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順儀剛要發(fā)狠,誰知,竟被人喝住了。她抬起頭,看見前面行過來的是南嫘,驚了一跳。
之前,南嫘位及三妃,備受圣上寵愛。林順儀曾仗著自己育有皇子,不把南淑妃放在眼里,沖撞過南淑妃幾次,誰知圣上知道后盛怒,狠狠斥責(zé)了她一頓,還差點降了她的品階。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敢忤逆過南淑妃。
如今,林順儀猛一見著南嫘,又見她緊蹙著眉看過來,頓時有些慌,下意識就解釋道:“姐姐……你怎么過來了?這個新入宮的虞才人太不知規(guī)矩了,竟敢沖撞我,我只是要教她一些規(guī)矩……”
南嫘搖頭道:“你這是教規(guī)矩嗎?你看看,這頭冠都掉了,還踩成這樣!就算是奴是婢也不能這般折辱,何況她還是堂堂宮妃!”
“姐姐,我不過是小施懲戒?!绷猪槂x解釋了一句,忽然反應(yīng)過來,如今,南嫘已經(jīng)被奪了妃位,就算前些日子復(fù)寵,也不過只是個美人,而自己可是堂堂的順儀,這后宮里,除了懦弱又無所出的劉麗妃,她可就是最尊貴的了,哪里還需要看南嫘的眼色行事呢!她想到這里,心底硬氣了幾分,于是話鋒一轉(zhuǎn),道:“姐姐,你當(dāng)年還是淑妃時,不也見不得那些上下僭越的事情嗎?妹妹不過責(zé)罰一個低階宮妃罷了,姐姐可別多管閑事!”
“我若不管這閑事,你要作踐她到何種地步?”南嫘厲聲質(zhì)問,她知道這林順儀看著囂張,其實不過是個紙老虎,就算她的品階比自己高,但圣上這些日子這么抬舉自己,以林順儀欺軟怕硬的性子,心中有氣也不敢對她亂發(fā)。林順儀敢毫無顧忌地教訓(xùn)虞才人,多半是看出圣上不怎么在意虞才人,而自己卻不同,自己現(xiàn)在正是風(fēng)光的時候,林順儀可不敢像對虞才人這般折辱自己。于是,更是面色一整,朝著林順儀的宮人道:“還不快放開虞才人!”
虞才人原本氣得哭花了一張臉,以為自己這回必要被林順儀修理了,還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自己且忍這回打。誰曾想,竟有一位宮妃忽然出現(xiàn),喝止了林順儀。
那宮妃端坐在一架步輦上,上穿一件窄袖對襟小衫,下著一條青碧相間、綴了寶相花的織錦福裙,一頭流云烏發(fā)挽成了一個精巧的靈蛇髻,看著身量高挑纖細(xì),又不失豐腴,瘦而無骨、面白色嬌,顯得亦是端莊、亦是嫵媚,渾身上下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別致新奇的韻味來。那清泠泠一雙眼睛看過來,直看得她心中一跳。
這是哪個殿里的姐姐?虞才人進(jìn)宮不久,又因風(fēng)俗習(xí)性與眾人不同,除了在同一殿里住的劉麗妃外,她從不和其他人多走動,上一次??祲垩?,她因為生病沒能出席,竟也不認(rèn)得南嫘。但她見南嫘敢與林順儀爭執(zhí),可見是個好心的姐姐,她期望地看向南嫘,心中感激不已。
“姐姐!”林順儀聽南嫘話里的意思是指責(zé)她,心中不忿,氣道:“你不能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你沒瞧見她剛剛是怎么折騰我的,我要是不給她點厲害瞧瞧,她還當(dāng)這宮里的規(guī)矩是擺設(shè)呢!”
南嫘當(dāng)然知道這事不能單怪林順儀,如果不是虞才人動了手,林順儀也不至于如此發(fā)狠,這兩人是半斤八兩、都不知分寸??伤缃駴_出來,就是要幫虞才人的,這人未來可是個可以制約阮問心的大人物,她要費心拉攏的,所以,哪里還管林順儀是不是不滿,只胡亂把責(zé)任都往林順儀身上推,開口道:“虞才人邊國出身,初來乍到,對宮中規(guī)矩不熟悉,你好好教她就是了,怎得這般咄咄逼人。我剛過來時可聽見了,你那說的是什么話?侮人族里,辱人習(xí)俗,她能不氣嗎?”
“這位姐姐,妾并非不懂規(guī)矩?!庇莶湃诉@時,忽然掙開壓她的宮人,開口解釋道:“是圣上答應(yīng)妾,入宮后,除了向圣上和太后殿下行禮,其他禮數(shù)皆可免。林順儀分明清楚,卻硬要妾向她行禮!妾氣不過才和她爭執(zhí)起來!”
“林順儀,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蹦湘袚u頭道:“既然圣上免了她的禮,你何苦欺辱她!”
林順儀聽南嫘明顯是幫著虞才人說話,更是怒氣上涌,索性一甩臉色,冷道:“姐姐,我給你幾分薄面,還稱你一聲姐姐,不過念在過去的幾分情分上。你還得了意了!可別忘了,你如今不過一個三品美人罷了,哪里管得起我這正二品順儀的閑事!”
南嫘沒想到這林順儀這么快就翻了臉,連面上功夫也不做一做,這就開口諷刺起來,一點也藏不住心思。怪不得她一個有了皇子、還身居二品高位的宮妃,卻處處被阮問心轄制,最后甚至被陷害進(jìn)冷宮里,蹊蹺而亡。
南嫘心里暗自為她惋惜,這樣的性格,簡直就是個活靶子啊,自己幫她避過一次禍端,她早晚還得自己折騰死自己。南嫘今日為了拉攏虞才人,勢必要和她成為對頭了。
蕓香見往日對自家娘子恭恭敬敬的林順儀,態(tài)度竟然也變得如此惡劣,氣不過道:“你怎地如此跟我家美人說話?”
“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兒!”林順儀斥了蕓香一句,她一朝翻臉,說話越發(fā)沒有分寸,撇了南嫘一眼,哼道:“姐姐還當(dāng)你是高高在上的南淑妃呢?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吧!”
“該掂量掂量自己斤兩的是你,林順儀!”一道低沉冷厲的聲音忽然從眾人身后傳來。
南嫘回頭看過去,只見祁瑄一襲肅穆玄衣站在步輦后面,,他身形高峻挺拔,面上劍眉緊鎖、神色冷峻,似乎隱含著勃發(fā)的怒意。南嫘驚了一跳,圣上何時站在那里的?她竟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也不知他在一旁冷觀了多久。
南嫘趕緊讓蕓香攙扶著下了步輦,恭敬向祁瑄施禮后,退立于一旁。看樣子,圣上也覺得林順儀鬧得過分了,準(zhǔn)備管一管了,那自己剛好樂得輕松。至于虞才人,自己畢竟是第一個幫她出頭的,就算沒幫忙到底,她也定會感激自己仗義相助的。
“圣……圣上!”林順儀看見祁瑄面色深沉地看著她,嚇得六神無主、跪倒在地,哆嗦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