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酒樓,兩盞小酒盅,幾碟小吃食,便是這人間最愜意的逍遙。莫芷蘭和瓶兒將腦袋端在窗戶上,大呼小叫,惹來一片看土包子的眼神。
銀駒亮角,赤狐三尾,小黑那龐大威武的身軀,在這些異獸面前反倒有些黯然。不過狗子也沒有攀比的心思,叼著一只醬鴨啃的正歡。
“楊兄弟,如何,這些便是修仙之人,可與你想象的有些出入?”
“嗯,有點?!?p> 楊凡的想象中,修仙之人應該是那種高來高去,鶴發(fā)童顏,凡塵不染的人物才對。眼前所見的,雖然驚異,卻少了幾分仙人的味道。
“我現(xiàn)在該叫你什么?黑蛟?龍王?亦或是焦老?”
“無所謂,楊兄弟怎么喜歡便怎么來吧。名字不過是個稱呼,不過焦墨這個名字我用了幾百年,也不想換了,楊兄弟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焦兄便可?!?p> 一群身穿異服,渾身掛著瓶瓶罐罐的修士走上酒樓,隨口要了幾盤菜肴。相比之下,楊凡的打扮雖然有些怪異,但和這些人比起來,反倒顯得正常了不少。
“是赤練宗的人,他們怎么來了,離他們遠點?!?p> 酒客們散開一些位置,與赤練宗的人保持著安全的距離。這些渾身帶毒的家伙,看起來并不討人喜。
一絲絲略帶腥甜的氣息,聞著有些作嘔。小黑吐掉口中的烤鴨,狗眼有些不滿。
楊凡不知道所謂的赤練宗,他也不想招惹。倒是莫芷蘭,被周圍談論的各種奇事吸引。雖然少女經(jīng)常在楊凡面前裝高人,其實說白了,她也是偏遠地方出來的土包子。
“天下十分,凡俗界占了七分,其余三分,才是修仙界。修仙界當中,人類又占了八成。而修仙者,基本上不會在凡俗界出現(xiàn)。凡人愚昧,留下的仙人傳說,大部分其實都是修仙者。”
焦墨端起酒杯,不緊不慢,為楊凡介紹修仙界的狀況。這個小老弟修為確實不差,但是也確實有點呆,初入修仙界,怕是不懂規(guī)矩要吃虧。
楊凡對所謂的修仙興趣不大,他只想找到謫仙谷,順便陪陪莫芷蘭。倒是莫芷蘭,睜大眼睛仔細聆聽,生怕漏了一絲。
“焦前輩,你也是修仙者吧,能不能教我修仙?”
“我可不是什么修仙者,傳說你也聽了,我可是禍害蒼生的黑蛟,是妖孽。修仙這種事情我也教不了,我走的路并不適合人類。若是真想修仙,最好的方法便是拜入某個仙門?!?p> “哦,這樣啊?!?p> 莫芷蘭有些失望,但僅僅是一點而已。進入了修仙界,還怕沒機會修仙么?
“啊!”
一聲慘叫,有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其余人見怪不怪,似乎習以為常。修仙界殘酷,凡人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尚能打得頭破血流,何況修仙者。一言不合,殺人奪寶,這也是常有的事。
楊凡在玉鸞鎮(zhèn)早已見識,為了變強,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期望,修仙者便能殘酷葬送數(shù)百凡人的性命。他真的不喜歡修仙者,連帶著,對修仙界也多了幾分討厭。
“焦兄,當初惡龍?zhí)秲?nèi)死去的那些鎮(zhèn)民,是你動的手嗎?”
這件事一直堵在楊凡心口,雖然知道那些鎮(zhèn)民是被幾個修仙者蒙騙坑害,但若真是黑蛟動的手,楊凡恐怕不能平心靜氣坐在焦墨對面了。
“原來你一直在糾結(jié)這個,當時你也看到了,我三魂不在,七魄被封,如何能動得了手。那些鎮(zhèn)民,都是死在殺意大陣之下?!?p> 殺意大陣?
“當年那場大水,害了無數(shù)人無家可歸。世間有因果,若是那時化龍,我可能撐不過那幾道劫雷。所幸仙人路過,將我神智封印。那殺意大陣,便是仙人所留,即是牢籠,也算是保護我的一道屏障。畢竟一條封印的蛟龍,對某些人來說誘惑還是很大的。當初我阻止鎮(zhèn)民抽干潭水,也是因為殺意大陣的原因??上В麄儾]有聽我的?!?p> “既然是封印,你的三魂為什么跑出來了?”瓶兒在一旁眨眼,有些好奇。
“哈哈哈,說來慚愧,我生性好動,哪受得了那樣的寂寞。仙人封印之時,我偷偷分出三魂,躲在一旁??上宜沐e了一件事,三魂無依無靠,即便魂魄之力再強,也有耗完的一天。所幸因為幫著降了幾次雨,鎮(zhèn)民建了龍王廟,借著香火愿力,凝聚身軀,才沒有魂飛魄散?!?p> 雖然焦墨說得風輕云淡,但是其中兇險可想而知。當初焦老的身體是由香火愿力凝結(jié),若是信仰消失,身軀便會潰散,這也是當初焦老命懸一線的原因。
黑蛟被封印了數(shù)百年,即便沒有那幾個修仙者,殺意大陣幾十年后也會自動消散,封印便會破除,那時便是黑蛟重見天日,遇水化龍之際。
只不過那幾個修仙者破除大陣的方式太過血腥殘暴,竟然直接用人命去耗損大陣的力量。也幸虧大陣的力量經(jīng)過幾百年已經(jīng)嚴重消耗,否則,就算把玉鸞鎮(zhèn)所有人的命填上去都不夠。
“那幾個修仙者為了各自的目的,不惜借用大陣,布下殺局。不是我推卸責任,雖然大陣是因為保護我的軀體殺了那些鎮(zhèn)民,但是歸根結(jié)底,還是死在那些修仙者手里?!?p> 聽了焦墨的解釋,楊凡心中微微釋然。
“不對呀,照這樣說,那個華少是為了精血才參加的這次計劃。可是以他的實力,殺幾個凡人收集精血易如反掌,干嘛非要趟這個渾水?!?p> 不得不說,莫芷蘭雖然不靠譜,但是腦瓜子動得確實比較快。
“呵呵,莫姑娘有所不知,修仙之人最忌諱無沾上因果,一旦沾上,這輩子再想甩開就難了。若是借助大陣,大部分因果便會分到當初那位仙人身上,甚至,連我可能都要背上一絲因果。而落在他身上的因果,只有一小部分。不過他們也太小看因果了,就這小小的一部分,也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焦墨伸手入懷,不知道在摳著什么。
一塊墨玉般的鱗片送到了楊凡面前,這是焦墨的逆鱗。
“楊兄弟,多年前有高人為我算過一卦,說我化龍時有生死大劫。若無貴人相助,必定身死道消。之前我以為貴人是那位仙人,沒想到卻是你。這條命是你救的,無論你愿不愿意承認,你也是我焦墨一輩子的兄弟。我身上也沒什么好東西,這塊逆鱗就送給你。以后若是有困難,折斷這片逆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此,那就多謝了!”
楊凡也不矯情,接過鱗片,貼身放好。鱗片觸感微涼,似乎有強大的水汽彌漫。龍王本就掌管天下江海,這片逆鱗,算是一種了不得的寶物了。
“楊兄弟,仙途漫漫,愚兄先行一步。他日若能再見,愚兄再與你把酒言歡?!?p> 一甩袖袍,一聲龍吟,焦墨化為一抹流光,消失于天際。來去瀟灑,坦坦蕩蕩,倒是萬丈豪氣。
焦墨沒打算為楊凡保駕護航,若是有他相護,楊凡一路自然順風順水。但是少了磨礪,難成大器。況且他看得出來,楊凡,也用不著他護。若是他沒看錯,楊凡應該是那一門的人。
只聽說過那一門為別人保駕護航,這世間誰有資格為他們保駕護航?
焦墨身上的枷鎖是楊凡開的,體內(nèi)的真元又多了一絲。楊凡雖然對修仙的興趣不高,但他也想早日成仙。完成了黃鎖匠交代的事,就能回月息村陪黃鎖匠了。
若是能多開幾把鎖,是不是能早點成仙。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冒出,隨即便被楊凡甩出腦海。世上有鎖千千萬,有些能開,有些不能開。若是一味地想著開鎖,下場怕是不會好到哪去。畢竟,黃鎖匠就是因為開錯了兩把鎖,才會變成那副模樣的。
“這就走了啊,我還以為他能帶著我們?nèi)バ尴赡?。?p> 莫芷蘭看著焦墨離去的方向,有些惋惜。修仙者幾乎不會去往凡俗界,同樣的,修仙界雖然并不缺少普通人,但相比于修仙者,倒也弱勢了不少。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莫芷蘭有些不安。
現(xiàn)在一群人中,算得上修仙者的,只有楊凡。小黑的話,勉強算半個。瓶兒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至于莫芷蘭,雖然會一手半吊子仙術(shù),說白了,也是一個普通人。
想到這,莫芷蘭回頭看了一眼楊凡。雖然之前的事楊凡并未責怪她,但是小黑對她明顯更惡劣了。甚至連瓶兒,對她的態(tài)度也有了一絲變化。
最直觀的體現(xiàn),她送給瓶兒的簪子,瓶兒并沒有要。瓶兒頭上,依舊插著楊凡送她的木頭簪子。要知道,瓶兒以前最喜歡收集簪子,哪怕戴不了,瓶兒也會愛不釋手。
瓶兒的反應有些扎心,最漂亮的簪子這句鬼話,莫芷蘭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口。
“楊凡,走吧,這里的味道好難聞。”
狗子打了一個噴嚏,開口催促。因為赤練門的緣故,整個酒樓都彌漫著一股腥甜的氣味。狗子嗅覺靈敏,醬鴨才啃了一半,便被這股氣味刺激得有些反胃。
倒是周圍一些食客,看向楊凡的目光有些不忍。有心想要提醒,卻也不敢開口。
“唉喲,兄弟們,看樣子我們被一條畜生嫌棄了呢?打狗要看主人,咱們自然不能跟一條狗過不去,不過這主人嘛,咱就得去說說理了?!?p> 隨口一句,似乎便已經(jīng)得罪了人。楊凡嘆了一個氣,果然,他確實不喜歡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