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都東郊的一片曠野中,立著一圈五米高的黑色高墻,里面包圍著的是一排排灰色粗糙的低矮土房。這便是天降帝幾年前命戶部修成的萬人監(jiān)。
黑色高墻四角各有四個角樓,平時防守松懈的時候,只在角樓里安排侍衛(wèi)放哨。
因為近期的局勢嚴峻,關(guān)七楠命人加強了防守,萬人監(jiān)黑色高墻上面,每隔十步,便有一個特種侍衛(wèi)。
道一木和江南天在東北面的拐角處,蒙面縱身躍入了角樓,這里的侍衛(wèi)早已被他們用帶毒的飛鏢擊中昏倒在地上。他們借著角樓的掩護,觀察高墻里面的情況。
里面味道臭烘烘的,兩人忍不住用手掩了口鼻。此時剛過晨食的時間,獄卒們手里提了牛皮鞭子,罵罵咧咧地催促犯人們搬運砍伐好的木材。犯人腳上帶了鐵制的鐐銬,走路沉重緩慢,一個個面如菜色。獄卒們的鞭子不時甩在動作慢的人身上,便看到有人倒地。
兩個人估摸了一下,三千多人,大概配了三百人的獄卒,這些獄卒們多是從特種侍衛(wèi)里挑選出來的。外面高墻上的侍衛(wèi),加上獄卒,共計有五百多人。
附近十里外還駐守了一支五百人的軍隊,一旦這里情況有變,軍隊便會聞訊趕來。要想躲開軍隊的圍攻,動作就必須要快。
他們估算了下當前在雪都的人手,如果算上槍支和高山狼、禿鷲的戰(zhàn)斗力,并且能在十里外的軍隊趕到之前離開的話,解救這三千名百姓是沒有大問題的。
如果關(guān)七楠臨時增加防守的兵力,那么道一木和江南天要緊急從被解救的百姓中,發(fā)展出一支自救的力量,來補充大部隊人手的不足。
道一木再次回到清涼山腳下時,已經(jīng)是秋季了。
這曾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因為逃難而定居到山腳下的百姓比以往更多了些。亂世之中,這里背靠著巍峨險峻的清涼山,本來因為交通極為不便而無人問津,現(xiàn)在反倒成了一個天然的庇護所。
百姓住所門上都貼著防狼符,當年是用以防狼,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當?shù)氐囊粋€風俗。
道一木爬到更高一些的地方,看著腳下的層林盡染,吹出一聲悠長的哨子。這哨聲在清涼山的山壁間碰撞,響了很久才消失。哨聲停了沒過多久,山間各處的彩林金木間,便有白色的影子飛快地往道一木的方向奔跑而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近百只高山狼,整齊地列在她面前,搖頭擺尾,似是在等著她的命令。
又一聲悠長的哨聲后,天上群鳥被驚起,撲棱著四散而逃,一隊隊張著巨翅的大鳥,像滑翔傘般,從天空俯沖而落,擠滿了道一木面前的樹枝和空地。
這兩聲哨響,在外人聽來,似是平平無奇,可里面的起轉(zhuǎn)回合,音律變化,在天剎神師課程里,整整用了兩本書來教授。道一木在出師之前,只做過簡單的訓練,這次是她在擁有權(quán)限后,第一次施展召喚鳥獸之能。
眼前的狼,眼神里沒有兇殘和獵殺之氣,禿鷲們扭著腦袋,四處張望。道一木成就感滿滿。按照腦海里的記憶,她本來只是地球上一個普通的女生,不愛寵物,覺得所有的動物都難以溝通,而在三界星球上,她竟然跟兩種傳說中不可被馴服的動物實現(xiàn)了交流。
原來找對了語言,萬物皆可溝通。
等到最后一抹陽光從清涼山消失之時,她騎著來時的馬,身后跟著奔跑的群狼和聚似檐蓋的禿鷲,往東郊的方向上奔去。
月朗星稀,夜涼如水,蛙鳴蟲叫把夜晚襯托得更為寂靜。
關(guān)七楠又加強了防守,萬人監(jiān)的高墻上,每隔十步,便點了一盞風燈。一圈監(jiān)獄的高墻,竟被裝飾出了過節(jié)的氣氛。
江南天隱在不遠處的草叢中,看著這熱鬧的燈火,對旁邊的隨從道:“既然燈火這么旺,我們索性就把今夜做成一個喜慶的紀念日?!?p> 隨從瑟瑟地問:“什么是紀念日?”
江南天說:“就是牢里那些人獲救的日子?!?p> “我們能行嗎?”
隨從聲音里都是害怕之意。
“今晚有奇跡,我們有上天相助?!苯咸焐衩氐貙λf。
“什么,上天相助?還有這樣的事?為什么上天不直接把天降帝這種暴君帶走呢?!?p> “上天不做太簡單的事,它只給我們辦法和工具。”
正說著,只見一人騎著馬匹奔來,在皎潔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她身后的天空上,跟著一隊黑壓壓的大鳥,地面上一群白色低矮的影子,跟在馬匹后面飛快地奔跑。
江南天便指著道一木來的方向,從草叢中站起來,對隨從們說:“各位三盟軍將士,我知大家因為人手不足,而心有忐忑。但今日雖然我們?nèi)松?,卻有上天派來的神獸和神鳥鼎力相助,相信只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便可幫助這牢里的百姓早日得見天日。”
眾人也望向道一木來的方向,看到整齊的群狼和大鳥,士氣大作。
江南天帶了幾個身手敏捷之士,幾下功夫,便放倒了守門的侍衛(wèi)。關(guān)七楠應(yīng)該早有準備,這些侍衛(wèi)身上掛了連接報警裝置的繩子,他們剛倒下,萬人監(jiān)內(nèi)便鼓聲大作,有侍衛(wèi)喊道:“有刺客!”,一時間整個萬人監(jiān)都騷動起來。
高墻上的弩手們已經(jīng)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依江南天的敏捷,倒是可以穿過箭雨,可各位三盟軍的將士就沒有這么幸運了。他們一時被困在了萬人監(jiān)的門樓下,一旦出去,便會被四周高墻上的箭手射成篩子。
亞寧王帶著的八個人馬,藏身在百米外的樹叢中,無法沖進去。
群狼和鳥,也聽了道一木的命令,不敢輕易冒進。
正在僵持的時候,只聽到幾聲沖天的響聲,萬人監(jiān)門樓旁邊的幾個箭手從高墻上滾落下來。一木似是特意沒有打中要害,多數(shù)并未咽氣,只是鬼哭狼嚎,好生凄慘。江南天迅速占據(jù)了被槍打出來的缺口位置,借著高墻的掩護,架起弓弩,將斜對面的箭手一一拿下。
亞寧王和八位高僧,循著江南天的路線,躍入到高墻之上,而后跳入墻內(nèi),將大門打開。
打開局面后,道一木便收起了槍支,改為了弓箭,她謹遵神師盟主的教誨,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槍支。
群狼和禿鷲也在道一木的號令下,涌向萬人監(jiān)。禿鷲們直接飛過高墻,沖向那些箭手。此時的箭沒有那么密了,偶有大鳥被箭打落,沖過箭流的便直接啄向敵方的箭手。不到一刻鐘,高墻上的官方武力已經(jīng)被全部解除,換上了三盟軍的將士。
此時墻內(nèi)的獄卒們早已全副武裝,沖向已經(jīng)被攻開的大門。但當他們發(fā)現(xiàn)涌來的是一群狼時,便慌了手腳。高山狼借著它們極為敏捷的身手,在幾百個獄卒的隊伍中橫沖直撞,到處撕咬。
事實上,對于全副武裝的帶刀將士,狼并不算近身戰(zhàn)中的勁敵。很多人只是因為對于狼的陌生和恐懼,亂了陣腳,繼而崩潰到失去反抗能力。所以戰(zhàn)斗一旦持續(xù)一段時間,獄卒們適應(yīng)了新的敵人,狼的殺傷力就不會像之前那么大。
亞寧王和各位高僧必須盡快將關(guān)押的百姓都解救出來,否則拖到后面,狼和禿鷲的戰(zhàn)斗力越來越弱,他們在兵力上的壓力就會越來越大。
道一木將準備好的幾十把鑰匙發(fā)下去,一會兒的功夫,關(guān)押著百姓的監(jiān)牢便全部被打開。亞寧王帶著這些人徒步走向通往秘境的另一個入口。
道一木和江南天,帶著其他將士,繼續(xù)對付剩下的獄卒和侍衛(wèi)。即將午夜時分,當三盟軍擊敗最后一個撲上來的侍衛(wèi)時,普遍已經(jīng)有些疲乏。道一木自正午時便趕往清涼山上召喚高山狼和禿鷲,路上只吃了簡單的干糧,此刻早已支撐不住,倒在了江南天的懷里。
萬人監(jiān)內(nèi)外的地上,散落著殘肢斷臂,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殘留的風燈和掉落的火團,星星點點地亮著。
關(guān)七楠此刻正咬緊牙關(guān),不斷鞭打馬匹,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趕到萬人監(jiān)的現(xiàn)場。戴六鈴在后面遠遠跟著,他不能理解關(guān)總督為何如此焦急,在他看來,民間高人偷襲萬人監(jiān)之事,不正在關(guān)七楠計劃之中嗎?
想必等他們趕到萬人監(jiān)的時候,侍衛(wèi)和獄卒們早已將那些偷襲的歹徒們擒拿歸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