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點(diǎn)兵完畢，快進(jìn)城了，嫻歌也回了自己府宅。此生不見，或許便是兩人最好的結(jié)局。他或許早已忘卻，只是她忘不掉，放不下罷了······
“姑娘，快進(jìn)屋暖和暖和吧，這雪停了，太陽出來了，就開始冷了。”嬤嬤見嫻歌從外邊回來了，發(fā)絲間還帶著些許雪粒，嘴角酒窩淺淺，“姑娘今日穿得真好看，大紅色真襯姑娘氣色，平日里總喜歡穿素白的衣裳，如今換上這紅鶴氅，著實與這雪相配。”
“嬤嬤，待會將昨日說好的東西備好，我今日回外婆家?！眿垢柽呎f邊進(jìn)屋了，腳下步伐輕盈，“備馬車時在里邊放上枕頭褥子，昨晚是沒睡好，在馬車上休息會?！?p> 晚秋迎來了初雪，今早的雪并不大，待日上三竿時便不見雪的蹤影。從金陵城回外婆家的路程不短也不長，約莫半個時辰。嫻歌的馬車較尋常的馬車略微寬敞些，時常備著枕頭褥子，外出疲乏時便可休息。
冬月的鄉(xiāng)里是一派豐收過后的喜悅。外婆家里養(yǎng)著犬畜，嫻歌的馬車剛到路口，家里的黃犬便蹦跳著出來迎接主人回來了。嫻歌也醒了，理了理略微松散的發(fā)髻便下了馬車。
“外婆，我回來了。”
外婆此時正在院中曬太陽，手里是正在擇的菜葉子，“回來啦，你想吃什么，外婆給你做。你外公今早殺了只雞，正好燉湯?！蓖馄乓妺垢杌貋?，很是歡喜。
“外婆，我想吃臘肉?！眿垢钃е馄诺牟弊樱蝗鐑簳r。
院中是幾只剛孵出的雛雞，明黃色，毛絨絨的。今年初秋出生的小黃犬正在攆著雛雞跑，好不歡樂愜意。
飯桌上，菌菇燉母雞、農(nóng)家小炒臘肉、炒三鮮······豐盛極了，都是嫻歌喜歡的。
“嫻歌啊，這些都是你喜歡的，你現(xiàn)在在金陵，也不能日日歸家，你要想吃什么，就回來吃，不然外婆就給你送過去?！蓖馄挪煌５赝鶍垢柰胫袏A菜。
“謝謝外婆。”嫻歌許久未吃過外婆的手藝了。宮里的御廚、逸仙樓的廚子手藝自然是極好的，但總少了些許味道，可能就是家里獨(dú)一份的溫暖吧。
“嫻歌啊，你聽說了嗎？瑤瑤她上個月生了個小閨女，粉雕玉琢的，很是惹人憐愛?！?p> “聽說了，前些日子還跟姜南哥和程勵哥吃了飯?！?p> “你從小跟瑤瑤一同長大，她如今都得了三千金了，你還沒個人照顧?！?p> “外婆，這事得隨緣，您看我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嫻歌給外婆夾了塊臘肉。
“回到家也沒個人點(diǎn)燈等你，這算好?。俊?p> “怎么會，府宅里有丫鬟小子，怎會無人點(diǎn)燈？難不成要等張三公子，李四少爺來點(diǎn)燈啊？”
前些年還好，自從姜瑤嫁給程勵并且三年抱三后，每次回家，催婚是外婆的必定戲碼。嫻歌也不是不想嫁，奈何喜歡不上這些個公子少爺啊。還喜歡某人是不錯，但是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喜歡不上別人，對，只是還沒有喜歡上別人······
嫻歌自鳳娘擢選后，在金陵城任職至今五年有余了。自從在金陵城購置了宅子后，嫻歌便幾次想把外公外婆以及父親母親接到金陵城來一同生活，但外公外婆都是莊稼人，離不開田地。不是為了糊口，而是放不下自家田地，不愿看其荒蕪。所幸，一年中，還是有三兩回會去金陵城小住一段日子的。
嫻歌每次回家，也會帶著近期的新奇實用的物件回去。老人家不愁吃穿，不過圖個天倫之樂。
在鄉(xiāng)下閑適地呆了一日后，翌日清晨，嫻歌便回金陵城了。半個多時辰的車程，這會趕回去，不會延誤當(dāng)值點(diǎn)卯。
生活中的一切，當(dāng)慢下來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是美好的。比如樓外的蒹葭，再如今晚的月亮。但此刻，需要啟程了。
皇家的宴會總是盛大且宏偉的。秋獵事宜繁雜，而嫻歌作為鳳娘，主司服飾。涉及王公貴族上上下下的騎射服裝，經(jīng)過織造局月余的努力，秋獵事宜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
點(diǎn)卯完畢后，便是各司局領(lǐng)事開小會，吩咐事宜。
“這一個多月來大家都辛苦了。待會將各宮的服飾送去，貴人們?nèi)魺o修改的意見。大家便能休沐兩日，調(diào)整狀態(tài)了?！眿垢枵丈项^總局的文書安排著。
“領(lǐng)事大人，此次秋獵咱們織造局的隨行名單定下來嗎？”一名小繡娘問道。
“照舊，若是大家無事，就不改動了。秋獵隨行人員三日后啟程?！?p> 鳳娘的最高職位便是織造局領(lǐng)事了，五年努力加天分，嫻歌做到了。若是換了其他人，或許有這能力，可不過二十，便辭官嫁人生子了。嫻歌今日之成就，成也此，敗也在此。在那個朝代，嫻歌是一個不同于常人的存在，或許在幾千年以后，嫻歌會是無數(shù)姑娘的常態(tài)。
淮南王府內(nèi)，一盤盤逸仙樓送過來的佳肴被送上了餐桌。
“小羽，離家四年，像這逸仙樓的餐食了吧。多吃些，王爺知道你愛吃，逸仙樓今日歇業(yè)，讓廚子來王府做膳食?！被茨贤蹂岵粩嗟亟o弟弟公羽夾菜，菜碟已經(jīng)堆得小山般高了。
在百姓眼中，公羽是開疆拓土，封狼居胥的大將軍；在淮南王妃公翎眼中，公羽只是她離家四載，在外打仗的阿弟。
“謝謝阿姐，確實想了這逸仙樓的肴饌許久了?！?p> “聽你姐夫說，圣上有意封你為驃騎將軍，過幾日秋獵你可參加？”
淮南王是當(dāng)今圣上胞弟，兄弟倆關(guān)系極好。但，伴君如伴虎，此間斡旋之事大都不為人知。
“當(dāng)然要去，秋獵乃皇家大事，也是我朝國民安樂的體現(xiàn)。自是要參加的。”
“也是。你剛回朝，卻是要多去參加這些盛事場合。行軍多年，可有中意的姑娘？秋獵盛大，王公貴女大都出席?！?p> 公羽正吃著蝦仁，沒怎么聽，回了個嗯，過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阿姐，你說什么呢。打仗呢，都是刀槍劍戟，哪有姑娘。秋獵不就為了騎射嗎?阿姐，你變了啊，變得跟母親一樣了?！?p> 公羽啊，怪不得都說你心大。帶兵打仗你是絲毫不含糊。生活中真的是一個憨憨。一個陽光開朗且俊美的憨憨。
“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你的同窗大都也投身行伍，幾乎都娶妻生子了。程家那小子，上月都抱上第三個千金了。母親和我啊，是說你不是，不說你也不是?！惫峥粗约业暮┖┑艿?，不禁搖頭嘆息，“你若是有心儀的姑娘，又舍不下臉面，阿姐替你說去？“
各位看官請看，不論是身居高位的能干女官，還是封狼居胥的大將軍。到了年齡未嫁娶，都會被家人嘮叨。孩子大了，就得有個依靠，相互扶持，攜手與共。這不就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嗎？
翌日逸仙樓二樓雅間，昔日同窗，今日朝中同僚在此小聚。
“大將軍回朝，我等是不是該敬大將軍一杯啊?！背虅顜ь^，姜南等人附和道。
“你們也來這套。大家一起喝?！?p> 酒過三巡，桌上各人從在朝為官聊到昔日同窗趣事，從小家聊到家國······
“程勵，聽說你上個月又添了一千金。你這速度夠快的啊?！?p> “哪比得上兄弟升遷的速度啊。哥幾個都還是小官。羽哥已經(jīng)是大將軍了?！背虅畹沽吮?，自顧自地喝著，“我家三個姑娘，哭鬧起來，頭都快炸了?！?p> “你聽他胡說，前幾日辦滿月宴，哥幾個想抱抱都不讓。”姜南拆穿道，“羽哥，咱們哥幾個都成家了，就差您了。怎么樣啊，有相中的姑娘了嗎？”
“沒呢，你給介紹介紹?！?p> “憑你這姿色，姑娘們不得上趕著啊，是不是啊。”
大家又喝了些許酒，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哥幾個前后都回去了。程勵也被姜瑤譴人叫回去帶孩子了。
“兄弟，如今赫赫戰(zhàn)功，可以跟之前中意的那姑娘提親了吧?！苯虾凸鸶髯阅弥粔鼐?，碰杯，干杯。
“哪有，人家?guī)啄昵熬图奕肆?。我這離家多載，哪能讓人家等著啊。遇到合適的自然就嫁了唄?！蹦莻€他曾喜歡的姑娘，在他準(zhǔn)備第二次參加武舉的時候就嫁人了。那時的公羽，陷落于落榜的低谷中，又怎好誤佳人？那份少年的喜歡，最終沒有言明。
“這么多年就沒再遇到喜歡的？”（姜南）
“這幾年光顧著打仗了，還真沒有在這些事花過心思?！惫鹱灶欁缘匦α诵Γ攘丝诰啤?p> “過幾日秋獵，兄弟幾個比一場？”（姜南）
“比就比，誰怕誰。”（公羽）
“程勵這家伙不知道會不會缺席啊。”
“缺席就讓他在逸仙樓請吃飯。”
朋友間最好的相處狀態(tài)，不就是擱置了好久都話題，提起來就能聊。好久之前問的問題，過了許久回答都沒事。友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