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布沒有回答這個的問題,盯著沈卿言的臉看了一會兒,說道:“你怎么也來殷墟了?”
“沒事兒,帶天青出來玩玩兒,你們呢?”沈卿言不明白章布為什么不說,也不想強(qiáng)人所難,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局里給優(yōu)秀教師組織的團(tuán)建活動,要求有教育意義,我就聽了你嫂子的推薦來這里了,明天去紅旗渠和太行大峽谷,你們?nèi)ゲ蝗ィ俊?p> “哦,走著瞧吧,興許會去,我這會兒沒什么計劃!”兩人說著話就到了博物館售票處。
今天運(yùn)氣不錯,蹭了兩張團(tuán)票入了園,郁天青畢竟是少女天性,一頭扎進(jìn)優(yōu)秀教師的團(tuán)隊里就沒影了,章布自告奮勇地在門口等郁天青。
“你們進(jìn)去吧,我都來過一趟了,還要來好幾趟呢,天青妹子一會兒出來我拉住她!”
殷墟博物館有幾大看點,第一是后母戊大方鼎,第二是館藏青銅文物,第三是甲骨文遺址,第四是婦好墓!”孔羨妮不知道沈卿言是有備而來,竟然跟著要給他當(dāng)義務(wù)導(dǎo)游!
“布嫂怎么知道的?以前來過?”
“別布嫂布嫂的,八字還沒一撇呢?”
“不對吧?你們都上床了,還沒一撇呢!裝什么純情少女呢?”沈卿言自以為在這個未來嫂子面前不用假裝斯文,話說的也就很隨便!
“你哪只眼看見我們上床了?”孔羨妮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懟了回來。
“好,好,我沒看見!看文物!”自覺失言的沈卿言連忙叉開話題。
孔羨妮笑了笑也沒有不依不饒,表現(xiàn)得極有涵養(yǎng):“先去看青銅器吧!商朝的青銅器技藝當(dāng)時已經(jīng)領(lǐng)先世界,造型,花紋,技藝都有相當(dāng)高的水平!”
沈卿言脫口而出反駁道:“這只是某些專家的意淫吧!商朝時期東西方根本沒有交流,世界這個概念也沒形成,誰領(lǐng)先誰還真的不一定!”
孔羨妮被他的反駁得一愣一愣的,轉(zhuǎn)過身來眼睛直盯著沈卿言看!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反倒是沈卿言得了便宜又賣乖。
人高馬大的孔羨妮竟然伸手拍了拍沈卿言的肩膀說道:“卿言兄弟,我記得你只是個教體育的,敢跟我這古文學(xué)碩士叫板,誰給你的膽!”
沈卿言感覺她這動作很搞笑,有點像黑幫電影里的動作,他也耍個帥,用手彈了彈被拍過的肩膀嘻皮笑臉地說:“大姐呀!哪兒就那么大脾氣,叫板了又咋滴,想懟死我呀?”
沈卿言學(xué)的東北方言維妙維肖,一下就把孔羨妮給逗樂了,連連叫好:“好,好,好,今天咱倆就掰扯掰扯,看誰先完犢子!”
“你看這甲骨上的一溜字是啥字?”孔羨妮一上來就先給沈卿言擺了一道!
“這是…這是馬車掉溝里,翻車,人摔傷?是不是?”沈卿言其實只認(rèn)識那個車字,其余的都是瞎猜的。
“行?。⌒值?,了不得了你,甲骨文都認(rèn)識!”孔羨妮激動地直拍沈卿言肩膀,證明是他猜對了,可是聲音大了些,附近的人都厭惡地看了過來,當(dāng)然也有驚奇的目光,以為這倆人是考古專家!
沈卿言只是想到了夢里被掀翻的車馬,聯(lián)想到一個輪的車像是翻車,才胡亂猜的,洋洋得意之余,他也要出難題反擊了!
“問你個最簡單的,你說司母戊鼎后來又改成后母戊鼎,當(dāng)初是誰認(rèn)錯的,現(xiàn)在又是誰改過來的?”
“這誰知道呀?都是專家的解釋的!”孔羨妮聽了一時頭大,眼珠瞪得溜圓似要吃了沈卿言!
沈卿言趁她腦子沒轉(zhuǎn)過筋,立馬又一個刁鉆問題:“好,這個不說了,你說青銅的成分配比是多少?”
“這…哎!沈卿言!你姐姐我是文科生好不好,你問化學(xué)理科的問題,我哪兒知道?”孔羨妮若不是體量重就跳起來了!
“好!這個不算,我問文科的問題,你說盤庚為什么遷都于此,他聽了誰的建議!”
“我去!這個史書上沒有記載好不好?你這小子的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孔羨妮快被氣瘋了,可是當(dāng)沈卿言昂首闊步轉(zhuǎn)身直奔婦好墓方向去的時候,她還是一步不拉地跟了過去!
其實沈卿言的策略適得其反了,他有意為難孔羨妮是想擺脫她,他去婦好墓感受那驚鴻一瞥需要安靜,不想讓孔羨妮跟著??墒侨思壹热荒墚?dāng)學(xué)霸,能啃下古文學(xué)碩士的學(xué)位,肯定不是知難而退的性格!
孔羨妮的執(zhí)著體現(xiàn)在學(xué)習(xí)上,年年優(yōu)秀絕對不是浪得虛名的,對于問題的執(zhí)著讓她跟到了婦好墓,看沈卿言盯著一件玉器在出神,她沒有去打擾他,只是低頭看了看那件玉器的銘牌“婦好玉鳳”!
婦好玉鳳線條流暢、風(fēng)韻迷人、側(cè)身回首、轉(zhuǎn)顧生姿,是婦好最喜歡的物件,鑲嵌在她的鳳冠之上,在驚鴻一瞥的瞬間仿佛這玉鳳也在引吭高歌!
玉器歷來都被作為通靈的媒介,是感知天地溝通神界的靈器,沈卿言感覺有一絲極細(xì)微的光韻從玉鳳眼中發(fā)散出來,一圈圈呈螺旋狀態(tài)絲絲縷縷地波動著,映射到玻璃板上呈現(xiàn)出一只美麗的眼睛,那么地清澈透亮,那么地溫情默默,可是當(dāng)孔羨妮走過來盯著看時,忽然那只玉鳳眼睛一眨,那種感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沈卿言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說出,三千年前的王后婦好,怎么能跟琳達(dá)聯(lián)系到一起呢?如果說是夢境,為何又那么逼真?那驚鴻一瞥怎么會有如此魔力?秘語傳聲的到底是婦好還是琳達(dá)?如此多的不解問題,該找誰去要解釋?爸爸說我可能是中邪了,莫非我真的中了邪?諸多問題憋在心中,只能化做一聲嘆息!
孔羨妮從他的嘆息聲中感覺到一種無奈之情,緊追兩步問道:“你怎么啦!有啥不順心的呀!”
沈卿言只是不言不語越走越快,到門口時從郁天青和章布眼前走過竟是視而不見,徑直走向停車場。
章布正欲呼喊卻被跟出來的孔羨妮噓聲止?。骸斑@小子失魂落魄的樣兒有點怪怪的,你先帶著團(tuán)和青青先走,我去問問!”說完便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郁天青被章布拉著的潮呼呼的小手,怔怔地望著兩人遠(yuǎn)去,心里有種怪異的感覺在浮動著,然后機(jī)械地跟著章布上了大巴車,依然是呆呆地望著窗外心亂如麻。
孔羨妮坐進(jìn)副駕駛座感覺擠的慌,問道:“這座咋調(diào)?”然而卻沒聽到回答,只好自已摸索著調(diào)了調(diào)才又問:“兄弟,你咋了?姐姐沒得罪你呀?咋就不理人了呢?”
沈卿言只是呆呆地坐在駕駛座上,過了老半天才說了一句:“她們到哪兒了?”
“誰?是青青還是你布哥?今天到紅旗渠賓館住一晚,明天先去參觀紅旗渠,咱們也去吧!”孔羨妮不知所措地回答!
“見不著了!”
“喂!不能胡說八道,怎么就見不著了呢?”
“見不著了!”
依然是那一句,孔羨妮望著走遠(yuǎn)的大巴車,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懼,忽然想起章布告訴過她:“閃電的一瞬間,沈卿言的臉是一張笑得很詭異的女人臉!”想起這些她更覺得恐懼了。
沈卿言神神叨叨說的那句話,令孔羨妮心里非常不安,立刻掏出手機(jī)拔通章布的電話:“喂,這小子還是失神落魄的,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電話里傳出章布的聲音:“說什么呢?我們沒事,你不是也有駕照,別讓他開車,你開慢點!”
孔羨妮掛了電話依然是心神不安,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地推了推沈卿言問:“喂!你倒是說句話呀?”
沈卿言被推了一下一激靈醒了過來,看了看副駕駛座的孔羨妮奇怪地問:“你咋坐這了?青青呢?”
“青青坐大巴車走了,你到底咋了?失神落魄的樣兒?”
“我…怎么啦?我…不是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我想什么了?”沈卿言注視著孔羨妮,沉思了片刻才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布嫂,你說人真的能穿越時空嗎?”
孔羨妮被問的一怔:“穿越時空?網(wǎng)絡(luò)小說里都是寫著玩的,你也信?”
“我不信,可是總感覺有人能,這個世界肯定有時空穿越者!”其實沈卿言說不出心里的感覺,也解釋不了那比真實還要真實的夢境,只能拿時空穿越說事了!
“你今天的問題都出奇的怪,我是解釋不了,不如這樣!我先打個電話!”
孔羨妮又掏出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喂,哥,你在家嗎?”
沈卿言清清楚楚聽到電話里回答:“在家呀!小妹你有啥事?”
“我是問你在咱家嗎?”
“在呀!今天剛飛回來,正陪著咱爸媽說話呢!”
“那好!我馬上回去!有事找你!”
“你不用趕那么急,明天哥開車去接你們!”
“不用,我在安陽呢!一會兒就到家!”
掛了電話,孔羨妮推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座門命令道:“你,下車,讓老姐開!”
沈卿言邊下車邊疑惑地問:“你會開車?”
“當(dāng)然會了,天天帶著本兒呢,今天有車必須練練!”
從車子開始啟動,沈卿言就徹底清醒了,看著孔羨妮笨手笨腳地把車挪出停車位,慢悠悠地出了停車場上路,他的心都在嗓子眼懸著,不停地指導(dǎo)著:“看鏡,看路,摁喇叭!”
僅僅轉(zhuǎn)了幾條街,孔羨妮就將車停在路邊:“到了,下車!”
長長出了口氣的沈卿言伸出大拇指夸道:“布嫂就是布嫂,真是不一般的布嫂!”
誰知被孔羨妮訓(xùn)斥道:“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我跟章布還沒到那一步,不許你這么稱呼!”
“那該怎么稱呼?都叫習(xí)慣了!”
“叫姐,孔姐,妮姐都行,才幾天就敢說習(xí)慣了?”
沈卿言看孔羨妮是真的生氣,也不敢嘻皮笑臉了,整了整表情問:“你們真的?沒有…?”
“真的!我為什么要騙你!”
“好吧!我信了,叫妮姐?有點拗口,叫孔姐?顯得生份,叫大姐吧!”
“我有那么老嗎?”孔羨妮把大眼一瞪:“叫老姐!”
“那不更老?”
“笨蛋,東北那疙瘩,老就是小的意思!”
“那還不如直接叫小…!”
孔羨妮直接抬腿就是一腳,沈卿言自然有預(yù)防竄出老遠(yuǎn),嘻嘻笑著:“老姐就老姐,真是到你家地頭上,被欺負(fù)都不敢還手!”
孔羨妮樂得跟小姑娘似的笑個不停:“欺負(fù)欺負(fù)你,多開心呀!走,跟老姐回家!”
“我咋沒聽你說過,你家是安陽的?”
“咱倆才認(rèn)識幾天呀?你不錯了,章布還沒有來過我家呢!”
“是嗎?”沈卿言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兒,但是卻欲言又止,乖乖跟著上樓!
孔羨妮的家很熱鬧,大人們在客廳說話,倆小孩正在抱著膀子頂牛,
倆人一進(jìn)門,把一家人驚得都站起來了!
孔爸一看就是個大知識分子,黑黢黢的大臉上溝壑縱橫,大鏡框后面兩只大眼炯炯有神,見女兒身后跟著個帥小伙子,馬上熱情地招呼道:“小伙子,來來來,坐這!”
沈卿言本來臉皮挺厚的,可突然遇到這場面竟有點扭捏,孔羨妮一轉(zhuǎn)身抓著他肩膀頭就薅進(jìn)門介紹道:“爸,媽,哥,嫂子,這是我小老弟!”
但是孔家人好象知道什么似的,更加熱情了,孔哥說話更直接:“兄弟,坐下說話!”
沈卿言已經(jīng)讀懂孔家人笑臉背后的意思,連忙客氣道:“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初次登門…!”
孔嫂咯咯咯地笑著打斷他的話:“不用拿禮物,我初次登門時也是空手!”
孔哥也笑著解釋:“咱家啥都不缺,拎著禮物反而外氣,坐坐!”
沈卿言尷尬地坐下,向孔羨妮瞄了一眼求助,誰知人家卻拉著老娘和嫂子去里屋了,根本不管他尷不尷尬。
沈卿言看見茶幾上的大煙灰缸,摸摸兜才想起香煙忘車上了,就這一個動作孔哥就立刻把中華煙已遞了過來!
孔家人越熱情,沈卿言越是感到不自在,但還不能顯得太扭捏,只能接過香煙用吞云吐霧緩解一下尷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