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瓊嵐宮里面的床上。
她手臂的骨頭也被不知道什么人接了回去,并不很疼。
很意外的,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只是靜靜地躺著,雙眼直視著天花板,就像暴風(fēng)雨過后的殘破不堪的小屋一樣。雖然殘破,但是卻寧靜,好像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不知道躺了多少天,不吃不喝,沒有任何的動作,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第幾個夜晚,有一群人突然打破了豪華的大門,莽莽撞撞的闖了進來。
為首的人見到花拾躺在床上,似乎是舒了一口氣,接著急忙用關(guān)切的語氣問道:“阿拾,你沒事吧?”
“前幾天有人到神武殿來跟我說你瘋了,我不信,便來瓊嵐宮門口,想進去看看你,我敲門,但是你不開,所以我只好每天堅持不懈的來敲門,但你每次都不理我,可叫我擔(dān)心死了,我還以為……”
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住了。
花拾無動于衷的依舊仰視天花板,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接連好幾天不睡覺令她的眼睛下面青了一大塊,白嫩的皮膚變得蠟黃,雙眼無神,看起來十分憔悴,好像一碰,就會碎了似的。
那人見花拾這樣,愈加急切地問道:“阿拾?阿拾?你還認(rèn)識我嗎?我是帝君,認(rèn)識嗎!”
花拾仍舊沒有說話。
“這可不得了……我得去通知墨如,玉梅……”帝君一邊嘮嘮叨叨一邊著急的在她的床邊走圈。
說完這幾句,他便一甩袖子,急匆匆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門外有了一點動靜,好像是走進了兩個人。
兩人腳步凌亂的走到她的床前,見到花拾這幅樣子,都是如出一轍的撲到她的身邊,一個哭哭啼啼,一個一語不發(fā),握住她的手給她輸送靈力。
“阿拾?你還認(rèn)得我嗎?我是阿如,我是阿如啊……”
墨如一邊哭,一邊問道。
花拾不語。
“你還記得我是你的朋友嗎?”墨如像是斷定了她失憶了一樣,努力試著喚起花拾的回憶。
花躺在床榻上的人像一只破舊的布娃娃一樣,仍然不語。
“你還記得……你還記得我們原來的故事嗎?”
花拾還是不語。
墨如“嘶”了一聲,雙手抓住頭發(fā),努力回憶有什么能讓花拾振作起來的話,過了一會兒,墨如脫口而出道:“你還記得你說過你要找那個人嗎?”
她本來沒指望她能有任何反應(yīng),但是沒想到的是,她聽完這句話,竟微微眨了一下眼,墨如見她這樣,趁熱打鐵道:“你不能違背你的誓言啊,那個人還在等著你那!”
花拾的手指尖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隱忍著什么。
“他在哪?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花拾將平靜如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的烏黑瞳仁緩緩轉(zhuǎn)向了墨如這邊,墨如見她終于有了深色上的反應(yīng),萬分激動的看著她。
兩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想到,她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自海屠去世之后,她很久么有這么撕心裂肺的哭過了。
這一次哭得很慘,聲音悲哀而又痛苦,好像是要將原先所有的恨全部發(fā)泄出來一樣,在她發(fā)泄的這幾天,墨如和玉梅一直陪著她,就像堅定的后盾一樣,令她空虛的心臟稍稍有了一些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花拾的眼淚止住了,大概是因為脫水了罷。
她抽噎了一會兒,“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自己并沒有在意,但是她旁邊的人卻看見了:那是一些膽汁,混合著絲絲鮮血。她干嘔了半晌,終于脫力,再次暈了過去。
過了幾天,她忽然的醒了,醒了之后,就像前幾天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一樣,兀自走到了洗手池,洗了把臉,換上干凈的衣服,拍拍守在身邊的墨如還有玉梅的肩膀,稍微有些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自那天之后,花拾就真的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對那段時間的事情只字不提,仍舊和別人說說笑笑,接任務(wù),完成的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十分認(rèn)真。
大家都心照不宣、且很有默契的沒有提這件事,也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花拾找到了玉梅和墨如,三人在瓊嵐宮聚齊。
她什么都沒有說,從自己的心口處掏出了一只小盒子。
這小盒子包裝十分精致,上面雕刻著花紋,點綴著細細的蕾絲、紅珊瑚還有些許的珍珠。二人接過了小盒子,十分欣喜,她們感激的看向花拾,分別道謝。
墨如沒忍住,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阿拾,這里面裝的是什么?。课以趺催€聞到了一股子靈力的味道呢?”
花拾如常的笑了笑,道:“這是我的半身修為,里面裝的是用它們煉化成的一顆金丹,便當(dāng)成是你們對我一直以來的照顧的謝禮了?!?p> 玉梅和墨如大吃了一驚,紛紛推辭:“這禮物簡直太貴重了,我不能收?!?p> “我也不能收,這可是半身修為啊。”
花拾卻謝絕了她們的推辭,異常認(rèn)真的道:“求求你們,便收下吧你們?nèi)羰遣皇眨业牧夹臅嬍畴y安的,你們對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要是沒有報答的話,就枉為君子了?!?p> 她驀溪(別名,前帝君,就是她前世的名字。)
前代神武大帝的半身修為還是非常頂用的,能讓她們瞬間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二人還想推辭,但是花拾沒有給她們機會,她直接跑走了,揚言一句:“多謝你們!放心吧,修為還是可以再修的!”
墨如和玉梅對視了一眼,見推辭不過,只好將這金丹吃了下去。
花拾跑走的方向并不是漫無目的的跑走,而是有明確的目的性的跑到了神武殿。
她剛一步入,便見帝君慢悠悠的走了出來,帝君一見她,便又驚又喜:“哎呀,阿拾?你來這里做什么?我剛要出去一趟……你這幾天不用做任務(wù)的,給你放假呢……咦?你的渾身上下怎么看起來沒有一點靈力?這怎么行?難道是……”
花拾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滿眼認(rèn)真的道:“帝君,我這次來神武殿,并不是想要做任務(wù)的,我只是……想請求帝君幫我一個忙?!?p> 帝君拍了拍胸脯道:“放心,我肯定給你辦到?!?p> 花拾感激一笑,道:“那便有勞了,我想請帝君將我貶下凡?!?p> 帝君一驚,連連擺手:“這怎么行呢?不行不行!沒事自貶下凡干什么?”
花拾見帝君這副模樣,只好使出她的殺手锏:裝可憐道:“帝君,您就幫幫我吧!求求您了~”
帝君見她這樣賣可憐,內(nèi)心隱隱有些觸動,他道:“那……你得告訴我原因是什么,總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就這樣吧?畢竟,被貶下凡又不是什么好事?!?p> 花拾一本正經(jīng)的道:“嗯,被您給說中了,沒有任何理由。”
帝君:“???”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好吧,她可能就是干累了,想歸隱了罷……”
帝君這樣想道。
“但是沒干幾年???這……哎,真心是失去了一個大寶貝啊……”帝君痛心疾首的在心里道。
“請求帝君將我貶下凡。”
花拾這樣說著,就要跪下來磕頭。
“哎哎哎,別這樣啊,千萬別跪,別跪?!钡劬隽朔鲱~,一把手拉住了她。
“真是拗不過這個小朋友啊……”帝君無法,只好捂著心口應(yīng)允了她這個“蠻不講理”的要求。
花拾“被貶下凡”之后不久,便有人慌慌張張的來通報上天庭:崆倫被殺了,且死狀非常慘烈,對他下手者并沒有一點靈力,但是出手狠辣,招招斃命。
花拾“被貶下凡”之后的第二天,便有一個故事在四界流傳開來:有一位女俠客,四海為家,不過在四處流浪的過程中也不忘修仙,提升自己的修為。
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留下一個標(biāo)記,無論是刻在巖石上,還是在刻樹干上。
那標(biāo)志,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
她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一樣。
無休無止的尋找著什么。
即使世界末日了,也不會停止一樣。
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什么。
嬌艷欲滴的薔薇標(biāo)記,還有這個帶著斗篷的女人的背影,成了人間一道永遠的、最瑰麗的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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