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宿與赤木楓反復(fù)確認(rèn)月球上確實(shí)沒有深田繪的靈魂痕跡以后,便開始循著星空羅盤上指示的川島司的活動范圍飛翔。
風(fēng)聲入耳,如海濤回響,他們從地球的向光面,慢慢飛到了背光面,緯度也由低到高,氣溫漸漸變低。
赤木楓無論是貓形還是人形都非常怕冷,對溫度的變化也更敏感。
他在冷氣中縮緊了肩膀,抱怨道:
“黑澤宿,這軌跡不對啊……前面怎么越來越黑,越來越冷了?那個川島司不是最怕冷了嗎?為什么會到那里去?”
赤木楓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將身體緊緊地貼在蝶背上,他的呼吸讓人癢癢的,黑澤宿不禁縮了縮脖子。
“不行不行,我要變回貓了,真是太冷了!”赤木楓說著收攏了四肢。
再一翻身就變回了一只紅毛小貓,卻一個沒站穩(wěn),直直往下墜——
“救喵……”小紅貓尖叫著。
黑澤宿的兩小觸角咯咯地笑。
只見黑澤宿將翅膀往上微收,身體迅速下落,將小紅貓牢牢地抓在觸角中。
“喂。黑澤宿,你能收起你這兩只幸災(zāi)樂禍的小觸角嗎?”赤木楓抗議著。
黑澤宿并不回應(yīng),只叮囑赤木楓:
“到了地球上,就不要輕易變形了,你先想好到底用貓形,貓艇形,還是人形?!?p> “那得看你用什么形了。不過,你這么大一只蝴蝶,恐怕會把人嚇?biāo)腊桑恳荒憔陀萌诵嗡懔?,只要把該死的觸角收一收就行。”
“我們要呼吸新鮮空氣,不要把我們收起來!”左觸角說。
“就是,就是。”右觸角附和道。
”你們笑點(diǎn)這么低,又愛嘮叨,黑澤宿是絕對容不下你們的!”赤木楓說。
“我們保證,有人在的時候不說話,不說話!”左觸角說。
“就是,就是?!庇矣|角附和道。
為了討好黑澤宿,兩只觸角還耷拉下來,像兩只手一樣捧住黑澤宿的臉摩挲:
“好不好嘛,主人,就不要把我們收起來了,好不好嘛……”
這兩個觸角,又會撒嬌賣萌,又會討好求饒,黑澤宿能不答應(yīng)嗎?
小紅貓鄙夷地抬了抬頭,只見黑澤宿抿嘴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黑澤宿的蝴蝶形真是可愛啊……要是體型再小一點(diǎn)……
“砰砰砰砰……”耳邊傳來“呼嘯”的子彈聲,還有刺耳的警報(bào)聲:
“嗚嗚……有外敵入侵,有外敵入侵,嗚嗚……”
一時間,警報(bào)的“嗚嗚”聲,自動機(jī)槍“啪嗒”聲不絕于耳,地上、障礙物上激起刺眼的火花。
黑澤宿體型巨大,躲避起來卻輕巧得很,赤木楓卻總覺得那些流彈會傷到自己。
赤木楓痛苦地閉上眼睛,頭直往黑澤宿的蝶腹里躲。
早知道就不變回來了,以我貓艦艇的速度,早飛走了……喵嗚……
“黑澤宿,你為什么不還擊呢!光躲有用嗎?這些子彈落在身上也怪疼的……”赤木楓忍不住抱怨。
看它狼狽的樣子,兩只觸角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喂,阿右,這個赤木楓到了地球上是不是變傻了,主人只是不想暴露目標(biāo)而已!看他嚇成那個鬼樣子,還黑矅星特工呢,真丟死人了……”
“你說得對,阿左?!庇疫叺挠|角附和說。
赤木楓聽到兩只觸角的議論,氣不打一處來,但他的確是一到陌生的星球上就會變慫了。
機(jī)槍的掃射似乎無休無止,卻停止得出人意料,仿佛一臺吞吐機(jī)器突然卡殼一樣。
卻原來是瞭望塔里的工作人員按下了暫停按鈕。
一頓操作結(jié)束后,工作人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言自語:
“只是一只夜蛾一只貓而已……這個儀器,現(xiàn)在是越來越過敏了,上次也是這樣……”
說完,他又往屏幕里看了一眼:
沒錯,對面廢棄的屋頂上什么都沒有,就一只白色的夜蛾停在一只紅色貓咪的背上。
他打了個呵欠,重新回到床上。
一切歸于平靜后,小紅貓將白蝴蝶帶到了一處幽僻的地方,幾只土蟾蜍慢悠悠地從腳邊爬過。
“喂,黑澤宿,你真打算就用這種形態(tài)闖蕩地球嗎?你這么小的體型,隨便一只青蛙就把你吞進(jìn)去了。”
赤木楓見黑澤宿仍然還是蝴蝶的樣子,不禁有點(diǎn)擔(dān)心。
白蝴蝶沒有說話,只是折疊起翅膀,將六條觸腳往里收縮,變回了人形。
皎潔月光的照耀著他俊逸的面容,湛藍(lán)的眼中透出經(jīng)年思念的憂傷。
一襲飄逸的長袍被風(fēng)吹起,一如貶謫的劍仙。
“人類的子彈都奈何不了我家主人,還怕一只青蛙嗎?”阿左揚(yáng)起了觸角,說。
“等等,有人來了。”黑澤宿低聲說,兩只觸角立馬縮了進(jìn)去。
一道黑影從眼前一閃。
黑澤宿閉上眼睛,開啟身體的雷達(dá),像夢游一樣跟在那道黑影的后面。
閉上眼睛,他反而能更好地追蹤。
赤木楓與他共事多年,早已習(xí)慣了他的方式,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他們行走的速度比地球上最快的短跑運(yùn)動員的速度還要快,卻仍然追不上黑影的速度。
黑影閃身進(jìn)了一處氈房,而后又從氈房出來。
稍作停頓后,朝前迅速走了三、四百米,卻又折了回來,反而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了。
黑澤宿遲疑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有東西過來了?!?p> 黑澤宿睜開了眼睛,感受著空氣中一種莫名的威脅:
冷冷的,象刀鋒一般的殺氣。
赤木楓也感覺到了,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逃跑。
他往東跑了幾百米,找不到可遮擋的東西,又往西跑了幾百米,還是找不到可遮擋的東西,只好躲在黑澤宿的身后。
“我們……真的不躲躲嗎?”赤木楓低低地問。
“不用。老朋友了?!焙跐伤拚f。
一聽黑澤宿說是老朋友,赤木楓便放松了下來:
“是川島司吧。這小子,剛才可真是嚇?biāo)牢伊??!?p> 見黑澤宿沒有否認(rèn),又說:“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除了剛才我們降落的地方有幾幢房子,其他地方都是氈房,躲都沒地方躲?!?p>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一個幽幽的女聲在身后響起。
這聲音由遠(yuǎn)而近,等赤木楓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用冰涼的手指掐住了脖子。
太冷了,跟僵尸一樣的手指,赤木楓只覺得脖子骨都是冷的。
女聲繼續(xù)唱道:“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p> 一邊唱,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足以掐斷一頭牛的脖子,但赤木楓只是頭偏了偏。
“我說川島司,你就別背詩了好嗎,直接告訴我這是敕勒川不就得了?”赤木楓說。
“他不是川島司?!焙跐伤蘩淅涞卣f。不用轉(zhuǎn)身,他也知道那不是川島司,氣味不一樣。
“看臉認(rèn)人是不可靠的!要憑氣味!”耳邊似乎響起深田繪糯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