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干惡龍?zhí)?!抽干惡龍?zhí)?!?p> 不知誰喊了一句,立刻引起共鳴。人群激憤,紛紛從家中拿出鍋碗瓢盆,勢要抽干潭水。幾個修仙者相視一笑,并未阻止。
“抽不得,抽不得??!惡龍?zhí)妒驱埻鯊R的根,抽了惡龍?zhí)?,龍王廟就不靈了呀。到時龍王怪罪下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焦墨的聲音淹沒在人群的呼喊當中,但這不合時宜的反對聲,還是被聽到了。
鬼神之說,凡人或多或少都會抱有一絲敬畏。有人開始躊躇,開始猶豫不決,然而王洛的一句話,仿佛讓眾人服下了定心丸。
“什么龍王,不過是妖孽糊弄人的把戲而已?!?p> “你胡說,龍王怎么可能是妖孽?”焦墨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氣得渾身發(fā)抖。蒼老的身軀抽起魚竿作勢欲打,卻被一道劍氣逼了回來。
“我們是為民除害,你這老東西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再這樣胡鬧,別怪我們不客氣!”
楊凡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焦墨,蒼老的身軀上,一道細微的劃痕正在微微滲血。剛剛那道劍氣雖然并沒有直接擊中焦墨,但外泄的氣息也不是一個古稀老者能夠抵擋的。
“幾位,做得有些過了!有理論理,就事論事,對一個老者出手,說出去的話,怕是會丟了修仙者的臉面吧?!?p> 幾個修仙者知道楊凡厲害,不敢撕破臉皮。倒是王洛,似乎是因為人多底氣足,上前一步。
“好,你要論理,我們就論論理。龍王廟想必大家都清楚,每有祭祀,必會降雨。這樣說起來,似乎確實護佑了玉鸞鎮(zhèn)風調(diào)雨順。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難道沒了龍王,玉鸞鎮(zhèn)就不會下雨么?為什么必須祭祀龍王才能下雨?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所謂的龍王操控了玉鸞鎮(zhèn)的氣象,以此來要挾鎮(zhèn)民祭祀?!?p> 王洛這么一說,鎮(zhèn)民們也反應過來。確實,好像真的如王洛所說,只有祭祀龍王時才會下雨。平時沒有祭祀的時候,玉鸞鎮(zhèn)確實滴雨未落。
“不,不是的,龍王不是你想的那樣?!?p> 似反對,似辯解。焦墨神色迷茫,或許還有一絲委屈。
“呵,到現(xiàn)在,你還在為那個什么龍王辯護。我知道你的目的,鎮(zhèn)民要是不祭祀龍王,你的香燭賣不出去,財路就斷了。為了自己的財路,置鎮(zhèn)民的安危于不顧,你意欲何為?”
鎮(zhèn)民開始竊竊私語,雖然王洛的片面之詞有些牽強,但是仔細一想的話,好像確實有那么個意思。所有人看向焦墨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就連平時那些和焦墨關系不錯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一絲猜忌。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想過為了賺錢害大家,龍王也不是妖孽。惡龍?zhí)兜乃?,真的不能抽,不能抽??!?p> 語氣中似乎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古稀老者仿佛一個無助的孩童,用乞求的眼光看著周圍的鎮(zhèn)民。
楊凡有心想說兩句,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作罷。
啪~
一塊石頭砸在了焦墨頭上,不知道是誰砸的,映出一絲殷紅。茫然四顧,焦墨抬手抹了抹額頭,一抹凄涼。
“你們,你們?yōu)槭裁淳筒恍盼夷???p> 王洛露出暢快的笑意,似乎看到楊凡吃癟讓他十分快意。
有人起了頭,惡意便不加掩飾。楊凡的余光似乎瞥見好幾個石塊飛向焦墨,有心想要阻止,一絲銳利的鋒芒便悄無聲息的襲向他的后心。
這絲鋒芒確實傷不了楊凡,但也能夠阻止楊凡的動作。這一耽擱,焦墨已經(jīng)被好幾塊石頭砸中。若不是莫芷蘭見情況不對擋下了幾個,落在焦墨身上的石頭恐怕不止這么一點。
少女疼得呲牙咧嘴,丟這些石頭的人可沒有留情,那是真的卯足了力氣啊。一個古稀老人挨了這么些石頭,哪里還能撐得住。
早在第三塊石頭砸中之時,焦墨便已經(jīng)倒地不起??茨敲噪x的目光,意識恐怕已經(jīng)陷入混沌。即便如此,焦墨的口中依舊在不停的念叨。
“不能抽,會死人的,冒犯龍王,會死很多很多人……”
楊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焦墨如此執(zhí)著,不過看到一個古稀老人眼睜睜倒在自己面前,到底還是有些不太舒服。更何況這些天楊凡一直住在焦墨的小院中,他能感覺得出,連一條魚兒的性命都不愿意輕易傷害的人,怎么會為了一點香火錢去坑害人。
楊凡沒資格責怪鎮(zhèn)民的做法,鎮(zhèn)民們沒有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們的做法無可厚非。
他們只是太愚昧了,真正有錯的,是那些蠱惑鎮(zhèn)民之人。
王洛面露得意,道袍婦人似笑非笑,獨眼老者幸災樂禍,唯獨一個劍眉鷹目的年輕男子面無表情。楊凡特意多看了幾眼年輕男子,剛剛那道鋒芒,便是這個男子射出的。
鋒芒銳利,楊凡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威脅。內(nèi)心有一絲謹慎,甚至還有一絲竊喜。楊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許是棋逢對手的喜悅,亦或是找到同類的興奮,內(nèi)心的情緒稍顯復雜。
楊凡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是普通人了,早在月息村的時候,他便有察覺。后來經(jīng)歷的一些事情,也證明了他的想法。無論是馬家還是狐妖,楊凡都沒有太放在心上。雖然馬錦添和狐妖確實厲害,但是和楊凡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意思。
莫芷蘭一直說他是修仙者,但楊凡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怪物。自從馬家之后,楊凡的心里時不時就會涌現(xiàn)出一股殺戮的欲望。楊凡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況,所以他一直很惶恐,直到剛剛。
年輕人身上,有著一股楊凡熟悉的味道。強大的力量,腥甜的血液味,毫無疑問,這個年輕人,和楊凡是同類。
舌頭不由自主的伸出,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再次看了一眼年輕人,楊凡抱起焦墨,擠開人群返回玉鸞鎮(zhèn)。
似乎還有人準備丟石頭,卻被楊凡一個眼神嚇退。那是什么樣的眼神啊,幽幽紫意中似乎還帶著一抹赤紅色的血光,就仿佛暗夜?jié)摲膼韩F,隨時隨地便會跳出來吞噬生靈的血肉。
“華少,看什么呢?”
看著楊凡離去的背影,獨眼老者輕聲詢問。華少沒有回答,反倒是磨了磨有些銳利的虎牙。
“沒什么,只是覺得那小子有點意思,讓我忍不住想要去狩獵他。”
獨眼老者聳了聳肩走遠,心里為楊凡默哀了三秒鐘。雖然親眼所見,楊凡確實厲害,但是和華少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他們可是見過華少的實力的,一想到當初那個血腥的場面,獨眼老者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一股不寒而栗。
幸好,華少不是敵人,起碼現(xiàn)在不是。
焦墨似乎已經(jīng)恢復了神智,但是卻無法從床上坐起。楊凡簡單的查看了一下,傷勢不能算輕,但也不是很重。最嚴重的傷勢是在額頭上,不過也就是皮外傷罷了。離傷筋動骨,還差得遠。
這樣的傷勢,說是喪失行動能力未免有些夸張了。但是焦墨確實虛弱無比,甚至連說話都有些費力。似乎除了受傷,或許還有其他什么原因。
目光呆滯,毫無焦距的眼神木訥的盯著窗外的碧藍,不知道焦墨在想什么。楊凡的醫(yī)術絕不能算低,但是這次他是真的束手無策了。眼看著焦墨一天比一天虛弱,楊凡心急,卻也無能為力。
惡龍?zhí)妒且粋€獨立的水潭,并沒有活水涌入。奇怪的是,經(jīng)歷了這么長歲月,潭水依舊清澈無比。同樣,惡龍?zhí)兑埠艽?,但是在?zhèn)民的努力下,僅僅三天,水位便下降了一半。
第四天的時候,艷陽高照的晴空突然泛起了烏云。就在鎮(zhèn)民擔心天氣之時,傾盆大雨來得毫無預兆。這么多年來,這是玉鸞鎮(zhèn)唯一一次沒有祭祀龍王便有雨水的時候。
傾盆如注,大雨涌入惡龍?zhí)?,原本下降大半的水線又開始慢慢回升。不知道是因為龍王震怒,還是因為惡龍?zhí)吨械臇|西不想讓人知道它的存在。
躺在床上的焦墨情況突然惡劣,原本還有一些意識的老人,也已陷入深深的昏迷。焦墨的氣息已經(jīng)十分微弱了,并且還在一直衰弱下去。楊凡使出渾身解數(shù),依舊無法阻止衰弱。甚至,楊凡拼著反噬,都無法鎖住焦墨日益虛弱的身軀。
大雨持續(xù)的時間并沒有太久,僅僅只有半天。惡龍?zhí)兜乃浑m然上升了不少,但是到底還是沒有恢復原來的水平。鎮(zhèn)民們有些氣餒,卻也帶著一絲慶幸。看情況,他們的努力并沒有完全白費。
焦老似乎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口中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念叨著些什么。莫芷蘭有些難受,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焦老對他們確實不錯。瓶兒這小丫頭早已忍不住,看向焦墨的雙眼淚汪汪的。
驀地,昏迷中的焦墨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直挺挺的坐起,目光直勾勾的遙望惡龍?zhí)兜姆较颉?p> 一聲驚雷,霹靂炸響。仿佛拔了塞子的漏斗,惡龍?zhí)兜乃蝗伙w速流失。
“楊凡,我知道你的本事。幫幫我,你幫幫我!阻止那些修仙者,不能再讓他們亂來。否則,玉鸞鎮(zhèn)就全完了!”
焦墨怒目圓睜,開裂的眼角,兩行血淚突然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