和她賭氣了,再這樣下去也沒什么用,我爹給我們倆從中調和了一下,現在我們沒有以前那么多矛盾了?!?p> 玄機傻傻的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就先不聊這些了,聊一些別的比如:今天我們去哪里玩?東華山?怎么樣?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
期城一聽“東華山”這個名字,便眼睛一亮,興奮地道:“好啊,那我們便現在啟程吧?”
玄機佯作無語狀,扶額道:“哎,你竟然忘記了準備包袱,沒有包袱我們吃什么喝什么啊……”
期城這才一拍腦門道:“哦!原來是忘了這個??!我竟然忘記了背包袱!”
旋即擔心起來:“我這一走,少說或也是要三五天的,你說,我爹會不會擔心我???”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我可以幫你打掩護,便說是……我?guī)е愠鋈ネ妫Y果不小心迷路了,就是這樣,如何?”玄機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顯得十分可愛。
“那……好吧,不過這樣總感覺我有點對不起你,給你些補償?”
他思考了一番,緩緩取下手上系著的紅繩,珍寶似的捧給他,小心翼翼的道:“這個是我出生的時候算命先生給我戴的紅繩,說是可以保平安用的,挺靈的,喏,我用了這么久,也沒什么很多的霉運降臨在我的身上,你拿去吧,就當是……額……我送你的補償?”
玄機皺了皺眉,道:“這我可不能用,若使用了,你不是就沒有了,便從此會有霉運了嗎?”
期城笑了笑,道:“拿著吧,反正我也用不著了?!?p> 玄機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嘛,烏鴉嘴,怎么可能用不著嘛?你還要活好久好久,干好多好多事情,最后飛升上神,再把我點將上來,成為上天庭里面最好的神官?!?p> 玄機只顧著說,卻沒有捕捉到期城笑里面那一縷轉瞬即逝的苦澀。
“我也有可能飛升不了,你為什么這么肯定我可以飛升的呢?”
“我的直覺,我直覺你可以飛升?!?p> 玄機半開玩笑的道。
“好吧,不過還是要拿著這紅繩,這是我的心愿,你不拿的話我會很難受的?!?p> “那好吧,下次我有什么好使的東西就叫上你,算你一個。”
“可能等不到下次了吧……”
期城望著小破茅草旅社外的風景,小聲嘟囔著。
這個屋子十分破舊,是玄機自己用稻草搭建起來的。
太陽正慢慢地從西邊一點一點的爬下去,好像是累了,但是有十分不舍這人間的美景,想要多待一會,感受花的芬芳,感受草的碧綠,感受蝶們歡快的心情,還有感受著生命的美輪美奐。
“生命這么美好,我一定是要好好享受才是……”期城嘆了一口氣。
“不過……三天,也夠了。我也有些累了?!?p> “嗯?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
玄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心不在焉的道。
“沒事,”
期城笑了笑,道:“只是說好像沒帶干糧?!?p> “哎呦,這么一說倒把我給提醒了,確實沒帶……”
玄機旋即馬上行動起來,只顧著收拾包裹,還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期城的神情。
期城繼續(xù)望著天外的天空,想道:“我也很向往生命的美好,可惜我只能再享受幾天了,只有七十八小時的時光,一定要好好利用才是。”
他們收拾完了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東華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