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夢中前塵
朝上之事,很快便有人給寧國公府遞了信。
聽到圣上說容后再議,寧國公府眾人終于悄悄松了一口氣。
齊鈺更是脫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皇上沒有下旨抄家,宮中也沒有貴妃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她成功了!
寧國公夫人見她這般,又好笑又心疼。
原本看著到是經(jīng)得住事的,沒想到這會子卻露了怯。
寧國公夫人對身邊的方嬤嬤道,“著人扶二少夫人回去歇著吧?!?p> 齊鈺這會子到也沒反對,任由丫頭們扶著回了自個院子。
清歌、晚歌不在,院子里的丫頭都是國公府原本配的,與她并不親近,知道她脾氣不好,也不愿靠近。
這會子見國公夫人身邊的人親自扶了回來,自是不敢怠慢,便有兩個有眼力的二等丫頭上前,將人接了過來。
“二少夫人,奴婢們伺候你回屋歇著吧?!?p> 齊鈺點點頭,“讓人送些熱水來,再準備點好克化的吃食?!?p> 昨個一天她幾乎都沒吃什么東西,又一夜未眠,若是還是她原本的身子,別說一夜,便是三日三夜不合眼,她一樣精神煥發(fā)。
可這秦珠珠到底只是文官家的姑娘,雖然并不算嬌弱,但與長年斯混軍營,從來沒把自個當成個姑娘的齊鈺亂自是沒法比的。
齊鈺看著纖細的手腕心想著,待她恢復力氣,定要好好改造下這個身體。
想她堂堂齊家軍首領,征北大元帥,便是想恢復女兒身堂堂正正的做女人,卻也決不會做那種看男人臉色,只會在后宅子里的耍弄心機手段的弱柳扶風。
齊鈺上輩子雖是女扮男裝,被當男兒一樣養(yǎng)大,可終是女兒家,后宅女兒家的陰私段她并不少見。
忠勇候府為什么子嗣單薄,還不是后宅齷齪太多。
從老候爺開始,就都是一脈單傳,到了她的父親忠勇侯娶的她的郡主娘親,那就更堅難了。
直到她父親三十,妾室不少,卻也才只出了她這一根女苗。
忠勇侯府雖然落寞了,但好歹也是靠軍功實打?qū)嵎獬鰜淼?,名下帶著的齊家軍當年也曾名震天下,如今雖然已經(jīng)式微,卻也還有些依附的殘部,若沒個男娃,便連那點殘部都留不住。
所以,她才會在出生的時候便被男娃一樣養(yǎng)大。
按說,就她這一根獨苗,那按是千嬌萬寵,可她卻一出生就被甩到了軍營里,身邊只有一個嘴嚴的老嬤嬤照顧,郡主娘親也從來與她不親,更沒有好臉色給她。
她本以為高貴的母親生來便是冷清高華不會疼人的性子,直到那個千呼萬喚的弟弟終于出生了,她看到了從來沒對她笑過的母親眼中那抺從未見過的溫柔……
而看向她的眼神,越發(fā)的冰冷,就好像是她搶了弟弟什么東西一樣。
呵~
世子之位從來都不是她所求,一切都是他們強加于她!
若不是他們強加于她,她與攝政王冷墨然又怎么會走到那一步?
齊鈺不自覺又想起了那個冷俊的身影,想起他領口那顆閃得耀目的珍珠扣。
別人不知道那顆珍珠扣下藏著的秘密,她卻是知道的。
那日,是弟弟的十歲生日宴,那時的她還未與他決裂。
她那高貴的母親,就只因為弟弟玩鬧的時候摔了跤,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對著她就是一個巴掌,絲毫不顧忌她身上有傷,明明弟弟摔跤與她無關,母親卻偏偏污蔑她手足相殘,若不是父親及時趕到,還不知道母親要如何處置她。
她醉酒心傷,他擁住她安慰,她觸摸到那顆珍珠,不知怎地心頭發(fā)熱,糊里糊涂就拉開了他衣襟……
很快熱水便被送了進來,齊鈺的思緒也晃了回來,一臉冷清。
本來沐浴,按習慣她是想將人都給轟出去的。
畢竟因為是女兒身,要保住秘密,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為。
可轉念一想,如今她還有何可懼的,她是貴女便該有丫頭伺候,便任由著丫頭伺候沐浴洗凈,然后,一邊由著丫頭在身后替她絞干頭發(fā),一邊吃著東西。
待用完膳,頭發(fā)也絞了個半干,齊鈺這才將人打發(fā)下去。
趁著剛剛恢復的一點力氣,她做了點簡單的武學入門基本練習。
這身子沒什么基礎,她也不敢練狠了,待到身體有些發(fā)熱,便往床上一倒睡了過去。
*
邊疆漠野,一片黃沙。
兩國交鋒,四面殺聲震天!
戰(zhàn)場之上,齊鈺騎著高頭大馬,手執(zhí)長刀,領著將士殺得對方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只要這次打了勝仗,搬師回朝,她就用軍功向太后要一個承諾,回復女兒身,將母親想要的一切都還給弟弟,以證明自己從來都沒有多想,修復母女之間的關系……
她正與敵酣戰(zhàn),一柄利劍卻從她背后刺入,正中心臟。
戰(zhàn)場之上,能放心的讓她交托后背的人自然是生死之托的兄弟。
不可置住的轉過身來,看清了那人的臉卻是呆住,本來要砍出的刀也停在當空。
是阿揚。
她手下留情,阿揚卻不留情,又是一劍,然后一股作氣一掌將她擊飛,不給一她回擊機會。
阿揚的父親是她父親的親隨,是以從小阿揚便跟著她的身邊,一直忠心耿耿,一起挨過刀一起流過血,生死之交不外如是。
他不會,也不敢背后動手。
那么,是父親要殺她?!
可是,為什么跜?
難不成父親和母親一樣,也認為她想要霸住侯爺這個位置,所以才痛下狠手嗎?
可這一切她都沒有機會再去弄清楚了,她在血染的天際里閉上了眼睛,死了。
她死了,但靈魂卻沒有泯滅,而是離體飛到天上。
她似乎看到了冷墨然,那個早與她決裂,狠心讓她滾,說再也不想看到她的冷墨然,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伸手將她接住。
那人一臉風霜,接住了她尸身的瞬間,發(fā)出野獸般絕望的悲鳴,然后瞬間化身修羅,屠盡了敵軍。
漫長的風沙,到處都是血,整個天地都像是被血染了一般……
血染紅了天,卻并沒有完。
她看到冷墨然抱著她的尸身,將她擁入懷中,像化石一般七天七夜未曾松手,整個天地都因為他的悲徹而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