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在池璟琋的堅持下,兩人在重要的關(guān)節(jié)處都貼上了暖寶寶,披了一身最厚實的過膝羽絨服,毛絨帽子與手套等裝備一應(yīng)俱全。
兩人驅(qū)車駕輕就熟地抵達(dá)嵩鸞山時,山上已浸泡在一片黯淡的夜色當(dāng)中。
唯星星點點的夜燈靜謐鬼魅地指引著前方的曲徑通幽。
還是那棵隱匿在黑夜中的參天古樹,還是空無一人的冷清幽靜,所有的情景都仿佛跟一年前的如出一轍。畫面一幀幀地倒帶回放,又一幀幀恰如其分地重疊在一起。
不同的,大概是心境,還有而今并非一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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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寂寥,山霧濃重,夜幕中僅余一輪皎潔的圓月嵌于天邊。
涼薄的銀輝穿過云霧傾灑在大地上,蒼茫而若隱似無。
夜風(fēng)好似一只無形的鬼手,肆意撥動樹葉沙沙作響。為這片詭異的寧靜增添了幾分慎人的陰森。
兩人坐在古樹的樹干凹陷處,稍稍規(guī)避蕭瑟的寒風(fēng)。
池璟琋先前喝醉了沒察覺這夜里的嵩鸞山有多嚇人,現(xiàn)在清醒著,倒是覺得有那么些拍恐怖片的即視感。
池璟琋往鹿汐身側(cè)靠近了幾分,小聲地問道,“鹿影后,你怕嗎?”
鹿汐懶懶地倚靠著樹干,仰望皎潔的月色淡淡道,“還好?!?p> 一個本就長在黑暗里的人,又何懼暗夜?
似乎想通過說話轉(zhuǎn)移注意力,池璟琋繼而又問道,“身份換回來之后,你有想過第一件事要干什么嗎?”
“沒有。你呢?”
池璟琋斂下眼眸,想了想。
“唔......我也還沒想好。最近腦子里很亂,什么都還沒來得及想?!?p> “難道不是再表白一次嗎?把這些日子積攢在心里的牽掛第一時間告訴他?!?p> 好一會,鹿汐緩緩側(cè)過頭來看向沉默的池璟琋,她似糾結(jié)猶豫了一下道,“我對他的感情或許......并不是愛情?!?p> “怎么了?”
“唔...沒什么。只是覺得他或許說的對......一直以來,我只是把他當(dāng)哥哥。對他的感情也只是親人般的親切好感,而不是那種...怦然心動的愛慕。”
“怦然心動的愛慕嗎?”鹿汐重復(fù)著她的話黯然失神,直至身側(cè)之人話音再起。
“對了,你的藝人合同,安娜上個月開始就催我簽了,可是我想著還是等你自己去簽比較嚇?biāo)馈K越裢磉^后,你找時間安排一下哦。”
“好?!?p> “說來,沒想到我們的這一年時間過的這么快。一切都像是昨天發(fā)生一樣,還記得當(dāng)初在后面廂房醒來時,安娜喊我‘鹿汐’,我還以為是我夢醒的打開方式不對,懵圈了很久。再后來又發(fā)生了那么的多事,本來還預(yù)想著我們這樣陰差陽錯的生活會度日如年,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沒想到走到今天,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更像是做了一場豐富多彩的夢?!?p> 池璟琋倚在樹干上,眺望著遠(yuǎn)方的漆黑平靜悠閑地娓娓道來,直至聽到鹿汐的發(fā)問,平靜的眸底晃了晃,掩在夜色中的神情也開始變得有些凝重。
只聽她似閑聊般問道,“在這個夢里,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或事嗎?”
放不下的,人或事?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問題時,池璟琋的腦海里當(dāng)即浮現(xiàn)出了一雙眸光深邃的眼睛,以及,那張深刻俊美的臉龐。
更想起了最后一次分別時,他捧著她的臉龐,目光專注地說了句‘等我’。
霎時間,那種心酸苦楚的失落感再次涌現(xiàn)。
一如這夜里的晚風(fēng),緊緊包圍著她。
半晌后,她咽了咽有些苦澀的喉嚨。
眨了眨眼睛,輕扯著唇角,緩和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狀似輕松無意道,“唔......有好多啊,畢竟都生活了一年了,多多少少還是培養(yǎng)出感情的?!?p> 鹿汐斂下眼底的情緒,繼續(xù)問道,“會舍不得他們嗎?”
“嗯??墒乔K了,人終歸得散?!碑吘顾麄兌疾粚儆谖?。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是。
“可是,人的感情,真的是說斷就能斷的嗎?真的如劇場般,殺青了就抽離角色?”
鹿汐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落在池璟琋的心間。她沒有回話,因為她也很想問自己這么個問題。
能斷嗎?
池璟琋甩了甩腦袋,“好了,不說這些了。鹿影后,你可不能睡過去哦。我們都得誠心默念著心中的愿望,才能把這一切都恢復(fù)過來。我拿保溫瓶裝了兩大瓶的特濃咖啡,你要是困了就喝一口?!?p> 鹿汐聽著,轉(zhuǎn)過頭來輕笑了聲,“你倒是裝備齊全!”
說著還意有所指地從頭到腳掃視了一番她略顯笨重的保暖服飾。
池璟琋喟然長嘆了一聲,“那還不是血淋淋的教訓(xùn)得來的經(jīng)驗!我可不想這次再把自己折騰進(jìn)醫(y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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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萬籟俱寂,時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長空中泛起了黯淡的白色。
從山上傾灑下第一縷陽光,徹底驅(qū)散了殘余于天際的最后一抹夜色。
透過濃重的云霧,宛若給嵩鸞山罩上了一層迷幻的輕紗。
忽而。
林間傳來破空的鳥鳴,打破了山林空洞的靜謐,也開始喚醒大地上沉睡的生靈。
古樹下。
歪斜地躺著兩個不知什么時候睡過去的身影。
女子姿容各艷,睡顏恬靜。
晨起和煦的陽光灑在兩人纖長濃密的睫毛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都恰如其分地遮掩下兩人眼底的烏青。
一襲涼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
其中一人身姿微微動了下,輕顫著羽睫,似有悠悠轉(zhuǎn)醒之勢。
不著一會,她徐徐地掀起眼簾,瞇開了一條縫。
她抬手擋了擋眼前的光線,緩了緩,才再次睜開雙眼。
半支起身子,懵懂地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huán)境。
?。?p> 哦!
想起來了,自己在嵩鸞山上。
是跟......
身側(cè)的人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稍稍側(cè)了側(cè)臉,也隨即松開眼眸清醒過來,緩緩支起略顯沉重的身子,與她四目相對。
當(dāng)看到對方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時,兩人的表情都異常的平靜,可內(nèi)心的波瀾卻早已掀翻這座廟宇里的寧靜。
意外嗎?
似乎一切又都在過往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預(yù)想當(dāng)中。
只是當(dāng)這樣的劇情真切上演時,竟如何也尋不到合適的臺詞向?qū)Ψ秸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