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魑魅和牧云曦能有一次在同一件事上產(chǎn)生共識,牧云曦看了眼身旁毫不猶豫就斷然拒絕的魑魅,撇了撇嘴又不屑的轉(zhuǎn)過頭去,不愿看她。
“之前從九重天回來途中遇上些魔物,”牧云曦驚詫,她從未聽主神提起過這些遭遇,不免簇起眉頭,似乎在擔心東澤罌安危,“主神您怎么從未提起……”
牧云似乎這才注意到東澤罌多日來疲憊的神情。東澤罌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令他不悅的事,轉(zhuǎn)而淡淡道,“不重要,那些魔物已經(jīng)被我處死了。”
牧云曦這才把剛才起就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松了下來。
“不過制服它們耗費了我些精氣,所以明日子時三刻起我要閉關修煉,那時天地間精氣最為充裕?!摈西戎篱]關修煉要安靜,且忌諱有人打擾。
“如果在我修煉時有人進來,你先去替我處理?!边@話東澤罌是對著魑魅說的,牧云曦是剛從人間來陰詭地獄不久,不通此處規(guī)矩,萬一有什么事,她定然不能處理的妥當,還是要依靠魑魅多年來在暗殿里替東澤罌辦事的經(jīng)驗才行。
最后在牧云曦不情不愿的態(tài)度下,魑魅還是住進了寒室旁的偏房。
數(shù)日不見,東澤罌身上還是帶著股特有的寒氣,使他身旁經(jīng)過的紅色漆木上都籠罩起一層寒涼。
“我知道你不想來,是因為他吧?!睎|澤罌的聲音傳入魑魅耳中,魑魅微微愣住,顯然是沒有想到東澤罌會這么說。
遲疑了一下,魑魅試探性的回了一句,“主神,我不懂您在說什么,魑魅對您忠心不二?!?p> 那人輕笑一聲,似是心不在焉?!澳阍谀抢锫犃四敲淳茫€要裝到什么時候,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誰了,如果你還記得我是誰,那你應該知道若想殺我,明日我入關起就是五感皆滯,那是你最好的下手機會。”
如果魑魅現(xiàn)在有一顆真實的心臟,定會感受到因他的這句話而劇烈的上下起伏的心跳,可惜她沒有。
看來東澤罌還以為魑魅之前一直在假山石后偷聽他們的對話,為什么東澤罌無端覺得她會在他閉關時殺了他,魑魅其實真的很不解,“椒嗣上仙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那里睡著了,我聽不懂您在說什么?!北M管魑魅并不能肯定她這樣說,東澤罌就會信她,但目前對她而言,似乎也沒比實話實說更好的辦法。
東澤罌盯了她半晌,“你走吧,從明日起開始,不出意外,三天后我便會出關,到那時你最好能編個更像樣的理由來?!?p> 魑魅若無其事的離開,畢竟她說的是實話,但那人卻不信她,她不知道為何東澤罌要這么說。既然他不信她,為何又要讓她在這里守著,等他出關。
回到偏房,房間不大,卻比她剛才去的寒室暖和了許多。
如果要見幻靈,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魑魅不再猶豫,靠在石床上,便入了夢。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找到幻靈,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見蹤影。嘗試了好幾次,魑魅還是從空無一物,到處一片漆黑的夢境中醒來。
這樣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無論是以前每一次的夢境,她都可以操控,似乎那些夢境的發(fā)展去向她都能了如指掌,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遇到什么人,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天氣下,在哪里,就像她第一次在夢里碰見牧云曦一樣,她都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發(fā)展。
不過在那之前,魑魅曾一直以為,那些只是普普通通的夢。但夢中人成了現(xiàn)實里的人,她們的生活軌跡就像夢里計算好的一樣,魑魅本只是那些夢境的旁觀者,但有時那些人會發(fā)現(xiàn)她,有些卻不會看見她。
那些發(fā)現(xiàn)她的人會和她搭話,就比如牧云曦,魑魅看見過牧云曦夢里的那些遭遇,牧云曦想離開那個魔鬼一般的家庭,于是魑魅背叛了她一貫只是旁觀者的身份,在夢里魑魅曾告訴牧云曦,如果想離開就去村莊盡頭的荊棘森林,如果她能穿過,她就會重獲新生,遠離這些紛紛擾擾。
然而,夢境卻成為現(xiàn)實,是魑魅沒想到的,而從牧云曦到來之后,魑魅再夢到過的只有被迫被拖入其中的幻境,她似乎除此以外再不會做以往那些正常的“清明夢”了。而牧云姑娘,也很爭氣站在了她的對立的一方,這些都是魑魅沒有預知到的,似乎她的預知夢和牧云一同背叛了她,都轉(zhuǎn)身便離她而去。所以幻靈的出現(xiàn),就像最后一顆救命的稻草,一個迫切想要達到某種目的的人,終于看到了最后的一線希望。
“我該怎么找到你,幻靈,你在哪兒?!摈西炔挥勺灾鞯膶⑦@句話脫口而出。
有女人在她的耳側(cè)輕笑,那聲音像是在嘲諷魑魅的無能,魑魅靠在偏房內(nèi)的石壁上,想動身體,但身體不聽使喚,似乎那已經(jīng)不是她的身體,不由她掌控。
笑聲愈演愈烈,一聲比一聲大,想要穿透耳膜,魑魅不覺緊皺眉頭,可是除了眼球,沒有一處可以動彈,魑魅覺得那人似乎就在偏房門外。她聲音這么大,隔壁寒室的東澤罌居然沒有反應,莫非時間過得太快,已經(jīng)到了第二日子時三刻。
魑魅轉(zhuǎn)動自己唯一可以活動眼球,思考著解決的方案。但明顯連她的思維都不聽她的使喚,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著,居然是在,害怕。
恐怖的笑聲突然挺住了,有人瘋狂的在門外拍打,似乎想要破門而入,可是卻被一門之隔擋在外頭,那人似乎已經(jīng)很不耐煩,拍門聲成了撞門聲,魑魅用余光還能瞥見門上被撞的飛揚的灰屑。
魑魅從來沒感到過害怕,這種害怕的情緒從未從她身上看到過,這種感覺就像是,她重新?lián)碛辛诵模兄阶钫鎸崥埧岬氖澜纭?p> 魑魅心中默念幻靈,“你到底在哪兒?幻靈?!彼巡辉倏从行┗蝿拥拈T板,她不想知道為什么突然會有這種感覺,這感覺就像她脆弱的像個,普通人類。
魑魅想到這里內(nèi)心苦笑,現(xiàn)在沒了法力的她不就像個普通人類。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兒嗎?”門外女人突然停了下來,問魑魅這個奇怪的問題,她似乎能聽見魑魅的心聲。
“你是誰?”魑魅心里吐露出這句話,這女人說話的聲音她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聽到過。
“我是你呀?!遍T終于被推開,門外的微光照亮原本不大的偏室,魑魅根本沒辦法思考為什么東澤罌不在,這么大動靜,足以把任何人驚動了。
門外微光照在那女人背上,她面向魑魅,魑魅卻看不清她的臉,“幻靈呢?你把他怎么樣了?!?p> 此時,相比自己,魑魅更擔心在她上次離開之前被閣樓吞噬的幻靈。
那女人并不著急,也不急著進來,只是站在門口,似乎門內(nèi)世界才是猛獸,她一進來就會被洪水猛獸一口吃掉。不過她的安靜也讓魑魅無來由的緊張悄然淡去。
女人并不像陰詭地獄里的任何一個人類,她穿著一條紗裙,紗裙很長,拖在地上不知打了多少個卷讓她顯得有些狼狽。
“你該問問你自己,你把他怎么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還不記得嗎?”
說罷,女人身后突然有了響動,兩個穿白衣的人在她身后出現(xiàn),其中一人說,“她又對著空氣說話了?”另一人聳聳肩,顯得見怪不怪的樣子,“我看她已經(jīng)瘋了,被那么玩弄過,能不瘋嗎?”
前面的那個白衣人笑得猥瑣還有些淫蕩,令人作嘔,“反正上神他們也不知道,她總得死,現(xiàn)在都這般瘋癲不正常,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就……”
另一人聽不出什么異常,但他應該不想淌這趟渾水,不過也不想因此得罪同僚,于是說道,“兄弟我是沒這個艷福了,不過你得快點,別因為這臭娘們耽誤時間,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罪人,萬人唾罵,但被人看見可總歸是不好?!?p> 如果不是親耳聽聞,魑魅是不會把剛才瘋狂錘門的女人和眼前門外這人化作等號的。隔著微光,魑魅看見了門外女人手上腿上也同樣被鎖鏈捆綁,她一動不動,像是和魑魅一樣,被什么束縛住,不得動彈。
惡念上頭的兩人把女人從門外往遠處拖,魑魅可以看見那是一張簡陋至極的木床。
魑魅無端對那女人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她從未理解的感覺,用人類的話,或許是痛不欲生來形容。她為什么會對一個自稱是她的女人生出憐憫,這人一開始明明能感到她釋放出對自己的惡意,這個女人是恨魑魅的,她到底為什么會恨她呢。
魑魅用心念對被白衣人拖到木床上的女人說,“快離開,你還在愣什么。”
女人就像被定住一般,并不回她,似乎她從來都沒看見過魑魅一樣。
魑魅不忍心看那女人身下的紗裙被白衣人撕裂,她預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就在魑魅閉眼的那一剎那,那女人突然又說了一句話,“記住,你要記住今天發(fā)生的一切,日后,定要替你自己報仇,你可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
魑魅正欲睜眼,卻發(fā)現(xiàn)她依舊還是在偏室,門卻還是像她剛進來那樣,完完好好的關著,沒有一點松動的跡象。
“你怎么才來?!币浑p男人的手搭在魑魅身上,魑魅一個慣性把那人手回折。
“啊,痛?!?p> “是你!”魑魅看見這人竟是幻靈。
魑魅掐了下自己,又重新拍了拍幻靈,“剛才離開后你怎么逃出來的?你居然能幻化出實體來了?!?p> 幻靈把魑魅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拉在他掌心,眼里亮晶晶,像是終于得償所愿一樣。
“是你啊,我在幻境里躲避“繁花”迷了路,是你叫了我的名字,告訴我出口的方向,我才發(fā)現(xiàn)幻境邊有一個缺口,從那里逃了出來?!?p> “是我?可我并不知道出口呀?!摈西炔唤?,剛才她還被另一夢境所困,根本來不及管那么多,更不知道幻靈在幻境里怎樣。
“不是你還能是誰,我最了解你,那就是你的聲音,我不會認錯?!被渺`篤定的說。
“先不說這個,我來還有一個重要消息告訴你。”幻靈伸出他蔥白的手指,無名指處還綁了一個淡藍色的絲帶,他打開的手心冒出一個陣法。
“我剛才來的時候,感受到賓虛的氣息,他應該在這附近?!?p> “你是說賓虛。”這個名字就是夢境里給夢姬解憂的那個絕色仙人,縱使魑魅看不清他的樣貌,夢境重復那么多次的場面也足以讓她刻骨銘心,這個名字她第一次聽就暗暗記在心里了。
“就是他害死了夢姬,他背叛了你的前世,幫助玄德封印了你前世擁有的大半法力,害你無力回天,落得個這樣的境地。”
“賓虛就在這里?”
“而且看來他法力還強了不少?!被渺`看著偏室的某側(cè)石壁,他輕閉雙眼,單只合攏食指和中指,從目前劃過,畫出一個符陣,空氣里漂浮著一個銀白的陣法圖案。
幻靈讓魑魅過來,指向某處,“他就在這里,”他有些難以壓抑激動情緒,“看來他正在閉關,這是我們最好的時機,殺了他,就能奪回他從你那里得到的法力?!?p> 一旁的魑魅沒有一點表情,似乎她早就猜到,東澤罌就是賓虛。
奈落荼靡
這本書不是恐怖故事哦,是玄幻言情,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