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上,是為天界。
“自父神隕滅,將青龍神君少陽提為天君之后,六界紛亂的場面結束。聽說,父神隕滅后最后一絲神力并沒有勻給天上單獨的哪位神仙,而是重新造了一位女仙,并取名為太朱。前幾日,我聽殿前侍奉的幾個仙使說,這個新生的女仙被少陽天君指到寒景殿中了。而且好像現(xiàn)在沒什么大的官銜,僅僅在少昊神君下面當個天兵罷了?!?p> “說起少昊神君,那可真是神中之頂梁啊,他乃天界兵馬司將軍,掌管監(jiān)兵一司。凡是六界之中知道他名號的女子,無一不敬仰,膜拜。雖說我總感覺搞兵馬這一塊的男神仙長得都是兇神惡煞的,這少昊神君,卻是個反例。聽說他五官如雕如刻,硬朗無比,一雙杏眼中夾雜些許寒星,薄唇緊抿,不茍言笑,你聽說人間的一個詞兒沒,叫什么來著?禁欲,對。就是這個詞兒。”
瑤池外,兩個掃地的小仙使躲在假山角那里,偷偷嚼著舌根。
她們不知道的是,南天門朱雀神君羲和同北天門的玄武神君玄寧,不知從哪搗騰了一套釣魚的用具,早早約好要來此處將池中的錦鯉全部釣回家中。
二人已團坐在此處許久,臉上遮了個黑色的斗笠,把各自偽裝的很是隱蔽。
玄寧往那魚鉤上掛了個比手指還大的魚餌,扯長了桿子上的線,一把甩了出去。隨后,向身邊之人問道,“羲和,你我二人在這假意釣魚,實則偷聽別人說話。我總是覺得,這做法不大地道啊?!?p> 被喚作羲和的女神君抖了抖魚竿,朝她翻了個白眼,不緊不慢地答道,“你懂什么,咱們是明著釣魚,她們卻是暗著說話。你我在此,不過順耳一聽罷了。”
頓了頓,想起方才她扔鉤的動作,心中不免一緊,于是她擰緊了秀眉問道,“你究竟是在釣魚,還是在喂魚?”
剛說完,卻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對了,太朱的人形到底孵出來沒有?!?p> 玄寧仔細地想了想,前些日子,她已經(jīng)吩咐過屬下,一旦有什么意外要立刻來稟報,但近兩日并沒有什么人找她。再加上年齡越來越大,就變得更懶了一些,許是她正色道,“我近幾日沒去看,一直在殿里睡覺。”
然而,前腳剛說完,后腳就有個跟著貼身伺候的仙使從兩人身后的團霧中走了出來。
仙使朝著二位行了個禮,說道,“羲和神君,玄寧神君,速去看看吧,太朱神君要化人形了!”
“什么?!”兩人齊齊一驚,隨后化形遁去,徒留地上兩套漁具在此搖晃了幾下。
方才假山后的兩個仙使也聽到了兩人同時發(fā)出的大動靜,心下一沉,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立刻收聲,快步離去。
寒景殿。
殿內聚了一窩女神仙,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一聲,這其中有一些是西天神君的好友,當然,更多一部分是看熱鬧的。說起父神的最后一個女兒,便總覺得身份同她們前面出來的是不一樣的,要更尊貴一些。
西天之上,層云遮蔽團聚,九天神雷引星聚辰,怒風狂嘯,令人不寒而栗。寒景殿中的虎神,身披白羽尖翼,橫紋環(huán)尾,側躺于殿中,利牙裂口中不時低吟。突然,一陣寒光乍現(xiàn),眾神被逼得紛紛捂住雙眼,白虎隨之長鳴,那一聲嚎叫震耳欲聾,天界眾人皆被一驚。
黑暗中,身上滿是鮮血的神君緩緩睜開雙眼,而后,嘗試駕馭自己四肢的力量。地上的翼虎已經(jīng)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眉眼皆是英氣的漂亮神仙。只見那人一席銀發(fā),巴掌大的瓜子臉,桃花眼中流光如盈水一般,鼻于正庭,朱唇微啟,虛弱地對眼前掩映金眸的神君說了一句,“羲和,我化形成功了?!?p> 羲和眼中似攢了些淚花,如老母親一般,感動地點頭道,“太朱,你的確成功了?!?p> 渾身是血的神君露出一口白牙,禮貌地朝著眾人呲了呲,隨后說道,“羲和,給我面鏡子?!?p> 羲和聞言,手中掌法,瞬間變了個鏡子出來。正欲遞給那人,卻被她反扣住了手腕。那人低聲問道,“等等,你先告訴我,我丑嗎?!?p> 羲和聽到這句,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一張妖冶的臉扭得厲害,卻又想在眾神面前端一端架子,只得忍著大笑,咬牙道,“很好,很完美?!?p> 剛說完,手中的鏡子就被太朱搶了過去。
她看著自己動人的容顏,不禁沉醉其中。不得不承認,主要是那蟬翼般的睫毛,甚得她滿意。
身后,一群模樣差不太多的女仙小小地嫉妒了一下。果然,父神最后一個造出的神仙,就是不像她們中間出來的這一批,是批量生產的。這太朱神君的飄逸雋美,是六界中任何一個女仙都比不上的。
這幫女神仙本就是看熱鬧的,既見了太朱的真容后,也就覺得沒什么意思了,于是走的走,散的散。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玄寧神君忙變出了一塊布蓋在了太朱身上。太朱正欲將遮蔽她美貌容顏的那塊布扯下,卻被玄寧按住,急道,“別動?!?p> 下一秒,玄寧神君高深地說了一句,“太朱,我為你準備好了一身相當精致的鎧甲。”
隨著話音一落,玄寧門下的白澤圣獸來到了殿上,手中捧了了一副寒氣凌冽的銀鱗甲,和一件可以穿在內里的金剛不壞衣。
聞言,太朱更急切地想將那布扒下來。站在一旁的羲和卻懂了玄寧的意思,隨即道,“你這剛化出了人形,同其余的異性神仙便要有男女之隔了,若再動那塊布,你就要一絲不掛地呈現(xiàn)自己的身體了。”
終于,那被蒙著的神君老實了下來。
“我同玄寧不大一樣,她送你的是你值守時用來穿的,我這件月光絲縷衣的是你平日里穿的?!彪S即,羲和手中的那件月光絲織成的白色袍子消失不見,不知什么時候穿到了太朱的身上。
見自己身上有了遮擋的東西,太朱終于忍不住將頭上那塊布一把扯了下來。
如清竹朔月般的女子出現(xiàn)后,令幾個神仙眼前又是一亮。
太朱伸掌,手中化了個虎頭狀的銀玉冠,將身后的長發(fā)綰了上去,扎成一個馬尾。
幾人正高興著,門外卻傳來了一聲來自天將的無情通報,
“太朱神君,少昊神君說您明日起,依舊準時去西天門當值?!?p> 殿上的幾人目瞪口呆,卻也知道那人的命令不可抗拒。羲和同情地拍了拍太朱的肩膀,“在一座萬年寒潭中生活這幾千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