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學院交推免申請表,碰巧又見了楊子峰,他手里也拿著個表,還一臉笑嘻嘻地看著我,問我學姐近來可好,我道無事可言。
自火車偶遇之后,便在學校里經(jīng)常見他,有時在圖書館,有時在路上,甚至有時在廁所。和他也越來越熟悉,于是他喜歡的學姐是我表姐之事不攻自破,接著他便總問我學姐之事,就和其他的那些個可憐蟲一樣。
我問他來這里做什么事,他說交推免表,我感嘆道:沒看出來,子峰原來是此等人物。他笑著說試試看,萬一有機會呢。我心想倒也沒錯。
楊子峰最終還是沒能站起來。嘴上說著活在當下,要一邊考研一邊追求學姐,可在我看來是被現(xiàn)實壓垮了身子,當起了奴隸。
交表之事罷了,他約我晚上吃飯,說有要事商議,我心想能有什么要事,不就是學姐的事么。于是答應下來,決定盡一份力。
實話實說,在我看來他的可能性真的不高,當然這沒什么問題,這恰巧是我?guī)退睦碛?,因為他沒可能,同時他和我一樣小。我就是想看看學姐對這種追求會有什么反應,從而推測自己的結(jié)果,這是膽小鬼的辦法,不可取,但或許有效。
于是,傍晚,食堂內(nèi)。
“我感覺這缺乏誠意?!?p> 對著每天都吃的飯,我這么吐槽起來。
“這不是要萬圣節(jié)了,我想送點東西,手頭緊?!?p> 接著他憨厚地笑了笑。
“哦……了解了?!?p> “那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直奔主題。
“嗯,首先……”
“稍等一下?!?p> 他拿出一個本子一支筆,一種既視感撲面而來。
“繼續(xù)?!?p> “咳咳,搞這么正式嗎?“
“我可是認真的。“
“好的,首先第一點,別送吃的?!?p> 他一邊聽一邊記著。
“能不能問一下為什么?“
“沒啥原因,她不吃的。“
“那若離喜歡吃什么?“
“額……能別這么叫嗎,我感覺挺別扭的?!?p> “那……”
“說她就行?!?p> 為了避免他再說出什么狼虎之詞,我趕忙這么說。
“那,她喜歡吃什么?”
“嗯……不好講?!?p> 總感覺要是說出了學姐愛吃燒烤,會不對勁。
“高同志,高兄,與我還有難言之隱?”
“真不好講,反正你送吃的她不吃的,想別的?!?p> “那我該送什么啊?高兄救我啊?!?p> 我咂了下嘴,說道。
“這個事啊,我當然不能說一個具體的東西讓你去送,我只說一些喜好,最后的東西你要自己想啊,我要說學姐想要一個雙人份骨灰盒,你也會去送嗎?”
好的抱歉,我也說了莫名其妙的話。
“嗯……是我操之過急了”
楊子峰冷靜了下來,就好像他本打算送吃的一樣。
“不過你剛剛說骨灰盒,是認真的嗎?”
“額……我隨口一說,別當真,我就是說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不然不就變成我送了?!?p> “嗯,是是是。”
“其次,不要送花哨的東西……”
之后,我大概說了五六條,他滿懷感激地收下了。最后送的是什么,我不清楚,畢竟當天我也不在學校。
那天晚上,我等來了車曉凜的消息:朕光臨此地,快快出來接迎。我回:您在何處,小人這就來。
此事說來話長,長輩眼里,我和她屬于在交往的關(guān)系,也是受長輩們關(guān)愛,給了些人民幣讓我們過節(jié)出去玩玩,想著這萬圣節(jié)居然也算個節(jié)日,真是欲過節(jié)何患無辭。但是,話說回來,白給錢讓你去玩的買賣,為什么不去呢?其實主要還是閑。
披上外套,迎著寒風,我就這么走了出去,于北門相見,看她好似幾周前,沒什么變化。她卻說我?guī)兹詹灰姷故峭L了起來,我說陛下面前哪敢威風,只是出氣順暢些罷了。她笑著說:那好,帶朕巡幸此地。
于是我便帶她在學校轉(zhuǎn)了轉(zhuǎn)。
車曉凜雖與我同歲,但已然是個社會人士,好像是早讀了一年學,現(xiàn)在在自家公司工作,聽父母說她家里條件好,至于好到什么地步,我看不出,不過可以想象,就她這個吃法,大概該是非常好。
東湖邊,她問我:就這么轉(zhuǎn),不怕碰到學姐?我笑著答:學姐不在,碰不著。接著她便說我城府深,不可交。我說:那便絕交,不過先把這錢花了,也是好聚好散不是。她笑罵我遲早為糞土丟了心上人。我不知該怎么回,只是心里想著學姐在外是否開心?;剡^神來,看著月下的車曉凜,忽然在心中問自己,為何這出戲能做得下去。
而就在我神游之時,車曉凜臉有微紅,似是惱羞成怒,道:你是把我當學姐了,看的這么出神?我意識到失態(tài),只得說她長的太美,看出神。她卻不領(lǐng)情,罵我油嘴滑舌。我想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人這樣說了,或許我真是油嘴滑舌吧。
學校逛了一圈,也沒什么可看的了,其實學校嘛,又能有什么好逛的呢。
于是聽到車曉凜口諭:上滿漢全席。
好嘛,吃肯定是逃不開的,本來她就是奔著吃來的吧,不過滿漢全席沒有,撐死能給她上十八分之一,也就是六道菜,撐死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清早該亡。
在學校周圍找的飯店,因為學姐的關(guān)系,我對附近的飯店還挺了解的,這家店不是最氣派的,做的菜也不是最好吃的,價格更不是最劃算的,但重點在于,量足,管飽,撐死不管埋。我主要就是想看看,這位到底能吃多少。
她倒是沒顯示出力不能及的樣子,氣定神閑,游刃有余。還和我邊吃邊聊。
“你平時,都做些什么?”
“嗯,以前就忙學生會的事,現(xiàn)在就看看書?!?p> 聞言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問你有什么愛好?!?p> “愛好?嗯,,,,”
這么說起來,愛好什么的…………
“沒什么特別的愛好?!?p> 我不是故意嗆她,是真的,愛好這個詞在我腦海里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映射。不過她倒也沒表現(xiàn)出鄙夷,繼續(xù)問道:
“那你平時怎么打發(fā)時間?”
“嗯,也就最近空閑時間多點,你以前要這么問我,我會說你暴殄天物的。”
看她愣了愣,我接著說:“大一的時候,學業(yè)忙的多,大二就在學生會忙前忙后了,當然那還是在顧及學業(yè)的前提下。一直到這學期沒課了我才閑點,真不是我打發(fā)時間,是時間在打發(fā)我?!?p> 聽完這么一通抱怨,她好像還挺開心的。
“不錯不錯,那你最近閑的時候怎么打發(fā)時間呢?”
“嗯,之前還逛逛圖書館,現(xiàn)在借書在寢室看?!?p> “什么書?”
“各國名著。”
她嘖了兩聲,又問:“很喜歡看書?”
“那倒不是,其實那些書有不少都枯燥無比,不過越是枯燥越好用來打發(fā)時間。倒是每看完一本后內(nèi)心涌起的滄桑感,還挺不錯?!?p> 她似是而非地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非要看名著呢?”
“從小父母逼著看,現(xiàn)在習慣了?!?p> 嗯,她沒再問了,我好像大獲全勝?
沒過一會兒,她又說:“男生不都是喜歡打游戲的嗎,你呢?”
“嗯,之前確實和室友一起玩,不過我一個人的時候不玩,說不上喜歡?!?p> “那不說大學了,你高中呢,高中總不也在學生會吧?!?p> 看起來她好像非要找到我的愛好才肯罷休,都開始從別的時期探索了。
“高中?你是說一周放不了半天假的那段日子?”
一句話下來,她又是完敗。
“那,那不到半天假呢,在干嘛?寫作業(yè)?”
“不是,我作業(yè)從不帶回家寫。”
“嗯?為什么?!?p> “我放假時間本來就不多,難道還要拿來寫作業(yè)?”
她笑了笑:“這就對了嘛,省下的時間在做什么?”
“嗯,,,”
別說,她好像還真給找出來了。
“和學姐聊天?!?p> 這么說,我愛好學姐?好像也沒毛病,好吧她贏了。不過我倒是沒看到她獲勝后該有的喜悅,反而是食欲大增般風卷殘云。
本來我還想聊聊她的興趣愛好啥的,但感覺她興致不高,沒開口,就這么安靜地看她收拾完。
她也不理我,只專心地投入于自身事業(yè),好像把積著的大量怨氣全都發(fā)泄在了食物上。嗯,我是不是惹到她了,我之前的話有冒犯到她嗎,我應該是實話實說,也沒怎么吧。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車曉凜像個大魔王般終結(jié)了一切。
“吃飽沒?”
我不懷好意地問道。
“一般般?!?p> 她輕描淡寫地回道。
“佩服佩服,您平時工作應該很辛苦吧?累著龍體可不好?!?p> 就把這些消化完還不長點肉,說她每天搬十萬塊磚我都信。
她看著我,露出熟悉的狡黠笑容。
“怎么,想不想來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工地?”
下意識就吐槽了,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我趕忙說:“嗯,我是說,迫不及待,即刻啟程?!?p> 推著她起身,急著付了帳,請她帶路。
地方不遠,就只是散散步的速度,半小時便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某某大廈的幾個紅字和寂靜聳立的高樓,整棟建筑除了頂上的大字便沒什么光亮,想來也是,這個點就是996也該都下班了吧。
然而,她卻是很自然地要進去,我攔住了她,說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就好。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不大合適,好像會麻煩到別人。
她也只是笑了笑,說:“那好,附近正好有公園可以轉(zhuǎn)?!?p> 一邊走著,我一邊試探性地問她一些問題,畢竟我對她了解不多,即便有也只是父母模模糊糊的說辭,好在在旁敲側(cè)擊這方面,我很擅長。
“你這工作,平時都做些什么?”
“嗯,喝喝茶,簽簽字什么的?!?p> 她隨意說著。
而我不禁感嘆道:“好工作,還缺人嗎?”
“不缺。”她白我一眼,搞得我有點莫名其妙。
轉(zhuǎn)而又說:“不過嘛,你要是想來,我很歡迎哦。”
“是么,那做什么,不是喝茶簽字就算了。”
“就這點追求?”
她那單純的眼神就好像在質(zhì)疑社畜的野望。
“就這點追求。”
我斬釘截鐵地消除了這一懷疑,并給她上了一課。
“不要指望一個想當社畜的人有什么非咸魚的想法,那是在侮辱他。”
而這次,她眼神里先滿是欽佩,之后又開始疑惑。
“這話不像是你說的。”
“不錯,確實不是我說的,但在理?!?p> 說那句話的人叫賈水軍,是徐林室友。這人還有不少出奇言論,不過可惜的是,他不肯被招安,要永遠當一條咸魚。
“那,你的想法呢?”
“我么,我其實怎樣都好?!?p> 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追求呢,不過是想過的充實,可在過得充實這點上,我有理由相信自己在何時何地都能做到。
“是了,這才像是你說的話?!?p> “不要說的你很懂我一樣,我們一共就見過兩次?!?p> 我開始有些討厭她那一幅了然于心的表情,可她還是那樣來了一句:“沒錯,可誰知道呢?”
“莫名其妙?!?p> “懂一個人很難,不過沒有懂自己難?!?p> 她留下了這么一句話,接著說:“時間不早了,回去了?!?p> 我看了看時間,已然十點。
再看她時她已經(jīng)走出了好幾步,我欲跟上,而她卻折返了回來,右手持手機,左手拉著我說:“比個剪刀手?!?p> 我迷茫地照做了,接著便是咔嚓一聲。我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在拍照。
她看著那張相片點了點頭:“嗯,這樣就好交差了,你要嗎,我發(fā)給你?!?p> “額,不用了吧?!?p> “那好,朕走了,不用送。”
說著她便朝著學校的反方向離去,而我呆在原地,腦子里祈禱著:千萬別讓學姐看見這張照片。
不過,如果看見了,學姐又會怎樣呢。
帶著一些糾結(jié),我踏上返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