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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權相

二十九、感情的毒

夫人是權相 卷毛的兔子 2831 2020-04-17 12:08:19

  這還叫接詩嗎?這叫張著嘴巴往別人腦袋里塞詩??!詩句是可以短時間內做出這么多的嗎?偏偏還不是那種口水打油詩,每一句都有獨特的韻腳和意境!程秀逸這一通操作秀的整個宴會許久沒有人敢出聲,都處于癡呆的狀態(tài)!

  只到上官寶財一本正經(jīng)的四處抱拳,“抱歉、抱歉各位,本來跟芳芳說好了不做詩的,哎,每次做出來的都是千古絕傳,都不好意思了。”

  “咳咳咳……哪里、哪里,是我要說抱歉,有眼無珠,不知高人在此……”

  “敢問這位姑娘師從哪位文學大師,我太敬佩了,方才那首詩能否再讀一遍我撰寫下來……”

  眾人佩服的無地自容,甚至在想剛才自己所做的詩句是不是幼稚到讓這位‘大師’瞧不上了。宮婉兒還是不肯面對事實,磕巴的說道:“怎么可能一口氣做出一首如此完整,長篇幅的詩,你肯定是事先背下來的?!?p>  柏志行和孫蕓終于揚眉吐氣了,反問道:“以花作詩是公主您提的,讓芳芳姑娘接詩也是您強烈要求的,怎么現(xiàn)在做出來了,又說人家作假,還是您之前的詩都是作假的?”

  “怎么可能!我的詩都是我自己的,才不是叫先生提前寫好?!睂m婉兒慌張的掩飾道,但在坐的諸位已然心知肚明,人家還沒這么說呢,怎么自己就把先生作詩的事說出來了。

  程秀逸巴眨著大眼睛,無辜的問道:“嗯……公主要是覺得不夠,我再來幾首?”

  下座的愛詩人士立馬掏出了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紙筆準備隨時撰寫,比先生上課時還要認真幾分。

  這次,宮婉兒打死也不敢讓她再秀了,再秀下去桃花源宴竟成了程秀逸她個人寫詩大會。匆忙的就傳喚出婢女,進行桃花源宴的下一個環(huán)節(jié),觀花。

  這個環(huán)節(jié)在往年的桃花源宴是重頭戲,全世界各地的名貴植物逐個被推出來展示介紹,他們這種不曾離開過京都的少爺小姐就可以盡情觀賞。但今年,大家都興致闕然,心里依舊在琢磨著程秀逸詩中的細節(jié),希望能完整復刻下來以供日后觀看。

  程秀逸還是挺有興趣,她答應來這個宴會為的就是看到那株大麗運送過來的奇花。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冒出許多侍女陸續(xù)推著裝著圓輪的拖車蓋著黑布的盆栽運送上來。

  “大家可要注意看好了,今年有一株奇花,是我采自寒冰谷中吸收月光精華最充分的玉華冰蓮,枝長一米,通體玉白,所到之處寒氣驟升,為此,我還特意尋到一名少女單衣緊靠傳遞陰氣,已保蓮花嬌艷?!?p>  宮婉兒拍拍手,一個最大的琉璃罩被擺在了前方,黑布之下依稀可以見到少女瑟瑟發(fā)抖的瘦弱身軀。

  “嘶……”在場的女性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宮婉兒真是蛇蝎心腸,想來那位女子已經(jīng)凍的不成樣了。程秀逸心里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見黑布下的身影那般眼熟……

  在坐的少爺們都來了興致,敲著酒碗喊道:“開、開、開!”

  少女與鮮花,真是完美的搭配。

  宮婉兒松了一口氣,終于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她的宴會上,立刻吩咐了侍女掀開黑布。

  黑布一被揭開,里頭那株珍貴的玉華冰蓮展露出全貌,修長的花瓣層層環(huán)繞,雪白如玉,隱約可見透著銀光的筋脈在微微發(fā)光,最吸引人眼球的,還屬那位身著白色單裙不斷顫抖的短發(fā)女孩,她五指鐵青依然不肯松手放開冰涼的玻璃器皿,嘴唇蒼白到毫無血色,想來已經(jīng)被凍了許久。似乎是宮婉兒的惡趣味,女孩右耳上還別著一朵小小的蓮花。

  殘忍、可怖、卻又美到極致。眼前景象如同一幅精致的圖畫,一個呼吸的力量就可以把全部擊碎。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屏息觀賞,也不知那女孩神志是否尚在,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身體依舊固定著擁抱的姿勢一動不動,就在這時,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的眼角劃下,滴落在已凝成冰霜的裙擺。

  沒有人注意到,程秀逸見到女孩的那一刻起就站起身來,不敢置信的死死盯著她的臉。

  宮婉兒,怎么能這般狠毒!

  程秀逸第一次腦子失去控制,健步?jīng)_到了杜鵑身邊,緊緊的抱住那具僵硬冰冷的身體。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

  宮婉兒被嚇了一跳,程秀逸現(xiàn)在任何舉動都能把她嚇一跳,更不用說對方正美目赤紅,怒意滔天的瞪著自己,悻悻說道:“干、干嘛那樣看著我……一個小地方商戶之女罷了,能為本公主的名貴冰蓮護航,是她的榮幸……”

  程秀逸氣得全身發(fā)抖,她真想沖過去掐住宮婉兒的脖子。但是,她不能。一發(fā)不可牽,牽之動全身,她還有意生、融松、爺爺,呱瓦村的各位。不能再讓他們像杜鵑這樣受到傷害,這次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她忽視了人性有多么險惡!

  京都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稍不留神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不知為何,程秀逸此時恨透了自己、也恨透了宋星元。

  那些個少女懵懂,怦然心動的往事全然變成杜鵑身上每一處被凍裂開的皸口。彩云河畔的手牽手,考試院子的點點滴滴,無數(shù)美好的回憶沖擊著程秀逸的心臟,而從前那個害羞內斂的小姑娘,已然變成懷中這幅奄奄一息的樣子。

  杜鵑什么都沒做錯啊,就變成了無聊的感情游戲的犧牲品!

  程秀逸最終抬起頭來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聽聞下個月就是楚太后七十大壽,公主大人,你在這時候可不要鬧出什么人命來。民女告退。”

  不能別人有什么回答,程秀逸咬著牙把杜鵑橫抱起來,她們兩個差不多高、差不多瘦,可程秀逸就覺得手中的杜鵑兒輕飄飄的就像羽毛一樣,風一吹就散去了!她一路從大麗而來,究竟吃了多少苦!

  程秀逸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直到邁出宮婉兒的院子才流下來。這些傷害過她,傷害過杜鵑的人,居然都是大贇權高位重的人物,這個國家還有救嗎?她堅持科考的路是正確的嗎?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

  而宋星元的那封信,再也沒有等到有人將它拆開,連同著那份思念、期待一齊在燭火下燃燒殆盡。

  “沒有來信?”坐在主賬內一身疲憊的宋星元已經(jīng)是今夜的第十三次發(fā)問。而黑衣人元朝也同樣是第十三次無奈的回答他,“爺,程姑娘真沒回?!?p>  二十萬大軍浩浩湯湯一路疾行,已經(jīng)抵達了京都和西疆的交匯處中州邊緣。八月日頭毒辣,每日御甲前行的士兵們多數(shù)都得了熱癥,背脊皮膚紅腫瘙癢,一抓就鮮血淋漓,只得夜里整修時間敷上清熱解毒的草藥膏,宋星元也不例外。如果再這樣繼續(xù),大批人馬沒到西疆就要支撐不住了。宋星元心煩意亂,情急之下也沒有好解決的法子,他甚至在幻想著如若此時秀逸在身邊該有多好,她向來聰慧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

  但她沒有回信。宋星元想不通,宮景瑜不至于心胸狹隘到不送信,另一種可能就是程秀逸那邊出了什么問題。如果這個問題嚴重到,連他的信都不愿回復,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宮婉兒那邊又整了幺蛾子。

  從前宮婉兒的所作所為宋星元并非沒有耳聞,還多次把宮景瑜的告誡當成耳邊風,覺得婦道人家的事情他一個大男兒不想過多干涉。現(xiàn)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悔的抓心撓肝。宋星元皺起眉頭冷聲貼在元朝的耳邊下達了命令,元朝得令連夜趕回了京都。宋星元站在野外的帳篷里抬頭望著繁星閃爍的夜空,不知道一切是否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嗎?宋星元從前覺得自己心思縝密,縱觀大局??勺詮恼J識了程秀逸之后,他又變得越活越倒退了,成天魯莽的像個毛頭小子。他想見她,卻忘了名義上的婚約,他想解除婚約時,又忘了在身邊保護她。宋星元一拳重重打在草垛上,陷入一種未知的迷茫中。他甚至升起了一絲恐懼,程秀逸會不會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宋星元用力的握緊了那束被紅線綁起日夜攜帶在身邊的頭發(fā),才明白感情是種融入血液傳達五臟六腑的毒藥,而他已經(jīng)中毒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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