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閹人
章州就在北樂的東邊,嚴(yán)格來說應(yīng)該是最東邊,再往東的話就是海,只是這里畢竟沒什么領(lǐng)海的說法,所以章州就成了北樂的最東邊。
初春三月天里的海風(fēng)還是透露著一股子的涼意,好在這里雖然臨海但也并不是全然靠著捕魚才發(fā)展出這樣大的一座城,章州有碼頭,但是除了海邊的漁船和偷偷上岸的私鹽販子,到是也沒有其他的人使用。
商人運貨和客船都是走的河運,那海面上雖然并沒有什么水匪和海盜,但這連年的戰(zhàn)火剛息下來,竟是除了海軍外也沒有人敢在那海上走,所以那章州水運提調(diào)司也就成了這最北邊的閑差。
前年的時候京都大皇子帶著滄州營五萬將士生生的把那南楚的軍隊打的割地求饒,朝廷也是讓江南那邊賠了好大一筆銀子才有些不情愿的撤兵。
這事當(dāng)然最后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南邊的朝廷缺兵缺將就是不缺錢,而北邊的朝廷除了兵將什么都缺,北樂賺了一大筆銀子,還和南邊簽了通商協(xié)議,正經(jīng)的經(jīng)營起了皇商。
兩邊朝廷都挺高興,兩邊的百姓也都高興,唯一不高興的就是軍方的人。這和南邊的仗一旦停了,這些個兵要么就回營養(yǎng)著,要么就得往西跑,去那些高山里跟那些個不開化的部落叫囂,就算是打贏了也分不到什么油水,更別說那些荒地,占來了也沒用,哪像是南邊有這么多的錢和女人呢?
北邊的皇城里太子殿下正準(zhǔn)備著登基儀式,先帝幾個月前剛剛病去,一生戎馬,也是遍體之傷,終究也沒能熬到那五十之?dāng)?shù)。想來是多年的征戰(zhàn)威懾四方,又有大皇子一直在外領(lǐng)兵震懾蠻夷,皇城里哭了幾個月的喪倒也沒有什么興兵奪權(quán)的戲碼發(fā)生。
先帝的幾個孩子大皇子領(lǐng)兵在外多年并無什么治國謀略的本事,太子克己復(fù)禮,驚艷才絕這些年一直跟著陛下學(xué)習(xí)治國之策,倒稱得上是正統(tǒng),三公主與那四皇子則都是閑散的人,一個終日混跡江湖,尋名師學(xué)什么絕世武功,一個整日泡在那青樓之中,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當(dāng)然這些話誰也不知道那教書先生為什么要講給那瞎了的林家二少爺聽,而很多年后林家的二少爺也才知道,原來這個府里的教書先生也是那個人埋在府里的釘子,但這都是后話了。
......
府里的下人們之知道,那瞎子少爺醒了之后便把府上教大少爺習(xí)文識字的先生叫了過去,兩個人關(guān)上門也不許別人進(jìn),一日三餐都放在門口,也不讓人伺候,就這樣呆了三天。
兩個人在屋里,從歷史聊到人文,從百姓聊到朝廷,從書院聊到江湖,三天過后那先生出了房門直接去了老爺?shù)姆块g。
那林家二少爺則把門關(guān)上又是整整的一天,才摸著從那房間走出來找東西吃。
“少爺都問了什么?”
“少爺似乎對于這世間之事一概不知,小到雞毛蒜皮,大到家國民生都讓我講了一遍?!?p> “這孩子性情有些怪,前些年就是一個人坐在小院里也不說話,幾次跟他說找個先生都拒了,如今到是愿意和先生聊聊了,辛苦先生,只是先生覺得這孩子可有不妥?”
恭維了幾句,林老爺也是問出了最擔(dān)心的問題。
“看少爺談吐,聰慧過人,思慮周全,只是聽老朽講了講風(fēng)土人情竟已能分析當(dāng)今天下大勢,全然不像是只有六歲的少年,日后必定大有可為。”
“只是這眼睛,實在可惜了?!?p> 那先生似是剛剛想到了什么,眼神卻是低了下去。
老爺也沒有再說什么,揮了揮手讓那先生退出了房舍,待那先生出了林府大門,再回頭望去,只見那平平無奇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詭異的神色。
......
這個世界與自己幾十年的記憶出現(xiàn)了太多的出入,這里也有唐宋元明清,但卻并非是朝代而是淹沒在歷史長河里的小國,這里的人們穿著古裝,但卻沒有那些古代的教條,女子也能上戰(zhàn)場也能上朝堂,城里的小姐們穿著的薄紗長裙到是和那些電視劇里拍的一樣香艷,只是那街上的人兒像是看慣了這胸前春光,竟是無人駐足。
是世界出了問題,還是自己出了問題,悶在房里一天的林家二少爺怎么也沒有想明白,雖然從那先生的話里聽出了許多熟悉的味道,但是這個世界畢竟沒有電腦電視,也沒有什么飛機大炮,歸根結(jié)底這里還是古代,但是卻不屬于自己所知的任何一個朝代。
這個世界的歷史與另一個世界的歷史有許多相似又有許多不同,就像是原本平行的兩輛馬車,終于在某個時間點上拐向了完全不同道路。
這些事情真的讓自己想的頭疼,畢竟之前活了一輩子也只是個還了一輩子債的普通人而已,沒有任何的不同,沒有任何的特殊,不懂怎么做飛機大炮,也不動怎么什么機械運行的原理,現(xiàn)在再想自己大學(xué)的專業(yè)竟然是財務(wù),不僅自嘲了起來,雖然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活了幾十年,但是到了這里恐怕還是免不了餓死街頭的命運,也幸虧了現(xiàn)在自己只有六歲,但卻是個瞎子...
分析了半天竟然自己在那個世界幾十年生活對于自己毫無用處,真的不知道那段有些凄涼的人生是真是假,一切都是自己在夢中的幻想,還是說那些高樓飛機真的曾經(jīng)存于世間,就像是當(dāng)初剛剛從一個小瞎子變成一個現(xiàn)代人一樣,自己什么都證明不了,仿佛一切又從頭開始了一樣。
不多也多虧了是回到了小瞎子的時光,還有大把的時間讓自己重新認(rèn)識這個陌生的世界。
只不過...林平之這個名字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起的名字,從查老先生寫笑傲江湖開始另一個世界恐怕就沒有幾個叫這個名字的人了。誰不知道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欲練此功必先自宮,誰不知道林平之練成之后也是個瞎子,誰不知道那林平之是個閹人。
起這個名字的人要不是也姓查,那就是有著沒底線的惡趣味,平之在心里暗罵道,不過他也清楚,能給自己起名的定然是自己的父親林老爺,而且這個世界也沒有金庸,也沒有笑傲江湖,同樣也沒人知道這個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賭氣一般的想著,以后一定不會讓人家再叫自己的全名。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林平之這個名字真的只是某個人一時興起的惡趣味而已,只是與他想的卻不太相同。
北樂四十九年春,小瞎子林平之,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