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斯站在高聳入云的門上,迎著紅雨,像個游吟詩人一般吟誦經(jīng)上的語句:
“有大聲音從圣所中發(fā)出來,向那七位天使說:你們去,把神烈怒的七碗倒在地上!
第一位天使去了,把碗倒在地上,就有惡性的毒瘡,生在那些有獸的記號和拜獸像的人身上:
第二位天使把碗倒在海里,海水就變成好像死人的血,海里的一切生物都死了;
第三位天使把碗倒在江河和眾水的泉源里,水就變成了血!”
在狂風呼號中,他的視線俯視著變成血海的世界。泰勒斯之門已經(jīng)被污染,從下而上,蜂巢中的泰勒斯開始死亡。尸體從蜂巢中跌落下來,漸漸填滿了泰勒斯之門下的海洋,還在隨著洋流四處運轉。世界像是在下一場無窮無盡的泰勒斯尸體之雨。
而且這場雨竟然像火山灰一般,沒有越來越小,反而越來越大起來。持續(xù)不止。
靠近泰勒斯之門的位置是最嚴重的,這些位置的泰勒斯尸體已經(jīng)淹沒了城市。人類和新人類們像躲避洪水的難民一般向高地轉移。薇拉和娜塔莎也跟著鎮(zhèn)里的人們向高處山上修建的避難所轉移,——鄉(xiāng)下的低處、牧場和廣闊的田地,堆滿了至少幾層泰勒斯的尸體,將原本健壯的青苗全部壓倒,連綠色的草皮都完全看不見。
鎮(zhèn)長道:“這可怎么辦?這么多,植物都被壓壞了——若是不清出來,明年的收成可就完蛋了!”
城市中情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由于被密集的建筑物遮擋,地面暴露少,泰勒斯的尸體在城市中積攢得更多,高密度的大城市市中心區(qū)域,兩座高樓間夾住的泰勒斯尸體幾乎和數(shù)百米的摩天大樓一樣高!而這些堆積在外墻和塔樓頂?shù)馁樣辔飿O大地影響了這些人造構筑的可靠程度——
整個城市的交通、道路和物流運輸都癱瘓了!有的人甚至發(fā)現(xiàn),他們的房子被漫天遍野的泰勒斯尸體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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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斯之門失去了充盈的蜂巢結構,開始崩塌,像是一塊腐爛的牛肉,肌細胞不能維持原來堅挺、新鮮的形狀,開始癟下去,流出組織液,然后裂解倒塌。
高大的泰勒斯之門從頂端摔落到地面,由于空氣阻力的存在,碎塊和尸體的降落速度會達到與空氣阻力相平衡的一個大約勻速的值。在漫長的旅程中,他們像是不疾不徐地,往地面航行。
啪嗒。
發(fā)出雨滴一樣的聲響。
對于螞蟻來說,這就是一滴雨。
一只工蜂的Haku蹭地一聲落在他身邊:“現(xiàn)在才祈禱嗎?太晚了?!?p> 泰勒斯回頭:“哼,工蜂。雖然這種毒劑是針對我而開發(fā)的,但你也會死。——對于大母神盡忠職守、兢兢業(yè)業(yè)的你,竟然會被大母神親自殺死,你不會感到動容、不會感到背叛嗎?”
Haku面色平靜,道:“離間對于我們是不起作用的。
我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像你那樣,從藍星的碳基生命中所繼承的以個體為‘我’的邊界,以及‘我’的自私。
星魂的存在對于我們才是第一位的,而非自身的存在。
就如同今天,我們知道我們并不是因星魂而死,我倒清楚地知道,我們是為了戰(zhàn)勝你而死的。
應當感到恐懼的是你。
這樣的毒雨還會再下,這樣的毒雨一共會釋放六次,就像天使的災難之碗,要一直傾倒六次,直到將你所有的身軀都清除殆盡。
我和我重生的伙伴們會將你碎尸萬段,然后吃下去的?!?p> 泰勒斯少見地驚悚地后退了一步,Haku突然張開六根手臂,伸出觸手,朝他的腦袋直接割去!
紅雨緩緩落下。隨之落下的還有蒼白的Haku。遠距離的人看到這紛紛揚揚墜落的尸體,在泰勒斯之尸雨之后,像是灰色的落塵結束后,天空中墜落的雪花。
?。ㄟ@是白細胞的責任,在保護這具軀體失敗后,在戰(zhàn)斗后,白細胞被化療藥物成片殺死,但是白細胞沒有抱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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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人類和新人類都在祈禱能夠早日結束這場沒有盡頭的落雨。
泰勒斯的尸體開始腐爛,過度的積壓造成的重量讓他們自己將底部的尸體壓成肉泥。血色的滲出液混合著組織流入土壤,造成了土壤細菌的巨大繁盛。
隨著時間的過去,泰勒斯的尸體們開始腐爛、脹大,一個個像是巨大的、吹了氣的人體皮球,并由于壓力此起彼伏地爆炸。
人類和新人類終于意識到,如果他們再不清理這些堆積的東西,他們肯定要被這尸體淹死了。
一開始還有些不怕死的投機商人,想要看看這些有機體是否能夠像曾經(jīng)人體工廠的產(chǎn)物那樣提供蛋白質,當做工業(yè)原料。正當他們的人體剝皮廠剛剛搞完一輪融資,建好生產(chǎn)線,買好設備后,Haku的尸體也開始降落。
像是巨大的落雪,將整片星球的表面都渲染成慘淡的白色。
Haku的尸體和泰勒斯更接近有機體不同,它們更像是灌注了核廢液的密封罐,外面包了少量的生物質。當Haku死去,密封罐被破壞,在黑暗中散發(fā)著放射性藍色熒光的滲出液,重新沿著泰勒斯的尸液流過的通路再次滴入土壤。
老鼠和食腐動物開始頑強地滋生、挺過了輻射、累積著變異。
在議會、工會和市民大會像東電公司那樣經(jīng)過幾輪無用的爭吵后,當他們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辦法無視面前尸山血海、瘴氣叢生,隨時可能引發(fā)瘟疫的全球普遍性尸堆時,他們做出了一模一樣的決定:將這些東西扔到大海里去。
持續(xù)不斷的降落物開始被推土機推進海中。
這個過程大約持續(xù)了一個周期。海洋生態(tài)系統(tǒng)崩潰了。
在所有人類包含著絕望的眼神中,the great mother向‘世界’展示了第二次打擊即將到來的倒計時——他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而世界已經(jīng)成了一片血紅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