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瀾水的渡口，楊凡突然就迷茫了。他只知道自己要去謫仙谷，但是謫仙谷在哪，怎么去，他一概不知。
幽幽槳聲傳來，有老翁搖著一葉小舟經(jīng)過。
“少年郎，要搭船不，價格公道，童叟無欺?！?p> 少年看著老翁，老翁看著少年。一個在等人上船，一個再考慮要不要上船。
“老丈，你可知道謫仙谷怎么走？”考慮了半天，楊凡還是決定先問一下。
“少年郎，你要問謫仙谷在哪，老漢可能給不了你回答。但是老漢有一句話送你，路是走出來的，不是問出來的。”
楊凡想了一會，覺得老漢說的話很有道理，于是他就上了船。
賤狗怕水，賴在岸邊不肯走。它在考慮，自己跟楊凡出來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現(xiàn)在回月息村還來不來得及。
想了半天，賤狗還是決定跟上楊凡。不為別的，阿花好像和別的狗好上了。
狗子一上船就蔫了，四只狗腿不停的哆嗦，軟趴趴躺在船上不肯起身。楊凡這才知道，賤狗不僅怕水，還暈船。
青山悠悠，流水潺潺。大雪覆蓋的月息山脈一片寂靜，只有漿聲和水聲此起彼伏。
狗子似乎又恢復(fù)了活力，趴在船沿上用爪子扒楞浮在水面上的游魚。小黑什么東西都攆過，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唯獨這水里游的，它還沒嘗過味。
幽幽山歌響起，船夫似乎有點受不了這樣的寂靜，扯開嗓子唱開了。
“青山還是那個青山喲，水還是那個水……”
歌聲悠揚，延綿不絕，岸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似乎有人在打招呼。
“船家，靠下岸?！?p> 小船晃晃悠悠駛到岸邊，楊凡看了一眼，是兩個一大一小的女子。
“船家，玉鸞鎮(zhèn)走不走?。俊?p> 大一點的女子出聲詢問。
“小姑娘，你說這話老漢不能給你回答。老漢在這搖船這么多年，去過各種各樣的地方，這玉鸞鎮(zhèn)可能走，也可能不走。不過我覺得你還是上來比較好，你上來了，有可能會到，有可能不到，各有一半幾率。但如果你不上來，那你就肯定到不了玉鸞鎮(zhèn)。有些事情，你只有做了，才有可能知道會不會成功?！?p> 楊凡發(fā)現(xiàn)，這個老翁似乎有一肚子大道理，聽他說話很舒服。
女子考慮了一會，也如楊凡一般踏上了小船。
船行至順流處，老漢拋開船槳，美滋滋的拿出葫蘆灌了一口酒。左右閑來無事，楊凡便和老翁攀談了起來。
“老漢，為什么每個搭船的人，你都要和人家講一番道理呢？”
老漢看了楊凡一眼，抹了抹嘴角的酒漬。
“少年郎，船家有條祖訓(xùn)，渡人渡己，渡己渡人。上了船，若是老漢能將你們送到想去的地方最好，若是送不過去，老漢這些道理也對你們有益。用這些道理換點酒錢，老漢也問心無愧。若是你們愿意聽，對你們也有好處。若是不愿意聽，老漢也不強求?！?p> 楊凡覺得老翁不是一般人，不過楊凡有感覺，老翁這么做，很有可能會被打。
老漢又開始招呼客人了，這次是一家三口。
“幾位，要不要搭船？童叟無欺，價格公道。”
“滾，你這個老騙子！”
不是每個人都如楊凡與女子一般，這次回應(yīng)老漢的，是一聲毫不客氣的呵斥。
老漢也不在意，笑瞇瞇的搖著槳，晃晃悠悠的漂遠了。
順流而下，船行極快。遠遠的，月息山脈的影子越來越模糊，楊凡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呀，好帥氣的大狗！”
小女孩的稚嫩的驚呼聲響起，剛剛小黑躲在船底，小女孩并未發(fā)現(xiàn)。
看了一眼揉著小黑狗頭的小女孩，楊凡捏了一把汗。小黑不喜歡別人摸它的頭，除了黃鎖匠和楊凡。按照小黑那體型，若是一口下去，小女孩的胳膊可能就沒了。
不過不知道是暈船沒力氣，還是因為不想傷人，小黑并沒有什么動作。
“這位兄臺，小女子莫芷蘭。瓶兒有點冒昧，小女子給您賠不是了?！?p> 少女自來熟的和楊凡聊起了天，瓶兒，就是那個胖乎乎的小女孩的名子。
“萍兒，是個好名字。”
“公子，是瓶兒，瓶子的瓶。當(dāng)初家父撿起她時，這丫頭懷里死死的抱著一個瓶子，索性就給她起了這么一個名?！?p> 莫芷蘭解釋了一番，轉(zhuǎn)頭看向瓶兒。
小女孩揉完狗頭還不滿足，又開始扯狗子的嘴。楊凡眼皮子一跳一跳的，他怕小黑突然給瓶兒來上一口。
“兄臺，你這大狗，倒也溫順。”
溫順？楊凡看了莫芷蘭一眼，你怕是沒見過這狗子惡劣的模樣。
“小姐小姐，這大狗好好玩啊，你要不要也來摸兩下?！?p> 瓶兒的聲音很是興奮，長這么大，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大的狗。
“瓶兒，別鬧了。”
莫芷蘭輕斥了一聲，小女孩立刻委屈巴巴的站到了她背后。不過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依舊時不時往狗子身上瞄兩眼。
“姑娘去玉鸞鎮(zhèn)所為何事？”
為了避免冷場，楊凡強行找了一個話題。
“公子，你可曾聽說過，仙人？”
莫芷蘭答非所問，反倒是問了楊凡一句。
仙人楊凡倒是聽說過，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出自老郎中的故事當(dāng)中。在老郎中的描述里，仙人無所不能，但具體有多厲害，楊凡并不清楚。
見楊凡好似不太明白，莫芷蘭又問：“那你可曾知道修仙者？”
依舊是搖頭，這些東西楊凡從來沒聽過。
莫芷蘭啞然，果真是大山里走出來的少年，什么都不懂。
莫芷蘭掏出一幅地圖，手指沿著墨水加重的地方一路往下滑。
“這些，便是修仙之人出現(xiàn)過的地方，我要去找他們?！?p> 地圖楊凡是看不懂的，但是有一點楊凡很在意。
“莫姑娘，修仙之人可知謫仙谷在什么地方。”
在楊凡的理解中，這兩個詞都和仙有關(guān)，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
“這個小女子倒不是太清楚，可能知道吧。但是我敢肯定，即便修仙之人不知道，仙人也一定知道，因為仙是無所不能的。而修仙，就是為了成仙。”
楊凡決定了，他要去修仙，因為仙人什么都知道。只要成了仙人，他就能知道謫仙谷在什么地方了。楊凡覺得，老翁的船他上對了，若是一個人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謫仙谷。
成仙的念頭一起，便再也無法遏制。如同露珠滑落，滴進池塘，濺起一絲漣漪。誰也不會在意這滴露珠，但最終它卻能擴散成波及整個池塘的水紋。
搖船的老翁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有點莫名。世人都想成仙，可是誰也說不出來仙人到底有什么好。
“你要修仙？”
向莫芷蘭說出自己的想法后，少女一臉訝異的看著楊凡。
“嗯，我要修仙?！?p> “你今年多大，是做什么的，可曾學(xué)過仙法？”
“今年十八，是個鎖匠，仙法又是什么？”
莫芷蘭捂臉，一個鎖匠，未曾修煉過仙法，今年又已經(jīng)十八歲了，如何修仙？要知道，十八歲的年紀(jì)，骨骼已經(jīng)定了型，就算是修了仙，最后估計也成不了仙人。
不過聽楊凡問起仙法，莫芷蘭立刻來了精神，她覺得有必要讓少年開開眼。
“看好了，這就是仙法，仙人用的法術(shù)。離遠點，仙術(shù)很厲害，別傷著你?！?p> 楊凡退后了幾步。
“再遠點?！?p> 又退了幾步。
目測了一下，大概覺得距離安全了，莫芷蘭滿意的點了點頭。
“火來！”
一聲嬌叱，似乎有火光亮起。
楊凡敏銳的感覺到一股奇異的波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匯聚到莫芷蘭的手掌。隨后，一朵宛如燭芯一般的小火苗搖搖晃晃出現(xiàn)在了莫芷蘭手掌之上。
莫芷蘭：“……”
楊凡：“？？？”
小火苗搖曳了幾下，隨即化為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凡明顯察覺莫芷蘭的臉紅了一下。
“這次不算，水面濕氣太大，又下大雪，生火極難，看我換一個，水來！”
幾滴露珠滑落，滴在船板上，濺起幾絲尷尬。瓶兒沒臉再看，偷偷的轉(zhuǎn)過頭去，扯起了小黑的尾巴。
小姐，又開始丟人了。
小黑的后腿無力的蹬了幾下，并沒能阻止得了那只在它尾巴上作怪的小手，索性也就不再去管了。
爽朗的笑聲從船尾傳出，老翁咪了一口酒，笑瞇瞇的看著莫芷蘭。
“小姑娘倒是耍了一手好戲法，以后也不愁沒有飯吃。”
戲法楊凡知道，楊凡曾經(jīng)看過幾次。看來仙法也沒什么厲害，在楊凡心目中，仙法和戲法已經(jīng)畫上了等號。
“呸，什么戲法，跟你們說了也不明白，本小姐這可是正宗的仙法，是仙人用的法術(shù)。”
哦，原來仙人就是變戲法的，楊凡又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覺得，自己也能成為仙人了。
瓶兒悄悄地退后了兩步，離自家小小姐又遠了一點，她覺得有點丟人。
似乎是覺得出了丑，少女索性丟開了原本偽裝的賢淑模樣，變得有些俏皮。
摟著楊凡的肩頭，少女意氣風(fēng)發(fā)。
“走，小楊子，跟著本仙女，本仙女帶你去看看仙人的世界。”
淡淡幽香自少女身上傳出，飄進了楊凡的鼻腔?？粗倥畫汕蔚拿嫒?，楊凡的內(nèi)心毫無征兆起了一絲波瀾。
天地似乎格外寂靜，連瀾水的波濤都沒了聲息，耳邊只剩下船槳一下下?lián)芩膰W嘩聲。
小黑抬起頭看了看自家主人，不知怎么的，它似乎又想到了隔壁村的阿花。
咚！
奇怪的意境沒有持續(xù)多久，小船突然一頓，杵在原地不再動彈。小黑一個不穩(wěn)，差點給甩進水里。這畜生嚇?biāo)闹⒂?，死死抱在楊凡腿上?p> “怎么回事，撞到什么東西了么？”
老船夫側(cè)身看了一眼船舷，只一眼，蒼老的臉上血色盡失。剛剛那一眼雖然倉促，卻也清晰的看到水底下有巨大的陰影劃過。
搖槳的手臂忍不住有些顫抖，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歷，可能，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