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收到裴煜來信,薄聿想的是裴煜是在靳家住下,大概是極少回甄城了。
薄聿那時端坐在紅檀制的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分外恬靜。
“主上,是不打算要這甄城裴家……”薄聿方才從裴府回來,得知裴府已被裴煜送與了未綢雨繆二人。
薄聿想著想著頓感心煩意燥,手扶上眉額。
薄聿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只是這府門上是沒掛牌匾。
“罷了,遠遠瞧上一眼就知足了。”薄聿雙眼半掙,他因壽顏丹一事自拍賣場離開了。專心輔佐裴煜。
或許是幼時經(jīng)歷的緣故,他心性不是太沉靜,表面卻是個安靜。
當即決定去一趟沈城。
即使再也不見,也要見一面知她過的如何。
漫漫黑夜像是歸途一般,繁星點滴。
少年行進在這黑夜中,步履匆匆。
甄城和沈城相隔不大遠。薄聿也是個說干就干的性子。當即決定后就啟程去沈城。
薄聿先去了靳家,靳家沒人。
“該死…”
薄聿在黑夜中緊咬下唇,雙手緊攥,看不出表情。
裴煜可能出事了,腦中這個想法猛然冒出來了。他不知她去哪了細細一想,也可能是有事在身,沒在靳家。這靳家也沒傳出什么滅滿門的消息。
一時間,薄聿不知裴煜是否平安。
左手自袖袍中掏出一張靈符。雙手猛然合十,烏發(fā)拂過耳畔,唇間念念有詞。
“尋蹤符——”男聲清呵一聲,右手猛然直向前方。
尋蹤符仿佛通性般,“嗖——”懸飛在黑夜中。
薄聿趕忙跟著尋蹤符的遺跡,身法極快。尋蹤符到了一處府邸前,灰飛煙滅了,這代表著要找的人來過這府邸。
薄聿小心翼翼抽出懸掛在腰間的劍,幾起幾落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房檐之上,轉瞬就跳了下去。
趁著黑夜的掩蓋,如不細看,恐怕是看不出人影半分。
薄聿起初十分小心,可到底是焦慮的,擔憂裴煜的安危。在窗子外看了幾間屋子后,發(fā)現(xiàn)竟沒人。便不在這般小心。
他一間間屋子尋找,沒放過任何角落,他怕有密室。
天見曉了,漸漸有光照進來了。
薄聿一夜未眠,最后,他在陣室看到了塑生陣,腦中一陣轟鳴,完整的塑生陣。他知道出事了,裴煜可能已經(jīng)逝去了。
裴煜先前幾年給他講過塑生陣,那時他只在甄城裴府內見過殘陣。裴煜那時還沒研究透,還沒能畫出完整的。
盡管只是見過殘陣,薄聿還是一眼就認出塑生陣。
裴煜說過,塑生陣是已命為代價獻祭。幾乎沒聽說人成功過。
薄聿此時就呆在門前,腿忽而一軟,竟生生跌做在地上。
“這是你的選擇嗎……如此這般,我也搏上一搏?!北№材X中猛然有一絲劃過。
普始帝!
可是普始帝有什么辦法呢。
薄聿沒再想了,他自小在眾人的欺壓下都不曾松口過半分,他此刻卻怕他再想普始帝無法救裴煜,他怕他真信了。
當即,他本就一夜無眠,此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準備往京城跑一趟。
少年走到空蕩的大院,眼中滿是悲涼,到底是何人,值得你以命獻祭。
快馬加鞭還是太慢,只能御劍了。
薄聿拿出劍,站在劍上,念著劍訣,下一刻,他低頭看著腳底下府邸越來越小。他抬頭,看向前方。
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個僧人,看著是既不富貴卻也不貧窮。
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薄聿知這僧人是即屬于六界又不屬于六界。無人知他們從何處而來,他們背后據(jù)說是可以和六界帝王相媲美之人。
他們人是不多的,薄聿是沒見過僧人的。
“這位施主?!鄙怂剖菢O早就等在此處。阻在薄聿面前,眼終于露出來了一條縫。
“麻煩讓下。”薄聿趕著去找普始帝??粗矍暗纳?,面露不耐。
“施主可是去救人,老衲可是有辦法?!鄙怂坪踉缫豢创┧肴ジ缮?。眼中轉瞬即逝一抹震驚。
此子不是凡品,這面相不錯的話是“衡黃”無疑,用來進行計劃再合適不過。
果然,薄聿聽聞此話,呆愣在原地,劍也如主人般安安靜靜的停在空中。
求普始帝,還不知他是否有法子,且聽這僧人好好說說。
“此話怎講?”薄聿淡淡開口,旁人卻不知他此刻背著手,兩只手姣成何般模樣。
也是緊張裴煜。
“施主所求,也是太過離經(jīng)叛道,如是要你散去一身修為,可愿?”僧人方才眼露出來的縫又無了,循循善誘,盡量使自己看著可親可信。
“在下愿?!鄙讼氲鹊莫q豫倒是半分都無,薄聿拱拱手,對著僧人捎福了下身子。
半空之上,一僧一郎立于之中。
——
薄聿相信僧人,他好似別無選擇。
僧人帶他到了一家廟前。
寺廟看著有些破敗。
“施主,老衲這寒舍倒是讓施主取笑了。”關乎救人之事,僧人倒是無半分焦急。帶著薄聿不急不緩的走進寺廟,關上門。
薄聿沒說話。他現(xiàn)在沒主意,心里一片迷茫。只有救裴煜是清楚的。
僧人沒得到回應,看著眼前的少年搖了搖頭。
僧人帶少年到佛像面前。
“如若開始,施主的靈力便會一點點消失。按施主所言,那是塑生陣。”薄聿自佛像上移開了眼,看向在言語的僧人。
“這塑生陣可是會讓人失憶的。如若施主心意已決,片刻后方就可開始。老衲告知施主一聲,施主的靈力可就會漸漸散去?!?p> 僧人話音才落。
“想清楚了,多謝大師?!北№沧阅侨諒恼绯莵碇缶蜎]松懈過,忽然露出來了那時到此刻初抹笑。
淡淡的,眼底倒映出這寺廟破敗的景象。
這屋內有個佛像,佛也是在笑的。
有幾張桌子椅子,肉眼都能看見上面鋪滿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還有一口水缸,水缸里也是滿是土灰,無點滴水。
僧人在佛像面前虔誠一站。眼終于也露了個徹底,拉著薄聿也是又拜了三拜,才算作罷。
僧人說,薄聿要日日待在這寺廟中,待夠九九八十一天。這塑生陣就漸漸可化解了。
只是,他的靈力也會在這九九八十一天內漸漸減弱,直至消失,淪為廢人。
薄聿待在這寺廟內,日日齋飯,這桌子椅子也變得干干凈凈,看不出原先半分模樣。
薄聿偶爾也是會見到僧人。
來時見到的大水缸水已然滿了。隨時隨地都是滿的,只是這挑水的時候,感覺越來越費力氣了。
他在剛挑滿水的水缸旁站立,看清自己的模樣,看著顯大了,黑了,烏發(fā)長了。
他感覺到靈力漸漸消失,他沒后悔。
他還記得,他取名時的私心。
薄聿,保煜,保護裴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