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下場
天還未完全亮起,整個三圣閣都燈火通明,誰不知道黃琳琳出了那等丑聞,多數(shù)是不懷好意的看著熱鬧,只有三位先生端坐堂前面色發(fā)黑。此時,郭旭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連連磕頭求饒,幾層衣服胡亂的搪塞在一塊,凌亂不堪。
“在下一時糊涂,做出這腌臜事,請求各位先生寬??!我愿娶琳琳姑娘為正妻,不辱她的名節(jié)?!惫裾f道情急,兩行熱淚流下,滴在石板上清晰可見,真有幾分癡情模樣,不過看戲的學生們多是京都達官貴族家門子弟,細細一想就知道這郭旭是占了大便宜。
黃琳琳也捂著身子瑟瑟發(fā)抖的走來,聽到這郭旭還敢肖想娶她為妻,氣得沖過去就啪啪扇了兩個耳光。
郭旭被扇蒙了,原以為黃琳琳待他還有幾份真情,看來這女人是絲毫不留情面,當下怒從心來,站起來就指著黃琳琳的鼻子罵道:“你這潑婦,不知好歹,大伙兒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我郭旭被迷暈了,你黃琳琳一直坐著動呢。我體諒你一介女子,把錯攬到自己身上,你還蹬鼻子上臉打我,告訴你,我給你正妻是看得起你,除了我還有誰能要你這失了名節(jié)的女子?”
“好了!你們有什么話,等人來齊了再說?!眲⒚陀昧ε牧艘徽谱雷?,阻止兩個人繼續(xù)撒潑。在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命人去京都戶部尚書黃府和燕城城門校尉府上通知家人,而三圣閣那威嚴神圣的大門也被這等齷齪事再度推開。至于黃琳琳和郭旭怎么處置后事,兩人的會試是絕不能再參加了。
黃琳琳聽到這樣的結(jié)果,頹然坐下,失神的喃喃道:“不可能的……我給八王爺和程秀逸下了藥,我房間里的應該是八王爺,郭旭應該在程秀逸的房間里……怎么會?”
“哦?那你是認罪了?”宮景瑜垂著眼,沒有一絲波瀾,黃琳琳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去,那個清風般溫柔的男子,怎么會說出這樣冰冷的話來?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宮景瑜,一定是程秀逸蠱惑了八王爺!
“程秀逸!你這妖女,出身偏遠村落冒名頂替鄉(xiāng)試,用的乃是王芳芳這個名字,你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在燕城,還因為偷東西被抓進大牢,你這種有前科的人還想有什么仕途?我死也不會放過你!”黃琳琳發(fā)了瘋般尖叫起來,張牙舞爪的就要撲過去。
“啪。”
一記清亮的耳光落在黃琳琳的臉上,宮景瑜沉著的臉龐如同一灘死水,眼中深深的殺意讓她背脊發(fā)涼,對了……她方才一時激動的忘記,在宮景瑜面前提到‘妖女’這個詞是大忌諱,他的母親蓉妃就是被指認妖妃而死……黃琳琳跌坐在地上,啜泣著不敢再放肆。
“程秀逸的是資格是我給的,她考試過程也是由我監(jiān)察,有誰不服大可站出來。燕城的事,是被奸人所害,相關(guān)人員已經(jīng)全被發(fā)落。黃琳琳,你血口噴人也不調(diào)查清楚她身后的人是誰?”
“黃琳琳、郭旭二人在會試期間私相茍且,無視考場紀律和三圣閣尊嚴,特此剝奪你二人科考資格,且上下三代終身不得入仕?!?p> 宋星元一身黑衣勁裝包裹著結(jié)實的胸膛,跨上一把鏗鏘長劍闊步向前的走來。他的目的地很明確,泰然自若的走到了程秀逸的身旁,冷漠的宣告著黃琳琳和郭旭的下場。
吃瓜學生們又沸騰了,這一看不僅宮景瑜跟程秀逸有事兒,宋大都督也跟程秀逸有事兒??!
“拜見宋大都督,您怎么來了?咳咳……”劉猛和鐘全安連忙起身做禮,只派了下人去通知黃家和郭家,怎么這尊大神也跑來了?
“我保的人有事,不得不來?!彼涡窃褪峭χ粡垘浤樥f出這般霸氣的話來,迷暈了不少圍觀的女學生。
“我死了,我死了希望我下輩子能嫁給宋大人……”
“做你的夢去吧!宋大人是我的……”
連一向擅長拍馬屁的鐘全安都接不上話來,他只擔心上課時給程秀逸穿了小鞋,這宋星元這護短的樣子不會報復他吧?趕緊貓著脖子躲到了后面。
程秀逸的臉唰一下變得通紅,“你,你在說什么?!?p> 宋星元低下頭,在程秀逸的耳邊低聲說道:“過幾日再來看你,一會兒朝上有事”
“星元,本王昨晚差點被非禮,好怕??!”宮景瑜一個熊抱就掛在了宋星元的脖子上,將低語的兩人隔開了距離,宋星元正皺著眉想推開,就聽他小聲說:“我那十妹可沒那么好對付,宋都督謹言慎行啊?!?p> 威脅之意盡在其中,但看著笑瞇瞇的宮景瑜好像又并非他的本意。宋星元不免有些疑惑,這人怎么怪怪的?
一會兒功夫黃琳琳的父親戶部尚書大人就火急火燎的跑來了,郭旭家在燕城,得到消息之后只好叫了郭家在京都做商戶的親戚趕緊來應個場。戶部尚書大人心疼的扶起自己抖如篩糠的女兒,在看那其貌不揚的郭旭和他尖酸刻薄的商戶親戚,氣不打一處來,但八王爺和宋大人都位于他官職之上,一時也不好發(fā)難。
“琳琳,怎么回事?你告訴父親?!?p> 黃琳琳哪里敢把她設(shè)計八王爺?shù)氖虑檎f出來,剛才不小心說漏嘴,都吃了八王爺?shù)囊粋€耳光。只得含淚搖頭,不想說話。
“黃伯父,我與琳琳兩情相悅,一時情急才做出這等丑事,但我郭旭也是有門有戶的人家,保證風風光光的把琳琳娶進門?!惫癖饕?,說著漂亮話,誰都知道碰到這種事兒大辦婚禮是不可能的,能挑了個安靜的日子偷摸著抬進府就不錯了。
“琳琳,他說的可是真的?你怎么那么糊涂呀!京都大好男兒排隊給你挑,你非要選個……哎!”戶部尚書老來得女,一張老臉都皺巴巴的翻著苦褶子。路上已經(jīng)聽了些傳聞,這郭旭可不是什么正經(jīng)男兒,家中姨娘都十幾戶了。
黃琳琳默默流著眼淚,點下了頭,連舌尖都被咬破。
于是這場尷尬而又難堪的定親就在兩家人匆匆照面后就訂下了,甚至有些風流人還搖著扇子恭賀郭旭喜得‘佳人’,郭旭賊眉鼠眼的一笑就懂了意思,連忙客套起來,別說這些飽了眼福的人,就連他都心癢癢黃琳琳那熱情的樣子呢。
兩個人很快就從會試名單上除了名,三圣閣的大門被重新封死了起來。
距離考試時間,也不過三天而已,這最后幾天學習的就是由宮景瑜擔任的《義書》,其中又分《少義》、《祭義》、《冠義》、《昏義》。課程多,時間少,所以學生們立刻從之前的鬧劇中投入到學習里,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是能縮就縮,好幾位直接拿了被褥在大堂里就地而臥。
宮景瑜多數(shù)時間和大家都在一起,就有學生問道:“八王爺,你身份高貴,何必來三圣閣做監(jiān)察官,同我們一齊吃這些苦呢?”
宮景瑜笑了笑,解釋說:“這次的科考,幾乎全權(quán)由我主張,每一門考試題目,每一卷考試內(nèi)容,都是我親力親為。要問為什么,大概是我這人生性不羈,看慣了從前那些枯燥繁瑣的條條框框。一意孤行的求了皇上,按照我的方式來進行科考。不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認識,我相信我的方式是正確的,你們身上我看到了大贇今后的希望?!?p> 這一番話大大的鼓勵了在坐的學生們,他們有一部分是官宦家族,也有一小部分就如同程秀逸和程意生一樣來自民間,正是因為宮景瑜的科考方式,讓他們能夠站在會試的大堂上展現(xiàn)自己的光彩。換做了從前,科考的名次十有八九在沒發(fā)榜時就內(nèi)定好了人選,而程秀逸這個第一名,更叫這些來自民間的考生心存信念。
宮景瑜或許真的可以改變過去用關(guān)系和銀兩買通的考試模式,讓每一個人都有機會考取功名。
程秀逸的精神一直蔫蔫的,連報復回黃琳琳的快感都沒有。書拿在手上半天也看不進去幾個字,腦海中回想的全是那晚宮景瑜霸道的一吻,自那之后她和宮景瑜之間就一直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換句話說也許是在逃避。她不敢去細想那一吻的含義,或許只是中了迷情藥后的藥力還沒完全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