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依然寒冷,但嶺南的桃花已經(jīng)綻放,她只想遙借這活潑的花兒,向所有關(guān)心她的人問聲好。
暮吟睜開雙眼的時候,外面天光正好。她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擔,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感覺自己都已經(jīng)睡的僵硬了。阿霖第一個湊了過來,仔細觀察她的情況。
“我的老天爺,你可終于醒了,我的睡美人兒!你要是再不醒過來,就要把人給愁死了。”阿霖一邊碎碎念一邊伸手扶著想要下床的暮吟——她不知道暮吟恢復得怎么樣了,她只知道剛醒過來的人腦子很可能會犯迷糊!
“我睡了多久?”暮吟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接過阿霖遞來的衣裙開始心不在焉地往身上套。
“你猜!”阿霖翻了個白眼,找了一把梳子,準備給暮吟梳頭。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有些日子了,不然你不會這么如釋重負?!蹦阂髯谘┮氖釆y臺前,任由阿霖幫她打理。那一頭長發(fā)其實并不亂,可阿霖還是梳得十分仔細。
“我很好奇,是什么人有這么大本事,能夠傷得了你?”阿霖在暮吟頭頂上挽了個發(fā)髻,隨手幻化出一根銀杏葉簪子插了上去,又把披散下來的烏發(fā)歸攏到一起,編了幾根細細的辮子。
“你猜我猜不猜!”暮吟白了阿霖一眼,繼續(xù)打趣,“我不猜,你猜不猜!”
“好看,比起你扎馬尾可溫柔多了。”阿霖放下梳子,打量著自己的杰作。
溫柔?
暮吟冷笑一聲,她的字典里可沒有這個詞兒!
有些動物主要是皮值錢,譬如狐貍;有些動物主要是肉值錢,譬如牛羊;有些動物主要是骨頭值錢,譬如人。對于暮吟,最最值錢的就是那一身傲骨。
俯仰天地,不懼神佛!
“先不談這些了,陪我出去走走吧?!蹦阂鲊@了口氣,收斂了笑意。
這世間所有的愛都有期待,但真正的愛是學會消化失望。
失望……
她竟然也會感到失望?
是因為她對那個人產(chǎn)生了期望嗎?
期望越高,才會越失望……
失望攢夠了,就可以放手了吧……
誰輸誰贏,誰輸誰贏?
輸贏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暮吟和阿霖緩步向著山頂走去,人跡罕至的積雪峰在她們的腳下不過是小菜一碟。暮吟的白衣和阿霖的藍衫在冰雪的映襯之下,更是干凈得不染世俗塵埃。
江騫玥看著兩人的背影,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阿吟竟然受傷了?
血靈竟然也會受傷?
如果他愿意,本可以跟上去問個清楚,可他知道,暮吟并不想見他。
他們之間的隔閡,早在七殺組織成立之初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可笑他一直以為,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誤會。他甚至天真地以為,暮吟和他,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冷血弒殺,一樣的冷酷無情,一樣的不講情面,一樣的……
他甚至一度以為,她會永遠為他所用——哈,他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原來,誤會——解得開的,解開了的才叫做誤會,解不開的就成了死結(jié)……
從暮吟說要走的那一天,從她認定,是他派人傷了阿霖和梅寒洛的那一天,江騫玥就知道,再也不會,再也沒有人,會在暗夜里為他留一盞燈了……
是他低估了,阿霖在暮吟心里的位置,他以為姐妹情深不過是個笑話,特別是像暮吟這樣的女子,應該崇拜力量才對。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他錯了,原來他失去的,從不僅僅是那一盞琉璃燈……
是的,江騫玥知道,暮吟喜歡琉璃燈,還有琉璃般若花。
暮吟也還記得,第一次見江騫玥的情境——玄衣墨扇,風華絕代。
只是她沒曾想,一個男人,竟然也可以用魅惑來形容?那樣一雙桃花眼,不經(jīng)意間朝你看過來的時候,沒有人能夠不心動。然而,越是美好的回憶,事過境遷之后,也越能折磨人。
因為除了回憶,除了回憶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變不了……
關(guān)于梅寒洛中毒的事,暮吟其實是從阿霖那里得到的消息。那種毒的可怕之處在于,雖然不能立即致命,卻能慢慢侵蝕五臟六腑,發(fā)作起來痛苦不堪。他是神,對各種毒雖不像常人那樣毫無抵抗力,卻對植物類的毒素最為敏感,而且這種慢性毒,還加了龍血提效,如果不能徹底根除,毒性會越來越強,慢慢耗盡他的靈力,最終也逃不過毒發(fā)身亡的命運。
而龍血,是江騫玥最喜歡用的一味藥,暮吟曾親眼目睹他用龍血煉制丹藥。
多年以后,劫后余生的梅寒洛想起和蘭若雪朝夕相伴的那段時光,總會黯然失神。那段日子太過美好,像是偷來的浮生半日閑,每天和自己所愛的人坐看云起,靜賞花開。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永遠這樣過下去。
有副好面相的人,不一定有好心腸。
有時眼睛一紅,心就黑了;心一橫,就把壞事做盡了;眼前得罪人不可怕,不知不覺中得罪人才最要命。所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微笑,要看背后才知全貌。信任就像一張紙,皺了,即使撫平,也恢復不了原樣了!
永遠不要去欺騙,因為你能騙到的人,都是相信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