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靜悄悄的。
“我對這莞囫心有些了解，這才想要進(jìn)來助你。”靳昫的手從裴煜發(fā)絲上下來。
臉上的不耐已消失無影蹤，眸子去看裴煜方才在看的地方。入目，就看見了一個臟亂差的小胡同，一個幾乎穿著補(bǔ)丁所做衣服的男孩子。
“那是……”
“幼時的薄聿?！?p> 這個胡同里除了薄聿之外，還有幾個男孩子，臉上盡是土灰，直盡人看不出面貌。
窸窸窣窣——
“有人。”裴煜大驚，以極快的速度扯到靳昫的衣袖，想把他拉到一旁。
“無礙，現(xiàn)在你我都是靈識狀態(tài)，旁人瞧不著?！苯鶗d感覺到手邊的力道，垂眸不語。
裴煜瞬間感覺到自己失態(tài)了，猛然放手，接著就不自覺地覆上自己的脖頸。
“快看。”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登時也顧不上懊惱方才的失態(tài)。用手指著前方，示意靳昫看過去。
一個小女孩，走到他們身邊，又兩步走到胡同口。
女孩子很白凈，穿著玄色勁裝。近乎病態(tài)白的雙手提著個籃子。
微風(fēng)吹拂，掀起一角，赫然是一些包子。
靳昫忽然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左瞧胡同里的小女孩，右看旁邊的裴煜。
“姐姐和她長相甚是相似?！苯鶗d用手?jǐn)n了擾風(fēng)吹到眼前的碎發(fā)，眸子看向裴煜。
“這就是我幼時?！迸犰系馈?p> 胡同口的小女孩，隨手一揚(yáng)，一陣白色粉塵順著風(fēng)飄到里面。
“為了防止他們醒來瞧到我，只好出此下策，這粉末無任何危害，只會讓人沉睡，還會阻止些野狗貓聞到那包子味?！迸犰贤得榱搜劢鶗d，向他解釋道。
小裴煜小心翼翼地走到胡同內(nèi)。
銀光灑落，地上斑斑點(diǎn)點(diǎn)。小裴煜半邊臉隱在暗中。
將籃子放到一塊較大的石頭上，轉(zhuǎn)身，走出胡同。小裴煜不急不緩地走著，小臉看不出任何表情。明明是在做件善事，卻一片淡然，眸底也只有死寂。
“我爹娘不在了，太師父收養(yǎng)了我?！迸犰洗鬼?，緊盯地面。
她在說這話時，周圍出現(xiàn)淺談喪氣。
小裴煜走到胡同口，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靳昫。須臾，好像無任何發(fā)現(xiàn)般，搖了搖頭，留給了靳昫一個背影。
靳昫也在看她，卻涌出片刻歉意，不過轉(zhuǎn)瞬，又被些許事物替代。
小裴煜一直走，沒回頭，走出了裴煜和靳昫的視線。
天翻起魚肚白。
胡同內(nèi)便傳來爭搶聲，夾雜著幾句罵聲。
無一例外，這里的男孩子們在醒來后，都看到石頭上的包子。
一陣喧嘩。
“都給我滾邊去，老子還沒吃，輪的著你們這群小孽畜。”雄厚的男聲從后方傳來。
接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孩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他看著包子，咽咽口水，怒瞪旁邊垂涎的孩子。
他穿的也是幾乎是補(bǔ)丁所做的衣服，但與周圍的人相比，補(bǔ)丁少多了，臉也白凈。
“凡爺?！敝車R齊一聲。
男孩子自小便被遺棄，也不知姓甚名甚，便給自己取名叫張巖凡。
他從小便在這片混大，因打架厲害，就自稱這片乞丐老大，誰不服就揍誰。
張巖凡小時也會趴在學(xué)堂的窗邊，聽夫子滿口“謙讓”“知乎者也”。他不甚懂，也時常對此嗤之以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將包子全都吃了，不然旁邊的這群孩子會“造反”。
張巖凡吃了六個包子，舔舔唇，意猶未盡。
隨后戀戀不舍轉(zhuǎn)身，走出胡同，又開始一天的雞飛狗跳。
晨風(fēng)發(fā)熱，吹起一起綠色。
小薄聿呆做在昨晚睡的地方，眼眸不自主地向包子的方向瞧去。暗自咽了咽口水，可就是在原地不動。
一個搶到包子的高個男孩緊盯****慣性地掃視四周，正巧對上小薄聿的眸子。
“小孽畜，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下來！”高個男孩三兩口把包子塞進(jìn)嘴里，打了個隔，舔舔唇。
繼而大步流星地走向小薄聿，眸子盛滿惡狠。
高個男孩踢上小薄聿的膝蓋，直接用手去推他，口中夾雜著晦澀的罵聲。
旁邊的男孩子們，看到這后，無任何表示。
看向小薄聿的目光有羞辱，快感，甚至還有大笑的人。
唯獨(dú)沒有同情……
他們對這仿佛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看著在高個男孩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薄聿，沒有同情。
小薄聿自小便體弱，又無處可去，只好留在此處與這些人為伍，運(yùn)氣好時，也能吃到些飯食。
只是這些人日益變本加厲。
小薄聿眸子喑了幾分，他不掙扎了。
不遠(yuǎn)處的裴煜目睹這一切，瞳孔猛然縮小，她現(xiàn)在是靈識狀態(tài)，她無能為力，隱在袖口中的手緊緊攥住，直至出現(xiàn)印痕也感覺不到痛。
“姐姐?！苯鶗d道。
他的眸子一閃而過的異樣。
手抬起，輕揉裴煜的發(fā)頂。
高個男孩走時仿佛還帶著不解氣，又踢了癱坐在地上的小薄聿一腳，惡狠狠地在他腳邊吐了口口水。
小胡同不知何時已無人了。
小薄聿忽然發(fā)笑，眸底滿是死灰。
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爬到旁邊撿了根棍子，依著棍子，緩慢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立起來，蹣跚地走出胡同。
裴煜立在原地發(fā)怔，靳昫去拉她，她沒動。
靳昫搖搖頭，拍了拍裴煜的背，他在安撫她。
“姐姐。我在這里，靳昫在這里?！?p> “靳昫，走，我們跟上他?！?p> 裴煜收拾心情，拉上靳昫跟著小薄聿。
小薄聿沒有目的性的瞎走，沒有盡頭。
忽然鼻尖微動，一陣淡淡的紫薇花香索繞他的鼻間。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聞過。
抬起頭掃視四周，被他眸子看過的人紛紛后退，所有人眸中都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他的心仿佛被不知名的東西狠扎一下，不在意世俗，有幾人能做到。
忽然，他的眸子定格在一身玄衣的女孩子身上。
女孩子垂頭看著懷中的包子，嘴角牽起一抹笑，玄衣飛揚(yáng)。
須臾，小裴煜抬眸，正巧看見不遠(yuǎn)處的小乞丐。
入目之處，小乞丐頭發(fā)蓬松，亂糟糟的。
衣角帶著泛黃的污漬，衣服沒個正形，松松垮垮，手中拿著根棍子支撐著。
小裴煜收斂起笑，她輕嘆。
一步一步走到小薄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