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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道良人心未變

第十五章 烹茶獻(xiàn)壽

卻道良人心未變 和鸞 5527 2020-04-20 20:24:44

  “謝太后!”周御女初次獲得太后贊賞,欣喜不已,只伏在地上連連謝恩。

  見太后沒了之前面上的陰郁之色,笑得開懷,大殿的氣氛也一時熱絡(luò)起來。

  南嫘卻暗自看著周御女搖搖頭。說她是個愚人,也真不夸張。只顧著討好太后,根本沒注意到一旁圣上冷了的神色。圣上還想著眾人能晾一晾太后呢,這場壽宴是越冷硬尷尬越合他的意。誰知這周御女迫不及待跳出來表現(xiàn),還把太后哄得心情歡暢、開心不已,真真是一點察言觀色的能力也無。

  作為最該盡孝的人,祁瑄此時以手輕扣著桌面,看著似乎是含商咀徵,沉浸在樂曲中回不過神,實則暗斂的眸中沁滿了冰霜。他冷眼瞧著殿上倆人起勁兒表演著一出母慈媳孝,覺得意興闌珊,忽然抬手捂了嘴,張口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樣子。

  南嫘看著好笑,圣上都把不耐煩掛在臉上了,太后哪里看不到呢,只不過隱忍著不好發(fā)作而已。圣上這是偏要故意氣她,這樣的行徑,哪里像個一國之君呢?反像個行事乖張、睚眥必報小少年,不過這位“少年”若真發(fā)起作來,可不是誰都承受得了的!

  南嫘一時想得入神了,多看了圣上幾眼。

  祁瑄素來警醒,早察覺有一道視線在他身上逡巡。他低頭微微掃一眼過去,殿上人影繁雜,他一時辯不出是誰,心中卻愈加好奇,于是起了身,踱步入殿,一桌桌看了過去。

  南嫘被他的行為驚了一跳。如今,還沒到她給自己設(shè)計的亮相的最佳時機,若過早暴露了行跡,不知會不會被遣送回常曦殿。她慌忙又伏了伏身子,想盡量再減小些存在感??烧l知圣上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走下來了,還徑直朝她這方向走來。南嫘略感局促不安地拉了拉兜帽,又覺得自己如此動作怕是更加顯眼,不如不動聲色,靜觀其變,于是低眉垂手,正襟端坐。

  南嫘自兜帽沿下,看著圣上踱著悠閑的步子,自首席一路行至末席,有時在一處頓一下步子,有時則直直前行,似是在尋找什么。但他找得隨意,不顯任何焦急之態(tài)。

  不多時,祁瑄行至末席,一眼瞧見了戴著兜帽、默默低頭坐于席上的南嫘。他不由自主地在南嫘席前停了步子。一個在宮宴上也不肯摘下兜帽的女子,如何不引人注目?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南嫘見圣上在自己跟前停下的步子,便知不好,待到圣上低沉的嗓音響起,南嫘知道躲不過了。她愣了片刻,不知自己就這樣抬起頭會不會被圣上趕出去。

  “為何遮面?”見南嫘不動,祁瑄反而更起了興趣,開口的語氣中含著些興味。

  終于,放棄抵抗的南嫘站起身來,她并未摘下兜帽,而是徑直走出席位,伏地跪拜在圣上面前。盯著圣上的翹頭履鞋面,南嫘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誠惶誠恐:“罪妾南嫘,特來給太后拜壽?!?p>  祁瑄聽她自報家門,身子略僵了一下,頓了片刻,語氣微微上揚:“是你?”

  南嫘此時也看不見圣上的神情,仍舊保持著跪拜姿勢,伏地低語:“妾自知戴罪之身,不敢直面圣上天顏,故遮面前來。”

  “你來給太后拜壽?”祁瑄開口,他有些不信南嫘這套說辭,南嫘性子可孤傲得很,往日里獨來獨往,從不經(jīng)營后宮關(guān)系,她哪會專門為太后拜壽?也不知她今日偷跑出來想做什么,隨后卻又低笑一聲,心道,有她攪攪局也不錯,于是吩咐道:“既如此,那讓朕瞧瞧你要怎么拜壽吧?!?p>  祁瑄旋即轉(zhuǎn)身,大踏步朝首席走去,并朗聲道:“母親,不如讓樂舞且停一停吧。”

  “何事?”心情剛有好轉(zhuǎn),太后對重新熱鬧起來的壽宴很是滿意。不過片刻,又被皇帝打斷,她不自覺擰了眉,壓低的嗓音中隱隱含著不滿。

  “母親仁慈,宮妃無不敬仰?!逼瞵u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跪于堂下的南嫘,笑道:“連戴罪之身的南才人聽聞您壽誕之事,都不忘來祝壽,難得她如此有心,且給她一個機會盡盡孝心如何?”

  “南才人?”太后反應(yīng)片刻,才意識到祁瑄說的是被降了位份的南淑妃。她看向跪在堂內(nèi)的南嫘,見她披一大氅,還以兜帽遮了容貌,于是想起前些日子,眾人對她眼睛傷勢的議論,心中有些可惜。她本來很看好這個南淑妃,難得容貌、家世都好,可偏偏是個美人燈似的人物,被阮問心這股子邪風(fēng)稍吹吹,就燒壞了,簡直太沒用了些。還以為如今南淑妃該龜縮于常曦殿里不敢動作了,沒想到她還有膽量沖出來參加壽宴,怕是想要給自己爭個出頭的機會。不錯,心性比她想的堅韌不少。

  太后倒是想看看,沒了南老相國這棵乘涼大樹,身價地位大跌的南淑妃要靠什么翻身。想到此處,太后揮了揮手,道:“也好,那便讓她盡盡心吧?!?p>  “妾謝圣上恩典,謝太后恩典。”南嫘又認(rèn)真朝首席的兩人行了一個大禮,動作做得一絲不茍,務(wù)必讓自己顯得誠懇非常。

  此時,已經(jīng)等在殿外的方谷月,見南才人突然被圣上叫起,也知道事發(fā)突然,她曉得靈活應(yīng)變,趕緊將準(zhǔn)備好的一應(yīng)茶具物什讓人給蕓香傳過去。蕓香接過一應(yīng)茶具,呈到堂上。南嫘接過茶具,朝太后欠身道:“妾新得了蜀中仙茶,聽聞此茶味甘而清,色黃而碧,酌杯中,香云罩覆,久凝不散,相傳為養(yǎng)生之圣品。妾愿為太后烹茶,慶太后福壽安康。”

  得太后點頭示意后,南嫘便開始烹茶。

  南嫘先是命蕓香架起風(fēng)爐。自己則以瓷盆凈了手,將茶具一一呈現(xiàn),她將隔塵的白巾掀開,露出下面的一套銀金花茶具。眾人頓時眼前一亮,如此精致的茶具當(dāng)真少見,人說相國府稀物奇珍不少,果不是虛言。連坐于首席上,原本對南嫘這所謂養(yǎng)生圣茶沒甚興趣的祁瑄,也忽然神色一變,他瞇了瞇眼睛,視線在那茶具上掃了一眼,又抬眼去看以大氅罩住了周身的南嫘,原本有些散漫的神色繃緊了,眸色晦暗不明。

  南嫘將一只鎏金飛鴻毬路紋銀籠子掛于風(fēng)爐上,小心將籠蓋打開,將備好的茶餅放入籠體中。她一邊烘焙茶葉,一邊開口道:“炙茶時,勿于風(fēng)間馀火上烤,火焰飄忽不定,易使茶餅涼炎不均,所以妾準(zhǔn)備了這個紋銀籠。”

  等茶餅冒出熱氣來,南嫘停下手中翻轉(zhuǎn)烘焙的動作,口中道:“茶道有言,‘以氣熟止’。如今熱氣蒸騰,便是烤好了。”接著,南嫘拿了一個紙袋將烤好的茶餅給裝了起來,口中道:“妾用紙袋裝起來,使茶的香氣不致散發(fā),等冷了再碾成末。趁此時,太后可欣賞些歌舞,妾的茶還需一會兒?!?p>  太后原本也不耐煩要等這許久,覺得壽宴太冷清了。聽南嫘如此說了,也接口道:“那就讓那些歌姬、樂伎們回來。你的茶,便慢慢烹著吧?!?p>  “母親。”祁瑄卻突然出聲:“兒聽聞,這烹茶最講究的就是靜心養(yǎng)性。這歌舞吵嚷,若是擾了南才人心境,如何烹得出好茶?且等一等吧。兒對這茶可是翹首企足以盼吶!”

  祁瑄這么掃興,太后有些氣惱了,她當(dāng)然明白,祁瑄今日如此做派,顯然是不愿她高興的,但她也不想撕破了臉皮,在自己壽宴這樣的大喜之日與祁瑄起爭執(zhí),到時候還是她沒臉面,不過是等一杯茶罷了,她且還等得。于是,她壓下心中火氣,道:“既然這烹茶如此講究,便等上一等吧!”

  一時間,大殿里安靜不已。一是沒有了歌舞升平的映襯,大殿里自然安靜;而二則,是太后的冷臉讓眾宮妃噤若寒蟬,大殿里便愈加安靜了。而造成如今局面、成為眾人關(guān)注焦點的南嫘卻仿佛沒察覺似的,專心致志烹茶,時不時還給風(fēng)爐添些炭。

  這尷尬氣氛維持了沒有多久,太后便繃不住了,她近些日子以來心性煩躁了許多,越來越沉不住氣了,況且剛剛沉默了半晌,她已經(jīng)給足了祁瑄面子了。于是,將手中茶盞往案上重重放下,就要開口。

  “南才人?!?p>  誰知,這個節(jié)骨眼上,祁瑄突然又開了口,剛好搶在太后不耐前開口,一時也不差。太后一頓,被堵住了開口的時機,她只好暗自緩了一緩心神,又壓下了煩躁的心思。

  祁瑄盯著南嫘,不緊不慢開口道:“朕見你極其小心看護(hù)那火候,可是有什么講究?”

  南嫘從容答道:“回圣上,這火確實有講究。燃火時,要選用最好的木炭,尋不著木炭時,也可用火力比較強的柴。近日,罪妾獨居常曦殿思過,殿里東西不好找,沒能尋著上好的木炭,所以用了桑、槐作柴,也是好的。但絕不可用曾經(jīng)烤過肉、沾染上了腥膻油膩氣的炭,或有那朽壞的、染了油煙的柴。茶道中說,那樣的柴火燒出的茶,‘有勞薪之味’,確實如此。”

  “竟如此講究,看來南才人研習(xí)烹茶之道,是下了不少功夫啊,做得不錯!”祁瑄意味不明地盯著南嫘又看了半晌,臉上不喜不怒,若是其他宮妃見此,怕是該誠惶誠恐了,但南嫘添柴的手一絲不亂,她心中暗自腹誹,自己可是讀過茶圣的《茶經(jīng)》的,區(qū)區(qū)幾句場面話,還是應(yīng)付得過去的。其實,她也不過是隨便說說,這風(fēng)爐中到底用了什么炭、什么柴,她根本不知道,一應(yīng)茶具全是方谷月準(zhǔn)備的,她也不過是過了過眼而已。她也不怕謊言被拆穿,畢竟這柴用過了就成灰了,難不成圣上還能用這灰來辨認(rèn)這是什么樹上截下來的枝子、可曾受過煙熏不成?

  南嫘心里腹誹,嘴上卻很是恭敬:“圣上謬贊,妾如此,不過是乞求太后吃了此茶,得福壽安康罷了!”

  又過了半刻,南嫘以指尖輕觸茶包,覺得觸手溫度已經(jīng)涼了下來,才將茶餅取出搗碎。茶餅還是不夠細(xì)碎,南嫘又取出一個鎏金鴻雁流云紋銀茶碾子,她將碎茶餅放入,再輕輕推動銀碾軸,將茶碎碾為茶末。碾出茶末后,南嫘朝蕓香做個手勢,蕓香便遞過來一個鎏金仙人駕鶴紋壺門座銀茶羅。南嫘將茶末倒入其上層抽屜,這抽屜的底是個羅篩,抽屜被推上,輕輕搖晃幾下,更加細(xì)膩的茶末便通過羅篩掉入了承接細(xì)末的下層抽屜里。

  “這茶末倒是碾得細(xì)致。”太后靜觀了一刻,被南嫘這手法吸引,也漸漸平了心緒,問道:“這法子,你自己想出來的?”

  “回太后,”南嫘語氣恭敬道:“這法子,并非妾的法子,乃是妾從一位烹茶大家那里學(xué)來的?!?p>  太后見這南才人果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心里也略寬慰了些,頷首道:“看來,你確實是用了心的。”

  南嫘心道,你現(xiàn)在高興,等你知道了我所說的那位烹茶大家是誰,估計就高興不起來了。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南嫘手上動作卻一直一絲不茍,她將碾好的細(xì)末倒入一個龜形鎏金銀盒中存放,又轉(zhuǎn)身去風(fēng)爐上燒水,蕓香捧著一個琉璃盞上前來,里面盛著她們備好的水,南嫘小心翼翼地接了、放在案上。

  太后見主仆二人如此鄭重地用琉璃盞盛水,耐不住好奇,開口問道:“這水也有講究嗎?”

  “是的,這水也大有講究?!蹦湘幸贿吚^續(xù)烹茶,一邊答話:“這煮茶的水,最好用山水,江河水次之,井水最次。而山水,也不能隨意選用,最好選用乳泉、石池中的漫流水,不選用那過于湍急、奔涌的水。取水時,若是有那幾處溪流匯合、停于山谷中匯集而成的水,那水雖然澄澈,但卻不流動,從夏日到霜降前,水中怕聚集了許多蛇蟲污物,要用那里的水,就應(yīng)先挖開一個缺口,把污穢有毒的水放走,使新的泉水涓涓流來,然后取用。若是無山水可用,只得江河水,那就要到離人遠(yuǎn)的地方去??;若江河水都無可用,就只得用井水了,取井水時,則要從有很多人汲水的井中去取。”

  “哎喲,聽聽這長篇大論的,我可記不住。若是你這茶烹得合我心意,我便宣你來??档钍毯蚺氩琛!碧笠娔喜湃巳绱擞眯?,覺得面上有光,心情也好起來。她心道,南才人硬闖壽宴,恐怕是得知她那眼睛不中用了,很難重獲圣寵,所以才來自己這里獻(xiàn)殷勤,想尋一個依靠。也罷,若是她這茶烹得好,她也做一回善人,把她弄到??档顏?。況且,南才人也并非全無用處,南家就算沒了南老相國,相國一派官員得用的卻不少,就算不能拉攏過來,借南才人之手讓那些人給皇帝找些麻煩,讓皇帝不要總盯著她陳家,也算是個用處。

  “若得太后垂憐,自是罪妾的福氣?!蹦湘蟹畔率种秀y盒,恭敬應(yīng)答。

  祁瑄見南嫘與太后一問一答,卻冷哼一聲,開口道:“還沒烹出茶來,就先想著邀功了?”

  “妾不敢?!蹦湘杏X得圣上這是不耐煩了,怕這人失了耐心、任性離開了,自己這出戲就不知演給誰看了,于是下意識地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待水開始沸騰時,南嫘端過一旁的鎏金人物畫銀鐔子,打開子母扣,將里面儲存的鹽巴倒出一些,置于蕾紐摩羯紋三足架銀鹽臺上備用。然后,小心取出適當(dāng)?shù)柠}撒進(jìn)水中調(diào)味。待到水第二次沸騰時,她舀了一瓢水出來、置于一旁熟盂中,再用竹夾在沸水中轉(zhuǎn)圈攪動,將茶末沿旋渦中心倒下。再過一會,水又大開,波濤翻滾,水沫飛濺,就把剛才舀出放置一旁的熟盂中的水摻進(jìn)去,讓水不再沸騰,好讓水面生成一層“華”。

  做好了這最后一步,南嫘才輕輕吁了一口氣,好在她已經(jīng)練習(xí)過多次,早就把步驟熟爛于心,閉著眼睛都不會弄錯了。

  “當(dāng)真是做得有模有樣的,不錯。”太后贊了一聲:“我見你那水一時平靜,一時沸騰,反反復(fù)復(fù),不知有何說法?”

  南嫘答道:“太后,妾烹的這道茶,需有‘三沸’。當(dāng)水中冒出像魚目一般的小泡、有輕微的響聲時,稱作‘一沸’;當(dāng)水鍋的邊緣有泡連珠般的往上冒時,稱作‘二沸’;當(dāng)水波翻騰時,稱作‘三沸’。滿‘三沸’時,才是水味絕佳之時。但這時,也不可再繼續(xù)煮了,再煮,水該老了,味不好,就不宜飲用了。故妾要時時看顧火候,待它‘三沸’?!?p>  太后聽她一番理論,更覺得滿意,笑道:“好!看來這茶定是與眾不同了,那快端來予我嘗嘗滋味?!?p>  南嫘聞言,取了分茶器,分了兩碗茶出來,小心讓茶上的一層“華”均勻鋪陳。然后親自將茶置于托盤之上,端好呈到首席,她沒有近前,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戴罪之身是不能近前的。于是,只將兩碗茶交予太后的一等侍女菱若,又恭敬退立一旁,由菱若將兩碗茶分別呈給祁瑄與太后。

  祁瑄原本對這茶興趣不是很大,但他甫一接過這茶碗,便怔愣了一瞬。他凝目看著手中這只小巧的茶碗,茶上那一層“華”很惹人眼,像青苔浮動,又似浮萍新生,像潭水曲折環(huán)繞、還似鱗狀云朵浮在晴空中,那嫩黃茶湯就自“華”中透出點點暖光來,油潤可愛。他端至鼻尖,醇香撲面、清雅怡人。淺淺細(xì)啜,清香滿口,細(xì)品回甘,這種味道,是深埋于他記憶中的滋味。他抬眼去看南嫘,眼中也不知是什么情緒。

  “好!”太后也吃了口茶,入口時略含絲絲苦味,咽下去又有醇厚馀甘,果然不錯,她極為喜歡這碗茶,于是撫掌嘆道:“芬芳怡人,齒頰留香。南才人好茶藝!”

  南嫘又是恭敬下拜,道:“太后謬贊。”

  祁瑄似乎沒聽到兩人對話一般,定定看了手中茶碗一瞬,一仰頭,將碗中溫茶飲盡,然后又抬目看向南嫘,視線銳利、眸光閃動。他看著南嫘身上的大氅與那擋人視線的兜帽,心中忽然有些不悅,他希望看到恭順跪伏于地上的那人露出身形樣貌來,于是,祁瑄沉聲開口道:“摘下兜帽,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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