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張磊臉色陰晴不定,但那從他額頭冒出的汗足以說明,他的內(nèi)心正在經(jīng)歷煎熬。
一時(shí)間,此處眾人沉默不言、周圍軍帳嘈雜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許久之后。
眾多兵卒的頭從各軍帳的帳門伸出,帶著不耐煩的表情,還有部分兵卒開口說道:“何事如此緊急?”
校尉張磊以陰沉的眼神掃視眾兵卒。眾兵卒的目光接觸到校尉陰沉的眼神后,急忙轉(zhuǎn)移了視線,而后就看見了王安等人。于是,他們紛紛閉嘴,不敢再說話。
因?yàn)?,方才那些士吏喚醒眾人之時(shí),已經(jīng)說明了是新遷王殿下到了。
然而,還是有一名兵卒沒有明白情況,看見王安等人之后,忽然對校尉張磊問道:“校尉大人,既是王爺駕臨,我等立即準(zhǔn)備一桌好酒好菜,為王爺接風(fēng)洗塵!”
聽到此話,校尉張磊額角青筋暴起,猛地一踏地面,飛奔過去,而后將那名兵卒一腳踹到了地上。
“如今,新遷王殿下號令全郡兵馬,誰敢不從?!王爺是來視察軍營的!”校尉張磊一時(shí)間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將那名兵卒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這話,是說給所有兵卒聽的。他想讓所有兵卒明白,如今,新遷王手握一郡兵權(quán),已經(jīng)是他們的直接長官了。長官視察軍營,兵卒如此目無軍紀(jì),顯然是犯了大忌!
眾兵卒聞言,也是瞪大了雙眼,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面面相覷。顯然,他們聽懂了校尉張磊方才說的話語之意。
“既然來了,自然要檢閱。”王安的聲音從他乘坐的馬車內(nèi)傳出,不怒自威。
校尉張磊一臉無奈,將自己提起的那名兵卒,隨意地扔到了地面上。而后,他開口了。
“演武場!集結(jié)!”校尉張磊高聲喝道。
隨即,眾多兵卒從軍帳的帳門涌出,奔向江陸軍營演武場。
此刻,王安掀開了車窗窗簾一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于是,王安看見,有些兵卒,邊跑邊穿甲胄,被人群沖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這樣的軍隊(duì),若是行軍打仗,定會潰不成軍!”王安心中想道,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他必須盡快蕩平賊寇,因?yàn)闀r(shí)間已經(jīng)不多了。如今,已是九月中旬。留給王安的時(shí)間,已經(jīng)很緊迫了。
王安坐在馬車內(nèi),默默思索。此刻,他乘坐的馬車,也緩慢地向著江陸軍營演武場而去。
辰時(shí)末。
江陸軍營演武場。
眾兵士已集結(jié)完畢。
演武場正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座高臺。王吉令手下在高臺上撐起了遮陽傘蓋,還在遮陽傘蓋下擺放好了座席。座席之前有一案幾,案幾上放置了茶水。
王安緩緩地一步步走上了這座高臺。他踏上最上一級臺階后,衣袖一掃,轉(zhuǎn)身面對江陸軍營全部兵士。
而后,王安緩緩地坐在了座席上。這個(gè)過程中,雖然在旁人看來,王安的身體很是病弱,但此刻,竟有威嚴(yán)從他的身上,迸發(fā)而出。
王吉不禁心生敬仰之意,心中想道:“如此多的兵士就在眼前,我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而王爺,面不改色,面對如此之多的兵士,眼神依然平靜?!?p> 王安平靜地俯瞰整個(gè)演武場。在這個(gè)高臺上,王安的視線內(nèi),演武場一覽無余。
而在高臺下方,眾人望向王安時(shí),還會看見正好處于王安身后的太陽。烈日炎炎,光輝奪目。在眾人看向王安的這一瞬,王安的身體沐浴著光輝,如同天命之子。
沉默十?dāng)?shù)息后,王安對著高臺下方猛地做了個(gè)手勢。
這一瞬,眾人的眼睛都很是刺痛,就差流淚了。看到王安做的手勢,眾人頓時(shí)有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演武開始!”校尉張磊瞬息間拔出了腰間佩劍,劍指蒼天,高聲喝道。
他明白,新遷王王安已經(jīng)對此軍營很不滿了,從新遷王的臉色與語氣就可以感覺到。要想給新遷王留下好印象,演武必須做好。
隨著校尉張磊劍指蒼天的動作,眾兵士高聲大喝,同時(shí)握拳、揮動手臂、出拳。
然而,此軍營軍紀(jì)過于渙散,兵士們有的醉酒終日、有的整天酣睡、有的心不在焉……如何能演練好?
坐于高臺之上的王安,只見高臺下的演武場上,眾兵士出拳的動作極不整齊,甚至動作都不一樣。有些兵士出拳毫無力道,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兵士應(yīng)當(dāng)有的樣子。還有些兵士,跟著別人的動作出拳,不僅永遠(yuǎn)慢一拍,而且擾亂了出拳節(jié)奏。
于是,眾兵士完全不合格的演練,呈現(xiàn)在了王安面前。
王安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對著高臺之下,又猛地做了個(gè)手勢。
王吉瞬間會意,輕聲提醒了校尉張磊。于是,校尉張磊再次劍指蒼天,高聲喝道:“停!”
眾兵士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全部停下來。他們又耗費(fèi)了好一會兒,才恢復(fù)了演武之前的站姿。
等到四面八方都變得安靜之后,王安猛地一拍案幾,發(fā)出了憤怒的咆哮:“如此演武,如此軍紀(jì)!若有敵來犯,你等定然潰不成軍!”
“本王給你等一月之期。一月之后,本王令你等,與南郡綠林山賊寇,決一死戰(zhàn)!”王安忽然覺得沒必要憤怒,轉(zhuǎn)而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笑著說道。
此言一出,眾兵士一片嘩然!
“肅靜!”校尉張磊手中之劍向著演武場眾兵士方向一掃,咆哮道。
于是,眾兵士又紛紛閉嘴,不敢說話。
但校尉張磊與眾兵士心中,苦不堪言!
校尉張磊心中想道:“一月之期,我等必須與綠林山賊寇決戰(zhàn)……賊寇兇猛,這怎么可能贏??!”
“讓俺去跟綠林山賊寇打,俺可就死定了!”有不少兵士如此想道。
“一月之期。一月之后,決戰(zhàn)綠林山賊寇,生死各安天命?!蓖醢沧旖枪雌穑冻隽俗孕诺奈⑿?。
王吉抬頭看向高臺之上,此時(shí)此刻,沐浴在太陽光輝之中的王安,臉上帶有那樣的笑容,有著獨(dú)特的氣質(zhì),令人難忘!
很久很久以后,王吉才明白,王安在這一瞬,已經(jīng)踏上了一條充滿變數(shù)的路。
而這一瞬,王安已然明白,自己將走的這條路,有多么艱難。
但他,為了自己心中的遠(yuǎn)大志向,必須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