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光護住翠翠的后背,輕輕敲了敲那扇門。
等了一會兒,一個老年女性宮人推開了房門,她的手里捧著一本古書,混濁的眼珠盯視著面前的兩人。
“奶奶好,請問您有沒有傘,有的話可以借我們用一下嘛?!贝浯湓儐柕馈?p> 老人沒有回話,轉(zhuǎn)身走進屋子,但并沒有關(guān)門。等她回來時,遞給了他們一把傘。
翠翠趕緊說道:“謝謝奶奶,我們明天就給您送回來!”
翠翠的話還沒說完,老人就把門關(guān)上了,雖然有些尷尬,但他們至少有傘了。
翠翠撐起那把老舊的油紙傘,努力伸手想把祖宗也罩進去。
王九光余光瞥到她高高抬起的手臂,不露聲色地笑了,這小東西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淋不到雨的。
他們倆身高差了二十多厘米,翠翠的手臂說抬起來又沒完全抬起,這樣子不一會兒手臂就會酸。
“我來吧。”祖宗握住傘把,他不想讓小家伙太辛苦了。
交換的那一瞬間,兩人的手碰到了一起,翠翠怯懦地縮手,他們都裝作無事發(fā)生。
月亮仍然隱藏在云中,他們腳下的這條小路昏暗且安靜,只有雨滴打在地面上的聲音和他們踩水塘的聲音。
祖宗看著一直在刻意保持距離的翠翠,她半邊肩膀已經(jīng)被雨淋濕。
王九光皺了下眉,他之所以想和翠翠打一把傘,就是因為想要和她親近:“靠近些。”
翠翠意思了一下,可能挪動的距離還不到5毫米。
這下祖宗直接停了下來:“怎么,之前對我投懷送抱,現(xiàn)在反而害羞了?!?p> “我哪有!?。 贝浯涞哪樁紳q紅了。
“聽話?!弊孀诜湃崃苏Z調(diào),“你身體不好我也會心疼?!?p> “那個……我很早就想說了……”翠翠突然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能不能別對我這么好,我……”
“接受不了?”
“我每次都要看作是祖宗對后輩的關(guān)愛,但是我,我總覺得……”
王九光沉默了一會兒,自己到底對這個后輩是什么樣的感覺呢。
第一次想要撩撥她,是因為她讓自己有了歸屬感,讓自己很想保護她,又或者,是因為她那些沒分寸的小動作撓到了自己的心里?
她是自己的后輩,永遠都是那個呆呆傻傻,介于慫與不慫之間的樣子,也不是很擅長打扮,王九光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點讓自己忍不住去說那些話,做那些事。
難道自己真的像曲清嘴里說的那樣,是一個處處留情的男人。這一切只是出于自己花心的本能?
“翠翠小姐?!?p> 他們站在雨傘下,雨聲把周圍的一切都屏蔽了,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聲音,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王九光低頭認真地看著那個普普通通的翠翠小姐:“在我活著的時候,沉迷于聲色犬馬,在幾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
“那你還真是挺渣的。”翠翠也認真地補充道。
“是啊……”祖宗的聲音頗有幾分無奈,“所以后來,我被情人設(shè)計陷害,走漏了行蹤,被仇人殺害,甚至死后被剝?nèi)ツ樒ぁ覅s沒辦法恨她,這或許就是我多情的報應(yīng)?!?p> “那你死后呢?”
“我死后,魂魄不得轉(zhuǎn)生,就一直保持著生前的樣子,但我卻不敢再去愛……這百年間不乏真心待我的女子……”說到這里,祖宗眼神呆滯了一瞬,“但我沒有勇氣去接納。”
他看著翠翠:“翠翠小姐,如果我的行為讓你感到不適,我很抱歉?!?p> 這個意思就是,撩了不想負責唄,還叭叭叭叭整這一大堆理由。
翠翠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一個巴掌甩到了他的胳膊上:“你就是個騷包!一天到晚的說什么騷話!搞的我天天胡思亂想!別人看見我和你天天待在一起,誰還敢靠近我!我,我一個長到20幾歲才談一次戀愛的,我容易嘛!渣男!”
要不是翠翠長的矮,這一巴掌估計得招呼到王九光臉上去。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個尷尬,一個憤怒。
憤怒的那個冷靜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祖宗的眸子里滿是自責與歉意,自己把話說重了?
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全都是祖宗出現(xiàn)后才擁有的,用被渣換這些是不是還挺劃算的,況且祖宗之前還答應(yīng)她幫她逆襲……
憤怒的人少了一個,尷尬的人多了一個,之前的親密距離變成了尷尬距離。
翠翠臉皮薄,轉(zhuǎn)頭就沖向了雨中,朝自己的房間跑去。
每晚,祖宗都會和她待在一個房間里,守著熟睡的她。翠翠其實想著,如果祖宗裝作無事發(fā)生,直接跟回來,她也不會再嗶嗶賴賴,或許這事就翻篇了。
翠翠好不容易冒著雨跑回自己的房間,渾身都被淋濕了。她回頭看著某一個方向,卻沒看見想看見的人,心上一抽,是滿滿的失落。
她開始想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是不是太過矯情了。她甚至想,要不等他回來就道個歉吧。
可是那個角落始終沒有人經(jīng)過。
翠翠只覺得好困好困,心里好難受,鼻子不爭氣地酸了……
睡夢中,滑落的被子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壓迫的痕跡,接著好像被什么力量拖拽,重新蓋回到她的身上……
第二天,翠翠在迷迷糊糊中醒來,打了個噴嚏,昨晚忘記換濕衣服,頭有點痛,好像有些感冒的征兆。
但她第一眼就去尋找那個放在床頭柜上的骨灰盒,祖宗白天是不能見光的,他肯定會回來!
可是床頭柜上空空如也。
她慌了,至于嘛,說幾句而已,怎么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就在她擔心王九光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翠翠欣喜地跑到門口:“祖宗,我昨天……”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那人不是祖宗,只不過是一個男性宮人。
那宮人手中握著一個卷軸,自顧自地就開始宣讀:“王翠花接旨——外來女子王翠花品貌出眾,于我桃源國有功,深得朕心?,F(xiàn)此女已到婚配之時,現(xiàn)特為其舉辦相親大會,爾務(wù)必到場?!?p> 翠翠聽的一臉懵,一夜之間,自己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想也知道是誰干的。
“那個,我的……相親會什么時候舉辦???”翠翠詢問道。
男性宮人回答道:“皇上說小姐你年紀不小了,這事越早越好,重要程度不亞于每天上朝。后天相親大會就會舉辦,這兩天會有人來告訴你流程和要注意的事?!?p> “這事是不是王九光搞出來的?”翠翠一臉兇狠地追問。
宮人似乎被嚇到了:“這、咱也不知道,煩請翠翠小姐盡快準備,我就先告辭了?!?p> 不一會,一聲憤怒的呼號就險些掀翻皇宮的屋頂——
“王九光!我x你大爺?shù)拇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