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就算過晚剩下的時光,也無非都是千年如一日,沒有任何的變化,早死晚死,都是得死?!彼谛睦锵氲馈?p> “無非是死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彼环瑢ψ约旱恼f教,覺得大概能夠坦然面對了,于是張開了雙臂,嘆了一口氣。
意料中的撞擊的感覺并沒有如期而至,反而聽到了周圍還沒來得及逃離現(xiàn)場的群眾的陣陣呼聲。
她滿腹狐疑的睜開了眼皮,見到平富正坐在馬的背上,使勁拉緊了韁繩,做了一個完美的“懸崖勒馬”的動作。
“這小孩兒膽子真夠大的……萬一有任何不測,立馬就尸骨無存了??!”
“那馬四只蹄子都能給踩出一個窟窿來?!?p> “我好像看見前幾天他們一塊上街聊天來著,應(yīng)該是朋友吧?!?p> 議論聲鋪天蓋地,但是平富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神態(tài)有些拘謹?shù)臓恐R,走到了剛剛第一個喊:“馬驚了?!钡娜说纳磉?,問道:“這是您的馬嗎?”
那人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緊張的點頭道:“哎呦,這真是我的馬,今天可真真是多謝你了?!?p> 平富笑了一下,道:“沒事,那我就先走了,后會有期?!?p> 那人點了點頭,再次道了聲謝,就牽著自己剛剛安靜下來的馬走了。
從那天以后,翟心就覺得自己對那人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么,就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他,她經(jīng)常有事沒事的就瞎琢磨,這么琢磨著琢磨,也就漸漸明白了,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救命恩人。
一天傍晚,夕陽鋪滿草地,伴隨著瑟瑟秋風(fēng),吹來一兩片金黃的銀杏葉。
翟葉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橙色的衣服來應(yīng)景,而平富身上的破舊襯衣與此情此景十分不搭,顯得格外突兀。
平富看了一眼旁邊燦爛盛開的菊花,粲然一笑,道:“真真是謝謝你前幾天早上趕到了那個鬼地方了,雖然我當時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這份情,我必須要承。”
翟心只覺得看著面前這個人的笑容十分燦爛,但是卻沒有捕捉到那隱藏的深深的苦澀與崩潰。
她只知道這是他從那個地方回來的第一次笑。
她立刻頗為興奮的道:“沒事沒事,你之前也救過我一命,咱們扯平了……哦簡單來說我并沒有救你……但是今天?!?p> 她說到這里,臉色嚴肅了幾分,面前的平富見她這幅嚴肅地樣子,便也收斂起了身上的頹喪。
“我來到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的。”
平富莊重的點了點頭,仿佛等待著他的是一場審判。
翟心笑了一下,語氣頗為輕快的道:“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吧?”
她能看見,面前的平富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知道,這樣可能有些難以接受,于是頗為善解人意的道:“沒事沒事,你可以慢慢考慮,我等你的回復(fù),等你考慮好了之后就來翟府找我就好啦。”
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而剛剛愣住的平富像剛回過神來一樣,看著正要離去的翟心,心里一時有一些著急,便拽了一下前面人的衣服。
翟心心里狂喜,以為他要答應(yīng)自己了,猛地轉(zhuǎn)過身來,雙頰通紅的看著面前的人。
“其實……”
平富說著,低下了頭,一股深深的愧疚席卷了他的臉龐,道:“我也有一件事情瞞著沒有告訴你……哦,是三件?!?p> 而翟心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此時十分的激動,聲音都提高了兩個調(diào):“有什么事情?盡管告訴我,我都能接受得了?!?p> 平富有一些懷疑的看了一眼,問道:“真的能接受?”
翟心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低下頭,聲音納如細蚊,道:“我……其實,是個女生。”
瞬間,“咔嚓”一下,猶如五雷轟頂。
不過翟心這個人勝在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十分之強。
她愣愣的站了一會兒,進行了一番很強的心里斗爭,思前想后,便又做下了決定,抓起那人的一只手,熱切的道:“沒有關(guān)系,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無所謂男女?!?p> 平富抬起了頭,問道:“你難道不怪我誤了你嗎?”
她堅定的點了點頭,道:“真的,不怪你?!?p> 平富有一些猶疑的道:“我瞞著你的第二件事,就是:我其實不叫富平,我的真實姓名叫花拾?!?p> 翟心聽完第一個,第二件事情就沒有那么震驚了,她自己覺得沒有什么事情能再讓她震驚了,道:“沒有關(guān)系,你叫什么都沒事,這是無關(guān)緊要的?!?p> 平富,哦不,花拾面露愧色,有些艱難的道:“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弟弟海屠前幾日去世了?!?p> 翟心這回打臉了,是真的震驚了,她過了好半晌,才道:“真的?”
花拾點了點頭。
她接著追問道:“為什么會這樣?”
花拾搖了搖頭,道:“這不太方便透露,小姐,我要出發(fā)去遠航了,真心是謝謝您這些年來給予我的陪伴,我的全部身家就是這些了,希望可以多多少少彌補您一些?!?p> 她說完這些,將手中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手里,還沒等翟心反應(yīng)過來,便一溜煙的跑走了。
她看著這個匆匆忙忙的背影,伸出了一只手,慌亂的道:“等等——”
喊完之后,便將手慢慢的收了回來,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再叫她也是沒用了,她并不希望自己能去找她,何必還要挽留呢?
她緊緊盯著花拾遠去的背影,直到連一個小點都看不見了,才將視線移到左手中被花拾塞進來的東西。
她發(fā)現(xiàn),除了一堆古銅色的銅幣和寥寥無幾的銀子之外,還有一張白色的小紙條。
這張紙是宣紙,十分輕薄,被折成一小團。
她珍寶似的小心翼翼打開了小紙條,見里面寫著一行字:愿安好,萬感謝——花拾(平富)。
她慢吞吞的收回了目光,嘆了一口氣,孤身一人穿梭于百花盛開之間,夕陽將她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顯出了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寂寞。
“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翟心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摘下了前不久花拾瞄過的那朵菊花,細細觀賞著,在心里道:“誰讓我喜歡上的,不是別人,而是這樣的一個永遠不會有結(jié)果的人呢?”
她并不能給予我驚喜與驚嚇,但是今天,她卻一下子給了我三份‘禮物’,誰知道,她唯一給我的驚喜,而我的心靈卻支撐不住呢?——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