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客棧,看到里面的場景,許樂凡頓時眉頭大皺。
只見,店內(nèi)的桌椅板凳上,全都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地上則是各種垃圾。
百年老樓梯旁的酒壇子上,不但滿是灰塵,甚至在酒壇子和酒壇子之間的空隙處,還結(jié)上了蜘蛛網(wǎng)。
此時,正有幾只小蜘蛛在網(wǎng)上歡快的蕩來蕩去。
至于呂秀才身后貼墻擺放的木架子上,更是遍布蜘蛛網(wǎng)。
上面擺放著的一些觀賞性質(zhì)的瓶瓶罐罐,被那密密麻麻的蜘蛛網(wǎng)一擋,完全看不清。
就這客棧的環(huán)境,根本不比叫花子打扮的許樂凡干凈多少!
由此可見,一心只想著讀書高中的呂秀才,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咳咳~!”
許樂凡走到柜臺旁,發(fā)現(xiàn)呂秀才竟然還在看書,連他走進客棧,走到身旁都沒察覺。
真是個十足的書呆子!
見此,許樂凡忍不住輕咳幾聲,想引起呂秀才的注意。
結(jié)果……
沒用!
一心沉迷在書里的呂秀才,真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了!
竟然連許樂凡這么大聲的咳嗽聲也聽不到,壓根沒有發(fā)現(xiàn)許樂凡的存在。
沒辦法了。
見呂秀才已經(jīng)念到:“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為引起他注意的許樂凡立馬大聲誦道:“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
“嗯?”
圣人之言,威力果然不同凡響!
立馬就引起了呂秀才的注意。
只見,呂秀才終于是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抬頭看向滿臉臟兮兮,面帶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的許樂凡。
“走走走,你一個叫花子怎么進來了,快出去!”
事情和許樂凡想的不一樣,原本許樂凡還以為自己念幾句論語,呂秀才就會當他是讀書人,然后酸腐的熱情相待。
卻沒想到,呂秀才在打量了他一番后,立馬揮了揮手中的古籍,開始驅(qū)趕許樂凡。
“哎哎哎,等一等,我有銀……”
“等什么等,你再不走我報官了?。 ?p> 呂秀才放下手中的古籍,走向許樂凡,準備動手將這小叫花子給趕出去。
見狀,許樂凡略微一想,既然文的不行,那就來武的好了!
想著,準備逗一逗呂秀才的許樂凡,當即做出一副氣憤的樣子,大聲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此言一出。
身為書呆子的呂秀才,立馬停下腳步,用驚奇的目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許樂凡一番:“沒想到你這叫花子還讀過幾年書,竟然連論語也會!”
“哼~!”
聞言,玩心大起的許樂凡,立馬冷哼一聲,伸出烏黑的手指,正氣凜然的指著呂秀才,“我看你的樣子,倒也像是個讀書人,但卻沒想到,你身為讀書人,竟然如此不知禮。
我現(xiàn)在雖然家道中落,但卻也是讀過書,聆聽過圣人教誨的,剛才自客棧門口走過,聽到你誦書之聲,方想著你是個讀書人,難耐心中喜悅,這才進來一瞧?!?p> “卻沒想到,你竟與未曾讀書之人一般,以外表斷人,絲毫不知禮,簡直是枉為讀書人!”
“罷罷罷,我這便離去便是?!?p> “簡直是有辱斯文!”
許樂凡故作生氣的對著呂秀才噼里啪啦好一頓訓斥,緊接著他大力一甩破爛衣袖,帶出一陣難以言說的味道后。
直接扭頭就走,擺出一副鮮與呂秀才為伍的樣子。
結(jié)果。
不出許樂凡所料。
他這剛走還沒幾步,被他噼里啪啦一頓給訓呆了的呂秀才,被那味道一熏,及時反應過來。
忙捂著鼻子上前幾步,攔到走得緩慢無比的許樂凡身前:“剛才都是小生無禮,還望……”
“許樂凡!”
見躬身拱手的呂秀才突然說不下去,只仰頭尷尬的看著自己,瞬間知道怎么回事的許樂凡當即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
“在下呂輕侯,剛才出言無狀,還望許兄莫怪,寬恕則~個~~!”
死要面子的呂秀才,剛才被許樂凡好一頓訓斥,說他不知禮,枉為讀書人,這讓一直以讀書人自居,并以此為豪的呂秀才大受打擊。
現(xiàn)在他樣子做足,就是為了向許樂凡證明他是個知禮的,貨真價實的讀書人。
“原來你就是前朝呂知府的孫兒,那個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jīng),八歲精通詩詞歌賦,天下聞名的呂輕侯呂秀才??!
呂兄大名,在下真是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見攔住自己的呂秀才,禮數(shù)做足的拱手行禮,目的已經(jīng)達到的許樂凡,忙做出驚訝的樣子,連連抱拳回禮。
馬屁更是不要錢似的脫口而出!
只哄得呂秀才臉上樂開了花,連連擺手:“不敢不敢,都是虛名而已,許兄萬莫再說,萬莫再說了!嘿嘿嘿~!”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喜不自禁的笑聲不斷從扭扭捏捏,一副害羞狀的呂秀才口中發(fā)出。
“對了,許兄,剛才我聽你說你家道中落,不知是何緣由?”
自感都是讀書人,對許樂凡頓生親切之意的呂秀才,看著一副叫花子打扮的許樂凡,忍不住關切問道。
“哎,此事說來話長!”
聞言,許樂凡面不改色的嘆息一聲,胡編亂造,“在下本住在蘇州府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
誰知那王老虎,忙橫不講理,占我屋來霸我田,我爺爺找他來理論,反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善民,反被他捉進了王府強……”
話音一落。
“真是豈有此理,這圣天子垂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這天下還沒王法了不成?”
聽完許樂凡一段非常有節(jié)奏,胡言亂語的rap后,天真的呂秀才竟然真的相信了。
而且義憤填膺之下,他還滿臉漲紅的用力一拍身旁的水曲柳臺老榆木桌子。
砰~!
“哎呦哎呦,我的手~我的手~!”
一拍之下,在擊起一陣塵土飛揚的同時,呂秀才也是面容扭曲,忙捂著拍紅的右手,連連痛呼。
見此,許樂凡忍不住一抽嘴角,無語的看著呂秀才,故作無奈的嘆息一聲:“哎,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面對強權(quán)惡霸,我等又能如何?”
哪知,聽聞此言,頗為不認同的呂秀才,忙一邊捂著手,一邊忍痛說出自己的建議:“你可以去告官?。 ?p> “官官相護,求告無門!”
許樂凡看了眼呂秀才,雖然他剛才說的身世是瞎編出來的,但是經(jīng)過半年多的乞討,見識了人生百態(tài)的許樂凡,只感覺呂秀才實在太過天真。
不過!
想到呂秀才是生活在江湖唯一凈土的七俠鎮(zhèn)上。
對他的天真,倒也可以理解!
“難道還真沒王法了不成?”
見許樂凡說的言之鑿鑿,想到自己屢試不中,突然感同身受,只覺得倍感無奈的呂秀才,忍不住嘆息一聲。
“這世間之事,又豈是都可以用王法解釋的?”
而就在許樂凡和呂秀才為世界不公討論嘆息著的時候。
滴滴答,滴滴答……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歡快非常的嗩吶鑼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