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趕緊朝他跑過去,顧晟道:“官道上有車往城里去,正好可以搭順風(fēng)車?!?p> “太好了,”袁寶兒很高興。
這里雖然距離營州城不遠(yuǎn),可要用腿走,起碼也得一上午。
她這兩條小細(xì)腿,只怕支撐不住。
兩人一前一后的來到官道。
才剛站定,就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沖了過來。
為首的便是周老拐,他的幾個兒子正跟在他身后,正氣勢洶洶的沖過來。
顧晟瞄見幾人穿著的麻衣,眉頭微挑。
袁寶兒則是瞧著他們神色不善,十分警惕。
“就是他們,”站在周老拐左邊的兒子指著顧晟和袁寶兒,“就是他們害了我娘?!?p> 袁寶兒哈了聲,心說他這在說什么。
顧晟眉頭微動,看向目光沉沉,手摸著脖頸的周老拐。
四目相對,顧晟便知道,自己是看輕了這老農(nóng)戶。
此行他定是知道了他們已經(jīng)猜出事情,這才帶著人過來殺人滅口。
周老拐一擺手,身后的后生們沖了過來。
袁寶兒嚇得往后退了半步,但又很快挺著胸脯,一臉我不怕的站了出來。
顧晟攔住袁寶兒,低聲道:“待會兒不必理我,先回客棧,去地字號三房找耗子。”
“可是我,”袁寶兒眨巴兩下眼,想說她是路癡,出去了很可能會丟。
然而顧晟已硬生生把她推出,寶兒下意識的拽住他的手,反手一擲。
正準(zhǔn)備應(yīng)敵的顧晟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騰空飛了出去。
他掙扎著想終止自己動作,但袁寶兒力氣實在太大,他根本無法抗拒。
清晨的晨曦中,他怒瞪盈盈望過來的袁寶兒,卻又無能為力的離她越來越遠(yuǎn)。
周老拐等人已將袁寶兒團團圍住。
袁寶兒顯然是害怕的,小小的臉泛著白,大大的眼睛水盈盈的。
顧晟一直知道,這個孩子其實很膽小。
可是她的膽子又很大,明知道可能會死,卻還他推了出去,自己留下。
顧晟的心劇烈的震顫,自小到大,所有人對他不是漠然便是厭惡,還從來沒有人如此對待過他。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見周家人又分出幾個朝他追了過來,而袁寶兒正著急無比的望過來。
他吸了口氣,幾個縱躍,很快消失了。
眾人追不上,便惡狠狠的捆了袁寶兒,往村子里去。
袁寶兒也不反抗,隨著他們推搡,順從的跟著回去村子。
周老拐和兒子們帶著袁寶兒回到家里,此時的院子中央擺著一口棺材。
兩個容貌清秀的婦人跪坐在那里,哀哀哭著,不時還往火盆里添紙錢。
周老拐慢吞吞的來到棺材錢,沉默了會兒,才沉聲道:“跪下,磕頭?!?p> 周家?guī)仔值芎艉戎瑝褐瑢殐?,要她跪下?p> 袁寶兒看了圈周圍,心知自己要是服軟,也會被磋磨折騰。
左右結(jié)果都一樣,也沒必要讓自己不高興,于是她梗著脖子,堅持站著。
周家見她如此,劈頭蓋臉的打過來。
袁寶兒躲了幾下,沒能躲開。
臉上頭上身上被打了好幾下,打的她腦袋嗡嗡響,嘴角流出一縷鮮血。
她冷笑著盯著周老大,“打啊,打死我,打死我看我大哥要不要你們?nèi)业拿??!?p> 她說的惡狠狠的,一雙大眼散發(fā)著狠意和瘆人的決絕。
周家?guī)仔值苁浅赃^顧晟苦頭的,那人手極黑,挨得那幾下,到現(xiàn)在他們幾兄弟的身上還疼著。
幾人心生顧忌,也就不敢再動,可又不甘心就此放過,便只與她僵持著。
確定他們心有顧忌,袁寶兒略微松了口氣。
起碼可以保證接下來不會受太多的苦。
周老拐轉(zhuǎn)過身,用他渾濁又帶著些木訥的眼睛盯著她。
“她是被你害死的,你跪她不應(yīng)該?”
袁寶兒哈了聲,大眼里滿是匪夷所思。
“你可別誣賴我,我來這兒一共就見你媳婦兩面?!?p> “頭回你媳婦可耍了好大的威風(fēng),二回你媳婦帶著你家這幾位壯勞力來找我算賬?!?p> “那陣仗,可真是厲害,虧得我大哥及時趕到,不然我這小命,怕在昨晚就交代了?!?p> “真要說起來,這想要害人命的還不知道是誰?”
“再有,昨天你媳婦可是被你幾個大兒子回來的,一路可是生龍活虎的,就是村里的年輕媳婦怕都比不上呢?!?p> 袁寶兒聲音不小,又條理清晰,把這一家子的德行當(dāng)著眾人面交代了個底掉,同時也提醒周老拐,她也是有靠山的。
且靠山功夫還不弱。
他們是居無定所的閑漢,殺人犯事之后,完全可以跑。
他們一家子卻是在這里扎根,靠著這一方水土吃飯。
一個根本沒有顧忌,一個卻要投鼠忌器,兩相對比自然是有顧忌的那方吃虧。
至于那個他們都心知肚明的第三次,袁寶兒沒提,周老拐自然也不會提。
老婆子到底如何死的,他心里明鏡。
但他在這周家村當(dāng)大的已經(jīng)習(xí)慣,驀的被人如此叫板,心里極不舒服。
周老拐目光沉沉的盯著袁寶兒,沒有想到這個要飯花子還挺棘手,早前的法子只能暫時擱下。
“把她捆好了,扔祠堂。”
最終,周老拐只能如此道。
周家?guī)仔值艹谅暫戎?,用手指粗?xì)的繩子,把袁寶兒捆了個結(jié)實。
確定不會遭受皮肉之苦,袁寶兒便又變成了乖寶寶。
由得他們捆,由得他們關(guān)。
祠堂墻高梁高,關(guān)上大門,里面黑漆漆的,倒是有些怕人。
袁寶兒擔(dān)心有人盯著,強撐著架,等到確定人都走了,才扯斷繩子,挪到門口。
那里有一條小小的縫隙,光能從那里透進(jìn)來。
她俯趴在那里,見外面守著四個孔武有力的后生,逃是逃不出去的,只好把自己蜷成一團,安靜的等著。
太陽一點點拔高,又緩緩落下。
白依貪戀的看著僅剩的一點余暉,隨著黑暗,她發(fā)出一聲細(xì)細(xì)的嘆息,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入夜,門口傳來一聲細(xì)微的摩擦聲,袁寶兒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外面有人來了。
她立刻坐起來,縮去門口。
門很快被打開,有人輕巧進(jìn)來。
袁寶兒曲著腿,一動不動。
來人極快脧了一圈,目光在散落的繩子上瞄了眼,又往周圍看。
他似乎視力不錯,很輕易的找到人。
瞧著來人往自己這邊過來,袁寶兒開始蓄力,待到來人來到近前,她猛地發(f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