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有些顛簸，青竹一襲青淡藍(lán)色雪紡紗裙，微閉雙眼，朱唇輕啟似是要說些什么，下一刻卻是被晃動的馬車搞得歪了身子，常青連忙伸手拉住她，讓青竹靠在他的肩上。
見慣了青竹紅衣束發(fā)，忽而換成這樣的裝扮，倒是比平時多了幾分輕靈之氣。以往常青只覺如青竹這般張揚的女子著紅衣再適合不過，卻不想這淡雅之色與她也是及配。
許是太早起身梳妝打扮，方才這一番折騰竟是也沒將青竹叫醒。常青抬手將她臉側(cè)一縷發(fā)絲別在耳后，她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一般，眉頭緊鎖。
常青歪頭，朝青竹眉心處吻了過去，她那眉為他所畫，像是刻上了專屬于他的印記一般。青竹睫毛輕顫，微有轉(zhuǎn)醒之意，常青連忙轉(zhuǎn)頭正視前方，狀做無事。
青竹揉了揉眼睛，抬頭呆愣愣地望著車廂頂部，對方才常青之舉渾然不覺。
“這是到了何處？”
“才剛半日，你以為能行多遠(yuǎn)？”
青竹聞言更伸著懶腰，沙啞著聲音道，“怎得才過半日，我卻是覺得睡了許久?！?p> “注意儀表?！背Ｇ噍p手將青竹外敞的衣襟整理好。
“這馬車中又無其他人，注意這些虛禮作甚?！鼻嘀癫[著雙眼，坐在那邊由著常青為自己整理。
午間，盧琪將餐食送到青竹車上便退了下去，青竹原是不想讓盧琪隨自己去往榮朝的，可昨日盧琪哭著跪在她面前請求青竹帶自己離開，青竹無奈只好答應(yīng)，總歸是她自己選的。
“兒時兄長將我送往學(xué)堂時，盧琪也是想去的?？杀R大娘覺得女子就不該如此折騰，早些掙錢日后嫁個好人家才是，她與盧大娘鬧過幾日，最后盧大娘無奈聽聞宮中招手奴婢，便將才十歲的盧琪送了進(jìn)去?！?p> “嗯?！背Ｇ嗍侵獣赃@些的，早在他進(jìn)宮探查長渟公主時便將這個盧琪此生全都看了個透。
“兄長當(dāng)初要送我去學(xué)堂時，我是拒絕的，畢竟那些學(xué)堂中的東西我早便知曉，去了也不過是浪費銀錢?！?p> 先前兩人在凡界游玩時，青竹確實與常青扮過一段時日的學(xué)子，倒是將那時教習(xí)先生氣的不輕，想到此處常青不由輕笑一聲。
“我說那些東西我都已知曉，難道不對嗎？”青竹將一個糕點放入口中，鼓著嘴巴瞪了常青一眼。待糕點全都咽下后，又繼續(xù)道，“我只是感慨，若是將我這去學(xué)堂的機會讓給盧琪的話，或許她便是另一種人生際遇，而不是每日里朝別人卑躬屈膝?！?p> 常青將青竹嘴角糕點擦掉，順手把人拉到懷中。
“若盧琪抵死不愿進(jìn)宮，你覺得盧大娘能將她送進(jìn)去嗎？我們都道人之命運是既定好的，卻不曾想過老天其實每次都會給我們選擇，走到如今之日，不怪命運無情，全為我們自身所選罷了。”
他也是，青竹也是，盧琪更是。
用雪蕊重構(gòu)時空只為見青竹是常青自身所選，而為漠北百姓選擇去榮朝和親也是青竹所擇，盧琪自身的人生更不是他們所能探討的。于他們自身而言，只因在心中覺得這個選擇便是最有益于自己罷了。
青竹撇嘴，面上滿是對常青此番言論的不屑，心底對盧琪的惋惜倒是消減了不少。
隊伍在漠北行了三日，終于在第三日晚間到達(dá)榮朝一個邊境小鎮(zhèn)，華樹早便帶人等在那處。青竹被盧琪扶下馬車，入目的便是一身戎裝卻還帶有一絲少年氣息的樹珃，見他與自己行禮，青竹頓時有種報仇了的感覺。
“華小將軍快快請起，你與我同歲，卻如此年少有為，長渟當(dāng)真受不得此拜?！?p> 青竹笑著將樹珃扶起，四目相對間明顯能感覺出他對自己的不屑，方才行禮也不過是因著青竹一個公主的身份罷了。
“驛站已然收拾妥當(dāng)，邊境小鎮(zhèn)，多有招待不周，還望公主見諒。”
“倒是有勞華小將軍了?！鼻嘀裥Φ?。
又是寒暄了一番，樹珃對青竹表面上倒是恭敬，青竹也才不管他心里如何瞧不上她這個小國和親公主，總歸是回到九重天后便不可能再見到樹珃對自己如此恭敬的，如今這般縱使是表面上的也是極好。
青竹才剛?cè)胨?，便覺身側(cè)有一樣，睜開眼眸瞧見床旁之人先是驚了一番，又馬上恢復(fù)平靜。
“你這蹲床角的毛病到底是何時養(yǎng)成的，若非我熟悉你，還不得將你當(dāng)成流氓了去?！鼻嘀穹鲱~，自從常青來到這邊，她幾乎每晚都會驚醒，醒來必然會瞧見這熟悉的面龐。
“我來這便是陪你，不在你身邊待著還能去何處？”見青竹眼神瞥向睡在地上的盧琪，常青又說道，“她昏睡過去了，不會將你當(dāng)成對著空氣說話的怪人的?！?p> 常青牽起青竹手心，順勢半躺在床上，青竹白了他一眼，還是將身子往里挪了點。
“你不是去樹珃那邊了嗎？可有探查到什么？”
“是探查到挺多的。”常青轉(zhuǎn)頭看向青竹，因著晚間休息，她長發(fā)全然披在身后，“你此去京都，可不會太過安穩(wěn)?！?p> 青竹后背挺直，正坐著問道，“此話怎講？”
“榮朝臨王司寇與樹珃乃多年戰(zhàn)友，如今臨王在榮朝名聲大噪，甚至于蓋過當(dāng)今圣上，而大將軍也因病休養(yǎng)在京，逐漸將勢力轉(zhuǎn)至樹珃手中?！?p> 青竹點頭，“這我知曉，司寇的名聲可不止在榮朝傳的響亮?！?p> “那你就沒想過為何榮朝會派原本正在邊關(guān)與司寇一同征戰(zhàn)的樹珃來此迎接你？”
“我只當(dāng)是欽瑜仙君想讓我與樹珃在凡界撞上這么一次?！鼻嘀衩掳退妓髁艘环?，“按我對欽瑜仙君的了解，他既然讓我倆一同下凡，定然是希望我們能在凡間將這結(jié)下的梁子給打碎。”
常青聞言笑著用雙手捧住青竹臉頰，彎身對上她有些呆愣的眼神，“這是凡間，你與樹珃如今都只是兩個與九重天無關(guān)的凡人?！?p> “所以……你知道些什么？”青竹將常青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打下，滿眼期待地將頭向前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