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半吐紅巾蹙,碧紗窗下水沈煙。綠槐高柳咽新蟬,共粉淚,兩簌簌。
仲夏苦夜短,開軒納微涼,修竹畔,疏簾里。昊天出華月,茂林延疏光,過雨荷花滿院香。
風(fēng)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且莫思身外,長近尊前,藕花珠綴,猶似汗凝妝,小扇引微涼,悠悠夏日長,畢竟西湖六月中,風(fēng)光不與四時同。
木桌上搖擺不定的燭光,映照著白衣女子的臉,襯得她的眼波也跟著搖曳起來……
“如果,我不是血靈,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你也會喜歡我嗎?”暮吟看著眼前的男子,開門見山問道,笑容意味不明。她曾經(jīng)以為,這些人尊敬她不過是因為怕她,還從來沒有人是因為喜歡而尊敬她。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溟灃勾唇笑道,“天地間獨一無二的血靈,雖然強大,但是太孤獨了啊,我不想你承受那些……”
孤獨嗎?
暮吟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天地間,萬物禹禹獨行,誰不曾孤獨呢?
“罷了,不談這些了,你這次回來找我,是有什么要緊事嗎?”暮吟輕輕摩挲著手里血紅的珊瑚珠串,“紅珊瑚,海之靈也,這深海出產(chǎn)的紅珊瑚真是漂亮至極,想必你費了不少力氣尋來,卻之不恭,本姑娘就收下了,你有什么事盡管開口便是!”她難得在一個男子面前表露出身為女子的柔軟那一面,原來她也會因為收到一份禮物而開懷。
“無事便不能來見你了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不是來和你談交易的,你可不可以相信,我只是純粹的想見你一面而已!”溟灃苦笑著道,難道送心儀之人一個禮物,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嗎?
暮吟盯著他那雙海一般深邃的眸子,終于忍不住勾唇笑了起來。阿霖離開這些日子,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笑過了。沒有懂她的人在,一個人要笑給誰看呢?
溟灃看著暮吟將紅珊瑚手串套到自己手腕上,柔聲道:“你可能不知道,這紅珊瑚產(chǎn)于深海,又被稱為三月誕辰石,是幸福與永恒的象征,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好運。”
“好運……”暮吟低聲喃喃,盯著手腕上的紅珊瑚出神。
好運——但愿吧,她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阿霖能夠平安歸來。不管能不能拿到還魂丹,她都希望好姐妹能夠平平安安,否則她一定會后悔沒有跟他們一起去。要不是找回七殺令的事迫在眉睫,她一定不會讓阿霖和墨染宸去涉險。
每一個在世間跋涉的人,身上都背了一個厚重的行囊,叫做孤獨。而有些人的行囊,尤為沉重。
其實溟灃也知道,暮吟是習(xí)慣了孤獨的女子,她生而無畏,又經(jīng)歷過上古時期戰(zhàn)爭的洗禮。所以他相信,暮吟的冷漠一定不是天生的,她只是因為看多了世事無常,才會有這樣的心境。
女子的心畢竟不是石頭做的,哪怕再堅硬,都會留一個柔軟的角落。
只是身為血靈,她不懂得如何退讓,因為退讓帶來的基本都是得寸進尺,別妄想能換來什么尊重和心疼。她只知道力量能帶來征服的快感,如果總有一個人要贏,那為什么不能是她呢?
暮吟只覺得心亂如麻,再也忍不下去了。
想當(dāng)初,她只身一人前往魔界,原本只想尋一個安身之處。
江騫玥為了讓她為己所用,不僅以禮相待,直接送了她一棟閣樓住著,還賞賜大量金銀珠寶,而且是一箱子一箱子的送,出手那個大方,搞得暮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還沒完,江騫玥沒事就請暮吟吃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他聽說暮吟愛刀,便送她寶刀;他聽說暮吟孤身一人,便送去數(shù)名美人給她當(dāng)侍女。甚至,還把象征絕對權(quán)利的七殺令給了她。
對于江騫玥的盛情款待,清冷慣了的暮吟還是有幾分感動的,她雖然不在乎權(quán)利,卻也幫江騫玥做了一些事情。只不過她更看重姐妹情誼,所以后來一心一意要去找阿霖。
江騫玥雖然很難過,但也為她的執(zhí)著所感動。
不得不說,江騫玥待人還是很大方的,也很重情誼,但他作為一個上位者,也有很腹黑的一面,而且他的所作所為,也證明他是一個厚黑學(xué)高手。
暮吟回憶著過往,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剛要開口說話,門外突然響起了歌聲。
聲音從庭院的大樹后傳來,但那里并沒有人影,歌只唱了兩句,隨即停了。
兩人面面相覷,各自一聲清喝抄到樹后,庭院中空空無人,兩人躍過圍墻,往兩個方向搜索過去。
此時四面無人,黑夜寂靜,真是個適合鬼出來吃人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