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對自己極有把握,待到回去縣衙,兩人不約而同的去見周承儒。
周承儒急急從內(nèi)堂出來,見到兩人,便拱了拱手,請兩位入座,并命人上茶。
袁寶兒微微的笑,與他說起此番丈量之事,并一臉歉意的道:“按理本不該此時打擾,但我二人公務在身,不好耽擱,還請大人見諒?!?p> 周承儒笑著起身,看了眼遞過來的賬冊,見各世家還沒簽字,便道:“我與這里的世家私交皆不錯,兩位若是信任我,便把此事交于我來辦?!?p> 袁寶兒微微的笑,“大人有心,只是離京之前,上峰曾嚴令交代,此等事宜最少三人在場,方可辦理?!?p> “我倒是有心偷懶,只是若把此事全權交托大人,我怕回去了,與上峰不好交代?!?p> 周承儒嘴角微抿,心說別說你上峰,便是尚書劉大人自己手里頭也不干凈,還說其他。
然而,對上兩位書生意氣的郎君,周承儒卻不敢用慣常那一套。
他只得虛虛笑了聲,稱女兒病著,須得回去照看。
袁寶兒從善如流,那會冊子,與魏宕離開。
回到客舍,袁寶兒低聲道:“他該是想有什么動作了。”
魏宕哼了聲,門外有人敲門。
魏宕過去拉開門,復又關上。
袁寶兒轉(zhuǎn)眸,見他手里拿了個冊子。
魏宕邊走邊翻看,待到走到跟前,他把冊子交給袁寶兒。
袁寶兒將冊子攤開來,以心算核算了一遍,確定跟末尾的數(shù)對上,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五百頃?!?p> 魏宕呵的冷笑了聲,目光在土地數(shù)目之后的數(shù)字上留戀。
屬下大約知曉他不愿意算賬,直接把人數(shù)標出來。
近千人,皆沒有戶籍。
如此數(shù)目龐大的流民聚集在距離京師不足百里之地。
一個不好便有可能演變成災禍。
這還僅僅只是一縣而已。
魏宕的臉色有些沉。
袁寶兒雖不知他想什么,但也知情況嚴重,便道:“明天咱們便去幾家拜訪,先把數(shù)目敲定?!?p> 魏宕點了點頭,見袁寶兒也跟著臉色凝重,便扯了下嘴角,“不必憂心,不管怎樣,我也會安全帶你回去?!?p> 袁寶兒還真沒想到這些,不過聽到他如此說,倒是心里一暖。
入夜,袁寶兒睡得正香,忽然的一下子驚醒。
她睜開眼,便發(fā)現(xiàn)有人在屋里偷偷摸摸,似乎在找什么。
袁寶兒按著枕頭,緩緩調(diào)整姿勢。
那人把屋子摸了個遍,卻沒找到想要找的東西,便往床邊靠了過來。
袁寶兒兩腿微曲,以腳對著床。
那人不曉得袁寶兒已醒,還撩了簾子鉆進來。
沒等彎下腰,就覺得某處脆弱之地傳來劇痛。
他悶哼一聲,直接栽倒。
袁寶兒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嗷的一嗓子。
魏宕幾乎瞬間便沖了進來。
他急急奔到近看,借著夜燈看清癱倒在地上,佝僂成蝦米的賊人。
他踢了兩腳,發(fā)現(xiàn)人已昏迷不醒,才跨過他,撩了床帳。
袁寶兒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縮在角落,全身以被子裹著,只露一雙眼睛出來。
“你沒事吧?”
魏宕沉聲道。
袁寶兒怯怯點頭,復又縮成團。
魏宕拿過放在屋子角落的夜燈,將其他燈盞點亮。
此時住在其他房間的差人也都趕了過來。
魏宕瞥了眼掛在衣架上的外裳,跟其他人說沒什么事,讓他們回去,便關上門,人卻背對著屋里,“還不把衣服穿上?!?p> 袁寶兒縮在被子里哼哼,“你先把人拉開?!?p> 魏宕抽了抽嘴角,拖死狗一樣的把人拖到門口。
袁寶兒這才跳下床,做賊一般的撈過外裳套好。
才剛系好扣子,就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那人悶哼著緩緩醒來。
看見魏宕和袁寶兒,那人臉色一變。
才想起身,脆弱之處便是一陣劇痛,他頹力的復又倒了回去。
魏宕大約知曉這人傷了那里,他頓時想起自己的那記過肩摔,不由露出一抹復雜神情。
自家這師妹就是個怪力女,一言不合,怕連大象都能摔出去。
袁寶兒小心翼翼的走到距離那人半丈開外的地方站定,一臉防備的道:“這人是周承儒派來的?”
魏宕點頭。
他們已經(jīng)打草驚蛇,若拿不到冊子,周承儒是定然不會罷休。
他轉(zhuǎn)頭見她如此小心,有些無語,“若他不回去,你我怕離不了此地?!?p> “便是回去也沒用,”袁寶兒道。
他們不可能把冊子交給周承儒。
魏宕單手把人擊暈,然后脧了眼袁寶兒,把兩本賬冊捆在她腰上,才讓她換上女裝。
他出去交代那些差人。
袁寶兒聽話的換上衣裳,魏宕帶著兩個差人過來。
“待到天明,他們帶你回去。”
“那你呢?”
袁寶兒道。
魏宕笑了笑,“我去山里,我擔心周承儒狗急跳墻,煽動那些人作亂?!?p> 袁寶兒眼睛一下子瞪大。
“他不會吧?”
魏宕笑了笑,事關自身利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差人朝袁寶兒拱手示意。
袁寶兒抿了下嘴,想起身上的冊子,湊到魏宕近前,低聲道:“你堅持住,我回去了便找人來救你?!?p> 魏宕展眉一笑,低聲道:“放心,我還要吃你送的飯呢?!?p> 袁寶兒嘟了嘟嘴,小聲道:“又沒親眼見著,還不知道誰贏呢?!?p> 魏宕也不跟她辯,只讓屬下趕緊帶著她離開。
袁寶兒惦記張大郎,小聲嘀咕。
魏宕耳朵尖,聽到了,便道:“周承儒要的只是你我,只要你我不在,他便不會對他們?nèi)绾??!?p> 袁寶兒此時身上帶著極為重要的東西,便是擔心,也不能留下來。
她朝魏宕點了點頭,跟著差人消失在夜色里。
魏宕站在窗口看了一瞬,直到再也看不見來人,才帶著余下差人去往另外幾處城門。
府衙里,周承儒和韓凌相對而坐。
眼見著天色一點點亮起來,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周承儒徹底急了。
韓凌見他有些失了儀態(tài),便道:“大人稍安勿躁?!?p> “我能安嗎?”
韓凌的話好似火藥,瞬間點燃了周承儒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