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雅蠛蝶
趙云隨劉平出府，黑桐身負(fù)護(hù)衛(wèi)之責(zé)，立即跟了出去。只見府門之外數(shù)人圍著一匹高頭大馬。馬兒渾身污泥，已辨不出原本顏色了。而且性情極烈，這數(shù)名大漢將他控制都極為勉強(qiáng)。難怪劉平說無法搬進(jìn)來。
趙云歪著頭快步走近那馬兒，那馬卻是一聲長嘶，雙蹄起揚(yáng)。那幾名壯漢當(dāng)即奮力扯住韁繩，控制住烈馬。黑桐當(dāng)即護(hù)著趙云后退，趙云驚魂甫定問道：“這就是你送的第三件禮物？怎么這么臟?。俊?p> “正是！”劉平立即點(diǎn)頭稱是道，“將軍切莫看輕此馬，它是經(jīng)過本郡的相馬師親自相過，絕對的千里馬??！鄙人花重金買下，無奈降服不下，但趙將軍乃當(dāng)世豪杰，寶馬贈英雄，相得益彰?。 ?p> 馬兒似乎不滿別人評價它，雙蹄起揚(yáng)，那兩名壯漢差點(diǎn)沒能拉住它。
“好，那便多謝劉先生美意了！”趙云雖有點(diǎn)嫌棄這馬骯臟丑陋，但性子這么烈，必是匹有個性的馬。
劉平聽得此言，一揮手，牽韁繩的壯漢取出一根五寸長的銀針扎入馬兒的脖子中，馬兒當(dāng)即昏迷倒地。
“誒？你……”
“將軍莫急，它只是暈倒了?！眲⑵浇忉尩?，“此馬性子極烈，非如此不能送入府中??！”
趙云憐惜地摸了摸馬兒，命人將其運(yùn)入國相府。
劉平見趙云四件禮物全收了，喜道：“趙將軍，前日您妙計解厄，鄙人不勝感激，今晚鄙府設(shè)下宴席，宴請將軍。還請將軍莫要推辭！”
“那這宴席，柳姑娘可會出席？”趙云依舊對那三件現(xiàn)代之物耿耿于懷。
“不瞞將軍，這宴席正是由柳姑娘主持！”
“好！既是美女相邀，那便是鴻門宴，我也得去?。 ?p> 劉平面色一變，笑道：“將軍說笑，說笑了！”
華佗、蘇葉二人聽說趙云得了匹昏迷不醒的烈馬，趕來看望。
只見這烈馬教眾人刷洗干凈后，竟是通體雪白，雖是瘦可見骨，卻也可以看出筋骨粗壯。來日好好喂養(yǎng)，必見神駿。
眾人自是歡喜，感嘆劉平總算做了件好事。
黑桐瞧了半天卻道：“哼，這劉平果然不懷好意！這馬留不得！”
趙云奇道：“如何留不得？”
“這馬我認(rèn)得，是一匹妨主之馬?。 焙谕蒯斀罔F道。
“妨主？”。趙云記得整個《三國》就一匹妨主的馬——的盧，倒也確實(shí)是匹白馬。
“這馬是叫的盧嗎？”
“此馬叫玉蘭白龍駒，”黑桐指著仍在昏迷的白馬道，“你看它左耳后有個玉蘭花一樣的印記，肚子上還有四個旋兒，錯不了，就是傳說中那匹妨主的馬！將軍切不可留它，要么殺，要么扔了?！?p> 這烈馬雖已昏迷，但四蹄仍在微微顫動，身體上還有新舊不少鞭痕、刮痕，顯然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
蘇葉有些擔(dān)憂，問道：“這馬如何妨主了？看它那可憐的樣子，挺可憐的?！?p> “蘇葉姑娘，你可不知道??！這馬原本是大宛良駒。年初，西涼軍與李傕、郭汜相爭，這馬就克死了它的主人。后李傕、郭汜見此馬神勇，便賞給他的部將。結(jié)果那部將騎著它討伐黃巾賊的時候，你們猜怎么著？”
“又把那部將克死？”蘇葉小心翼翼回道。
“何止克死，戰(zhàn)場之上，它直接馱著那部將就沖進(jìn)了黃巾軍的大寨，被黃金賊生擒了！后來那股黃巾賊四處流竄，這馬也不知怎么就落到那劉平手里，這中間據(jù)說誰得了誰倒霉啊?？纯辞皫滋靹⑵?，吃了面還賠了錢，都是這馬克的??！這馬絕不能要！”
“華神醫(yī)，你怎么看？”趙云見華佗始終盯著這馬，沉默不語，于是問道。
“此馬頭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余，大蹄腕，竹簽耳，刀螂脖，干棒骨，開前胸，實(shí)是萬中無一的好馬！”
“華神醫(yī)還會相馬？”趙云頗感意外。
“相人相馬，大同小異！此馬我也有所耳聞，耳后的記其實(shí)并非是記，是角。肚子上的旋也不是旋，而是麟。頭上有角腹有麟，乃龍相。因此，這馬才喚作玉蘭白龍駒。”
“那這馬這么好，有龍相，怎么會妨主呢？”蘇葉很欣喜這馬的特異。
“妨主我不清楚，但性情暴烈如獅是真的，而且在夜間若是跑發(fā)性了，還會發(fā)出如白玉一般的光。因此即使是夜間駕馬，也是通行無礙。所以又叫夜照玉獅子，不過它似乎一生只認(rèn)一個主人，也不知是否是因?yàn)檫@個原因?qū)е滤淞藗€妨主的名聲。”
“你剛才說什么？它叫夜照玉獅子？”趙云不禁有些激動。
“正是！”
“將它留下，將它留下，必須留下！”趙云本來就不信妨主一說，待聽說它叫夜照玉獅子，就更加確定這是他要的。三國周邊的影視評書啥的他也沒少看，玉蘭白龍駒的名字不太響，可夜照玉獅子聲名卻不低，就是他常山趙子龍的坐騎?。?p> “將軍，可要三思??！”黑桐不禁有些擔(dān)憂，“那劉平晚上請你去赴鴻門宴，一大早就送這妨主的馬來，肯定是不懷好意?！?p> “鴻門宴？將軍答應(yīng)了？”華佗問道。
“答應(yīng)啦！”
“將軍既知是鴻門宴，為何還要答應(yīng)？”華佗不禁有些奇怪。
“為了尋找一個答案?！壁w云瞥了一眼黑桐手里的望遠(yuǎn)鏡道。
“什么答案？”蘇葉好奇道。
“這個我知道，當(dāng)時將軍特地向劉平打聽柳如是姑娘來著?！焙谕┖鋈徊遄斓?，“將軍，我看不如這樣好了，咱們先將這白龍馬送出府去再去找那柳姑娘，免得今夜被這馬給妨了。”
黑桐此番話一出，誰還關(guān)心馬?。≈灰娙A佗暗自搖頭，蘇葉則是一臉憤憤，余人皆一副吃瓜的表情。
趙云不由瞪了黑桐一眼，道：“你比這匹馬妨主多了！”
劉府，不愧是平原縣最奢華的府邸。正紅朱漆的大門，青磚黛瓦的院墻，屋檐四阿九脊，瓦當(dāng)云紋羊角，自有一番氣勢。與來路上旁人的茅草屋、磚土房不可相提。
趙云如實(shí)赴約，只是身后的保鏢除了黑桐、蘇葉外，連華佗也一起跟了來。
柳如是、劉平早已立于府門外迎候。見趙云等人前來，立即相迎上前。
蘇葉、黑桐二人早已見過。趙云便著重為二人引薦華佗。
劉平因醫(yī)者賤業(yè)，礙于趙云不過表面客套。可是柳如是面上似是閃過一絲訝異，跟著便是鄭重接待。
趙云看得出，這份鄭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與劉平的敷衍截然不同。
二人引趙云一行人一路穿廊過橋，方才來至廳中。
眾人依席坐下，席上早已放好餐具，大盤、小盤、刀叉、湯匙。眾人全然不知是何講究。
趙云看見這些，眼都看直了，莫不是要吃西餐？
不多時，府中婢女為眾人端來熱湯。
“羅宋湯？！”趙云不由驚叫起來。
眾人不由奇怪地看向趙云，劉平呵呵笑道：“哎呦，你看看。我早和柳姑娘說，趙將軍見多識廣，柳姑娘還不信。今天這宴叫西餐宴，鄙人也是第一次見識，趙將軍一下就道出菜名來?！?p> 柳如是也是頗感奇怪，道：“不知趙將軍是從何處知道這西餐的名字？”
趙云嘗了一口羅宋湯，味道竟是相當(dāng)純正。于是反問道：“敢問柳姑娘，今晚西餐宴是姑娘所做？”
“確是我教的府里的廚子所做，專程來宴請趙將軍。還請將軍回答我的問題?！?p> “額……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趙云突然喊出一句，等待柳如是的回答。
“??？”柳如是一臉疑惑。
“額……數(shù)學(xué)可能容易忘，床前明月光……”
“什么床？什么光？”柳如是已然有些不悅了。
“呵呵……沒事沒事。就是How are you？”
“咳……嗯……”柳如是似乎已經(jīng)不準(zhǔn)備理他了。
眾人更是莫名其妙。
趙云討了個沒趣，自語道：“會做西餐卻不會英語，那不知道雅蠛蝶會不會呢？”
誰料柳如是聽到此言卻勃然大怒，面色緋紅道：“趙將軍，我和劉先生真誠相邀，敬你是客，你豈可、豈可語出輕?。俊?p> 趙云一口湯差點(diǎn)沒嗆著，想不到她懂！她居然懂！但似乎只知道這雅蠛蝶的那種語境。趙云臉上不自覺露出不純潔的笑容，如果她并非來自現(xiàn)代，那就是被那個真正的來自現(xiàn)代的人輕薄過！
這惡趣味，太讓人嫉妒了??！大廳里不自主安靜了下來。
黑桐見趙云對著柳如是不純潔的微笑，小聲問華佗道：“神醫(yī)啊，你們漢人傾慕心儀女子的時候，都這般行徑古怪嗎？”
他聲音雖小，中氣卻足，在場之人竟是都已聽見。
華佗也是尷尬不已，喝了口湯道：“黑桐先鋒，這湯味道著實(shí)不錯，你嘗嘗！”
“趙將軍既顧左右而言他，我也不便再問。上酒菜！”
婢女撤了羅宋湯，將羊排、沙拉、紅酒一一擺上。
趙云早已見怪不怪了，想不到在兩千年前的東漢末年，還能吃上如此標(biāo)準(zhǔn)的西餐。
席上，黑桐倒是沒有任何不適，在烏桓山，這點(diǎn)羊排還不夠他塞牙縫的，雙手拿起羊排就啃了起來，大贊羊排肉嫩味美。至于沙拉，他們?yōu)趸溉藦牟怀圆荨?p> 劉平白了黑桐一眼，野蠻人就是野蠻人，拿刀將肉割下一塊后，在用手抓，似乎這樣便文雅多了。
趙云大庭廣眾之下倒也不好直接教華佗、蘇葉二人。于是又命婢女將羊排直接片好，讓二人用叉子吃即可。
趙云吃到此，興致全無，復(fù)又道：“柳姑娘應(yīng)當(dāng)不是本地人吧，上午劉先生送了在下好些個禮品，想來也是姑娘的手筆了？”
“我乃兗州人士，至于上午那些禮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绷缡堑恼Z氣依舊是冷冰冰的。
趙云又一次討了個沒趣，只好黯然喝酒。葡萄酒不稀奇，可是盛葡萄酒的大號勃艮第酒杯卻甚是稀奇。玻璃制品，薄厚均勻，顯然工藝已是相當(dāng)成熟了。
趙云于是問道：“這高腳杯工藝高超，不知產(chǎn)自哪里？”
柳如是依舊不咸不淡道：“這高腳杯產(chǎn)自我兗州兵工廠?！?p> “兵工廠，我勒個去，夠現(xiàn)代化的?！壁w云本還想著作為現(xiàn)代人可以來這個時代大干一場，想不到已經(jīng)有人先來一步了，而且干得比自己漂亮多了！也不知那人是誰。
“不知這兵工廠是誰所建，如此智絕？”趙云接著問道。
“誒，兗州越氏??！”劉平有意吹捧道，“如今大漢天下誰人不知啊，越氏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人稱花中君子，越兮越雨孝??！他以一人之力建成兵工廠，迎立曹操為兗州太守，還將我青州流竄出去的黃巾賊收編，成立青州軍。端地英雄無匹??！而柳如是姑娘正是越將軍的紅顏知己?！?p> 柳如是聽得劉平提到越兮，竟是少有的忸怩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什么，強(qiáng)行換了張笑臉道：“我只是主人手下一個小小婢女，但是主人卻是多次與我提過趙將軍。趙將軍智勇雙全，屈居一國相手下的千人將，實(shí)在大才小用。不若投我兗州，我兗州太守求賢若渴，加上我家主人的力薦，以趙將軍的才能，必定前途無量！”
“越兮越雨孝？”趙云心中疑惑，“史書上從未有提到過此人啊?？磥硪彩莻€穿越者，而且還是個點(diǎn)了科技樹的穿越者?；ㄖ芯?？聽名字就很風(fēng)流……”
趙云看著眼前的柳如是，又想到她對雅蠛蝶如此敏感，當(dāng)真越想越生氣。
同樣是穿越，人家來得早，點(diǎn)科技樹，關(guān)鍵是還有美人在懷。
再看看自己，來得晚就不說了，被下毒、被刺殺、被陷害，關(guān)鍵身邊就一個糟老頭、一個黑大個。
蘇葉倒是蠻可愛的，可她才十五歲啊，居然對她有邪念？呸，你個畜生！還是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