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漫在燈會上走丟了這件事終究是沒有瞞過蘇老夫人。
原因很簡單,蘇澈被禁足,無法出來給老夫人請安。
雖然蘇震找了個看起來不算是很敷衍的理由,可老夫人是何等的人,稍一琢磨便就知道,這蘇澈禁足跟蘇漫絕對脫不了關(guān)系。
就這么隨便一詐,蘇震便說了實話。
雖說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可蘇老夫人聽了仍舊是后怕不已。
所以,蘇漫也被禁足了。
蘇漫跪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手里捏著周媽媽裁剪出來的布頭,翻過來覆過去看好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哎呦一聲將東西扔到了炕幾上。
“媽媽您可饒了我吧,我是真的不會?!?p> 周媽媽卻是好脾氣的將布頭再次收好,笑著說道:“姑娘,馮嬤嬤再過兩日可就要回來了,若是姑娘不想與老奴學這女紅,那老奴就叫馮嬤嬤從宮里領(lǐng)個繡娘回來教姑娘如何?”
蘇漫想起馮嬤嬤那張苦瓜一樣的臉,整個人就一個頭兩個大。她哀嚎一聲,仰頭就倒在了炕上,任誰喊也不再動了。
老夫人從小佛堂出來,就看到蘇漫如同死魚一樣攤在炕上,忍不住笑罵一句:“你這猴兒,不過是拘著你幾天,你這是作甚呢?”
蘇漫聽到蘇老夫人的聲音,一咕嚕就爬了起來,湊到老夫人身邊耍賴道:“祖母,孫女知道錯了,您就放我出去,讓我去看看大哥哥唄?!?p> 蘇老夫人摟了蘇漫,輕拍了她兩下,道:“虧你還想著你大哥哥,你自己想想,你大哥哥因為你都被罰了多少次了?!?p> 這話說得蘇漫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囧:“啊,我以后會乖一點的。”
“得了,你也別想這么多了,今晚你衍哥哥就要從貢院回來了,家里必定是要給他接風洗塵的,到時候你爹爹定會讓他出來的?!?p> 蘇老夫人擰了下蘇漫的鼻頭:“可是你這女紅還是要學起來的,哪有姑娘家不會做襪子荷包的?!?p> 蘇漫望著那擺在炕幾上的針線簸籮,不由再次哀嚎起來。
……
天色漸暗,青城坐在馬車的車轅上努力伸著脖子往貢院大門口望去。
貢院的門口這個時候已經(jīng)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都是各家來接參加鄉(xiāng)試的學子的。
跟青城同車而來的還有蘇澈。
原本蘇震是不打算解了蘇澈的禁足,可是蘇老夫人不緊不慢的一段話就叫他改了主意。
“都說那考科舉就如同扒了一層皮一般,當年二郎那是個什么狀況你也是看到的。如今衍哥兒出來,你就叫兩個小廝去接,家里半個人都沒去,像什么樣子?!?p> 蘇震想要開口反駁,卻又聽老夫人繼續(xù)說道:“你不叫澈哥兒去,難道叫沛哥兒、澤哥兒去?那兩個都還一團的孩子氣,究竟是去接人還是去看熱鬧啊?!?p> 如此,蘇澈便也就跟著青原青城兩個人來到了貢院門口。
其實說實話,蘇澈倒還希望他這會兒正在禁足,自己將妹妹弄丟了這件事若是叫兄長知道了……
蘇澈不敢再想。
隨著一陣鼓聲響起,貢院的大門緩緩向內(nèi)打開,大批的學子從中涌了出來。
“青城青原,你們兩個機靈點,別將兄長漏過去了?!?p> 蘇澈從車廂中鉆了出來,因為人小個子矮,便就踩在車轅上點著腳往里看。
青原應了一聲,也蹬著車轅四處張望,不多時就伸著手往一處指去。
“找到了找到了,公子出來了!”
他說著,一個縱身便就跳了下去,三兩下就鉆到了人群里。
青城也不敢耽誤,立刻大步追了上去。
蘇澈扶著欄桿,眼睛使勁在人群里逡巡,終于也看到了陸衍。
陸衍整個人狀態(tài)倒也不算太差,頭發(fā)隨還是用發(fā)簪固定著,可是發(fā)髻卻是有幾分凌亂。
人精神雖是看著還好,可是深陷的眼窩,邋遢的胡茬都顯示了他這十來日并不好過。
青原逆著人流迎上了陸衍,從他手里接過考籃,身形一矮,就將陸衍架在了肩膀上。
青城這會兒也鉆了過去,架住了陸衍的另一邊。
陸衍倒也沒有推辭,被兩個小廝半托半抱的駕到了馬車跟前。
蘇澈連忙跳下馬車,將車簾打好,低聲說道:“兄長辛苦了,快些回府好生休整休整吧?!?p> 陸衍向著蘇澈微微頷首,這才踉蹌著爬上了馬車,斜靠在軟墊上,闔了眼睛。
蘇澈也跟著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陸衍的身側(cè),低聲吩咐了兩句,馬車咕嚕嚕的就往忠勇伯府的方向行去。
馬車上,陸衍閉著眼睛小憩,蘇澈也樂得輕松,縮在一旁不出聲。
“中秋那天,漫漫可曾出府了?”
蘇澈一愣,心想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嘴里卻是哼哼唧唧的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
陸衍緩緩睜開眼睛,淡淡的掃了蘇澈一眼,輕聲說道:“出去了,然后遇到衛(wèi)二了?”
蘇澈震驚地睜大眼睛:“兄長你怎么知道的?!?p> 陸衍微微掀了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卻是沒有再理會蘇澈,再次闔上了眼睛。
蘇澈見陸衍不再理會自己,也不好再繼續(xù)追問,便閉了嘴坐在一旁,可是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陸衍。
陸衍面色平靜,可是修長的手指卻是緊緊的捏在一起。
又是這個衛(wèi)二。
前世里漫漫就是在這場燈會中遇到了衛(wèi)二,然后,漫漫的眼睛里便不僅僅只有他這個兄長了,而是多了這么一個衛(wèi)二哥哥。
也就是這個衛(wèi)二,最終將他的漫漫娶回了家。
陸衍眉頭輕蹙,不管如今這個漫漫到底是誰,究竟有什么目的,他都不想漫漫再與這個男人相識。
蘇澈不知道面前的兄長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覺得車廂內(nèi)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叫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果然,不說話的兄長最可怕了。
不過一刻鐘的工夫,馬車便在伯府門前停了下來,蘇沛領(lǐng)著蘇澤候在大門處,見了馬車停下,連忙應了上去。
“兄長終于回來了?!?p> “兄長辛苦了?!?p> 蘇沛最是敬佩陸衍,所以見到陸衍從車上下來,連忙伸手去扶。
陸衍卻是稍稍一動,避了開來:“沛哥兒有心了,不過為兄這身上味道著實不好,還請幾位弟弟先行,待為兄梳洗過后,自會去給各位長輩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