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信手揮鞭,將車趕得很快,但也很穩(wěn)。
袁寶兒緊張了會兒,才不得不承認(rèn),并不是她太嬌,而是翠心尋來的車夫車技太爛。
車子行了會兒,便減緩下來。
袁寶兒撩簾,見顧三在跟城門守衛(wèi)出示路引,守衛(wèi)查驗過后,便蓋了章。
車子很快駛出高大的城門。
接下來的路程便十分單調(diào)。
顧晟一聲不吭的駕著馬車。
袁寶兒也很懂事,盡可量的少吃少喝,以減少尷尬。
如此趕了大半天的路,待到天色徹底黑透,他勒停馬車,跳下車來。
“下車?!?p> 他言簡意賅。
袁寶兒答應(yīng)著,呲牙咧嘴的挪脹痛麻木的屁股。
等她慢吞吞的挪出車子,周圍一片黑漆漆。
袁寶兒抬頭,發(fā)現(xiàn)前是個黑咕隆咚的建筑物。
她頓時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顧晟從黑洞洞的建筑物里出來,見她呆呆的,便給馬添上草料,冷淡的道:“呆著別動。”
他這會兒也看出來,這個少年真的有點傻,而且什么也不會。
想來是被程立養(yǎng)得半廢了。
周圍太黑,袁寶兒根本沒瞧見顧晟的反應(yīng),只是害怕勾著腳尖,低低嗯了聲。
顧晟抬腳離開。
周圍變得安靜無比。
袁寶兒怕得手指頭都在抖。
她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挪到發(fā)出窸窸窣窣聲音的馬跟前,顫顫摸著它溫暖的身體。
馬兒跑了那么久,又累又餓,被人打攪吃飯,很不高興的甩尾巴。
被劈頭蓋臉掃過的袁寶兒狼狽躲開,下一刻又趕緊湊過來。
“我沒有惡意,你別踢我?!?p> “你聽話,待會兒我給你加草料哈,”她小聲跟馬商量。
顧晟抱著枯枝過來,聽到后半句便沉聲道:“這馬要跑長途,吃多少都有定量?!?p> 袁寶兒頓時訕訕,小聲道:“那就算我欠的,等到了地方,一并補(bǔ)上?!?p> 有人在跟前,她膽氣壯了,顛顛跟在身后,進(jìn)去黑洞洞的地方。
站定了,發(fā)覺伸手不見五指,又害怕起來。
“大人,”她顫聲叫著。
顧晟堆樹枝的手一頓,摸出火折子,把干樹枝點起來。
火光瞬間把周圍照亮。
他吹滅火折子,面無表情的抬頭。
因為是辦暗差,他易過容。
為了避免麻煩,他的臉平平無奇,只一雙眼睛黑的特別徹底。
袁寶兒覺得很像她廊下葡萄架結(jié)的葡萄。
想想那股酸甜滋味,袁寶兒頓時覺得他可親起來。
她小意坐在邊上,兩腳緊緊并著。
顧晟冷冷盯著她,身體一動不動。
袁寶兒厚著臉皮,當(dāng)做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排斥。
跟黑漆漆的外間和腦子里想出來的什么狐精野怪相比,一張冷臉?biāo)闶裁础?p> “大人真厲害,”她又往跟前挪了挪,奉送個討好的笑。
顧晟見嚇不退她,索性轉(zhuǎn)開臉。
袁寶兒得意的彎起眼睛,“大人餓了吧,我買了胡餅,有肉的,還有芝麻的。對了,還有醬肉干,可香了?!?p> 她跳起來往外跑,才一走出火光的照耀范圍,就蔫了。
周圍太黑,她害怕。
顧晟看在眼里,只做沒看見。
袁寶兒一挪一蹭的溜回來,可憐巴巴:“大人,天太黑了,我看不見?!?p> “能不能,”她蹲下來,又大又黑的眼睛在火光中明亮的好似星子。
顧晟臉色更冷了,正想說不能,就見她抽了根樹枝,“我就拿過去照一下?!?p> 她似乎擔(dān)心顧晟來搶,舉著點著火的枝杈,顛顛跑得飛快。
顧晟看了眼背影,又繼續(xù)盯著火堆。
袁寶兒怕支楞巴翹的樹枝把車廂燒著,便把它放在車廂旁,自己爬進(jìn)去把包袱拿出來。
包袱有點大,她拎著有點費勁,不過她往上顛了顛,感覺不會拖地,才去拿枝杈。
才剛蹲下她就感覺不對。
她也說不清楚哪里不對,就是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好像被野獸盯上了。
她縮著腦袋,轉(zhuǎn)頭低低喊大人。
顧晟本不想搭理,但忽然間他站起來。
袁寶兒眼看著他從火堆上面飛到跟前,然后一聲刺耳的鏘聲,擦著她耳邊炸響。
她啊的叫了聲,跌坐在地上。
顧晟沉聲喝道:“進(jìn)去。”
袁寶兒嚇得手腳都軟了,連滾帶爬的鉆進(jìn)破廟,才敢往外頭看。
因為那根燃燒的樹枝,讓周圍光線很亮。
她看到他的對手有兩個,不過都不咋地,就這么會兒功夫,那兩人就已經(jīng)鬼哭狼嚎的想往外跑了。
反觀己方越戰(zhàn)越勇,大有一刀把兩人捅個對穿的架勢,袁寶兒瞬間勇氣大增。
“大人加把勁,完事吃飯。”
說完才發(fā)現(xiàn)剛才跑得太狼狽,包袱落外頭了。
袁寶兒干干笑了聲,有點尷尬。
顧晟忙里抽空的看了眼,雖然啥也沒說,但袁寶兒就是覺得他意有所指。
袁寶兒這會兒也覺出來了,這人看著冷冰冰,其實人挺好,不然也不會過來救她了。
都是一幫的,怎么也不能太跌份。
己方大獲全勝,危機(jī)不在,她便顛顛跑出來去抱包袱。
才想起來,忽然覺得不對。
她嗷一聲,竄起來就往顧晟身邊跑。
一股風(fēng)閃過,袁寶兒覺得腦袋尖有點發(fā)涼。
這下她腿不軟,腰也不痛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顧晟身后。
顧晟一腳踹飛對手,迎上后來之人。
這人比前兩個相差無幾,不過顧晟需要護(hù)著袁寶兒,這才容得他幾招。
袁寶兒趕緊躲遠(yuǎn)些,以方便他盡情施展。
但就這一退,讓她看到了肩膀上一片黑色的東西松松散散的落下。
那東西烏黑黑的,滑溜溜的,看著很像她每天都擺弄的東西。
尤其是她的頭皮還有點發(fā)涼。
袁寶兒一怔,摸向腦袋瓜。
她高高豎起的道髻沒了,烏黑濃密的頭發(fā)也沒有了。
她呆呆的看著輕飄落地,隨風(fēng)浮動的青絲,還有散落到眼前的頭發(fā)茬,又看還在負(fù)隅頑抗的賊人。
“啊,”她尖叫著掄起包袱,照著男人的頭臉就甩了過去。
大大的包袱夾裹著袁寶兒的怒火混著疾風(fēng)沖了過去。
賊人本來就打不過顧晟,此時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顧晟身上,根本沒想到膽子跟耗子差不多的袁寶兒會突然發(fā)難。
一個不防,被打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