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結了。
寒意瞬間蔓延至白晨的四肢百駭,白晨的喉頭滾動,冷汗浸濕了他的后背。
“核心。”他念出了那個名字。
“答對了?!?p> 粗糙如沙礫般的聲音在劇場上空回蕩,核心依舊穿著那身寬大的小丑服,可這本該讓人感到滑稽的畫面,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通訊斷開了,聯(lián)系不上他們?!彼{心在白晨身后開口。
“沒必要白費功夫了,我今天只是來跟你說說話,不要太緊張?!?p> 核心掃視一周,接著抬起手:“太擁擠了點?!?p> 整個劇場忽然顫動了起來。
下一刻,所有的座椅在眨眼間化作齏粉,地磚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泥土和石塊從裂隙沖出,在空中重新排列組合。
而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則如同風干的石膏一般,碎裂一地,扎眼被泥土掩蓋。
只是片刻功夫,劇場里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正中一張寬闊的方桌,和三張對著擺放的木椅。
“嗯,寬敞多了。”核心滿意地點點頭,他身上的小丑服也已經(jīng)不見,及膝的黑色風衣籠罩著他高大的身軀。
白晨的身子再次壓低了些。
他沒有把握戰(zhàn)勝面前這個男人。
他甚至沒有把握從這間劇場安然無恙地出去。
他見識過龍將無上的力量,見識過陸云霄詭譎的智慧,也見過明和晝仿佛涌泉般源源不絕的生命。
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帶來像核心這樣的壓迫感。
“不要拘謹,請入座?!焙诵木彶阶叩阶狼埃_座椅坐下。
白晨沒有動,他當然不可能動。
核心笑了起來:“放心好了,如果我想要殺掉你,你和藍心早已經(jīng)是兩具尸體了。來,坐過來,我們好好地談一談?!?p>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么好談的?!卑壮课⑽⒉[起眼睛。
“不要‘覺得’?!焙诵暮峡凼终?,“對話的基礎從來都不是感覺,而是需求?!?p> “我對你大概也沒什么需求?!卑壮吭捴袔Т蹋皼]準兒你把腦袋擰下來擺在桌子上,我們可以談一談?!?p> “如你所愿?!?p> 出乎白晨意料的是,核心竟然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抬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手指輕輕劃過。
下一秒,身首分離。
鮮血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他面前那張桌子。
可已經(jīng)失去頭顱的核心,卻只是平靜地將那顆戴著面具的腦袋放在桌上,接著朝白晨勾了勾手指。
鮮血滴滴答答地從桌沿淌下,無首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那張慘白的面具無喜無悲。
這一幕,仿佛一場詭異的噩夢。
白晨回頭看了藍心一眼,后者輕輕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選擇。
于是白晨深吸一口氣,邁步朝桌前走去,拉開椅子和藍心一同坐下。
“這樣才對?!弊郎系念^顱發(fā)出輕笑,“你看,我有足夠的誠意。”
“你怎么找到我們的。我們來到這個劇場完全是臨時起意,甚至整個出行都是。”
白晨的視線來回切換,他不知自己究竟該看著沒有頭顱的身子,還是失去身軀的頭顱。
“我沒有去‘找’你們,我也找不到你們,你們可是‘逃脫者’,我只是等到了你們。你們總會出現(xiàn)在哪個店鋪里,也許是花店,也許是餐館,也許是郵局,那個時候我就會變成花店老板,餐館大廚,郵局的郵遞員?!焙诵睦^續(xù)笑道,“我總會見到你們,地點不重要,重要的是時間?!?p>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白晨的語氣冷了幾分。
“東西這個詞不是很好,準確地說,在云頂城,我是一個概念?!睙o首的身軀打了個響指,“我可以以任何形式出現(xiàn),就比如現(xiàn)在,我只是借用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子再跟你們對話,順帶獻上了他的腦袋?!?p> 白晨握著刀柄的手指猛地攥緊。
“等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核心擺了擺手,“不用太自責,他的腦袋并不值錢。雖然這是你的要求?!?p> “你是個瘋子?!卑壮繋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
“謝謝夸獎?!焙诵姆吹箾]有生氣,“瘋狂是個迷人的詞,混亂也是,過度的秩序消除了偶然和意外帶來的驚喜,沖突和碰撞才會誕生真正的美和力量,這就是為什么我不喜歡實力懸殊的游戲。所以我要給你個機會,白晨?!?p> 白晨聞言,忍不住皺眉:“什么機會?!?p> “一個打敗我的機會?!?p> 偌大的劇場,在這句話落下之后,安靜了下來。
“我是一個概念,但我不只是個概念,我是這個城市的核心,核心需要有真實的載體。”核心緩緩開口,“這就是我給你的機會?!?p> “你們這些人是不是不會好好說話?”
“好吧好吧,我換個說法。”核心擺了擺手,“在中樞塔倒下之前,找到我的本體,這場游戲就算你贏?!?p> “所以我輸了又會怎么樣?被你摘了腦袋?”白晨冷笑。
“不不不,你不會怎么樣,你是個有趣的對手?!焙诵牡穆曇羲坪踺p快了幾分,“可白夜就不一樣了。”
“噌。”
一聲蜂鳴。
寬闊的方桌上,出現(xiàn)一條細如發(fā)絲的裂痕。
緊接著,整張桌面斷作兩截,對折著倒塌,核心的頭顱咕嚕嚕地滾落到一旁的血泊當中。
白晨手握獵刀,眼神鋒離似匕首:“離小夜遠一點?!?p> “哈哈哈哈?!毖粗械念^顱發(fā)出刺耳的笑聲,“白晨,為什么你會說得好像自己掌握著主動權一樣?白夜的性命在我的手里,你們的也是。還不明白嗎?我不是給你提建議,我是在命令你,這場游戲你沒有棄權的選項?!?p> 白晨的嘴唇顫了顫,握刀的指節(jié)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
“我會找到你,我也會親手砍下你的腦袋?!彼蛔忠活D地開口,“你會付出代價的?!?p> “這就是我想要的,白晨?!焙诵男Φ?,“就是這樣,憤怒,你還需要更多的憤怒,憤怒會點燃你,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遠比想象的要強大?!?p> “你希望中樞塔倒下?!卑壮靠粗菑埫婢撸翱赡闶沁@個城市的‘神’。你到底在打算著什么?”
“別把我和中樞搞混了,白晨?!焙诵脑俅伟l(fā)出粗糙的笑聲,“我不想說的太多,過量的信息會破壞真相揭露時的驚喜。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你來給我答案的時候。她是個可愛的姑娘,我喜歡愛笑的女孩子,所以別讓我失望了。”
那具已經(jīng)失去頭顱的身軀像是失去了電池的人偶一般,軟塌塌地癱坐在座椅中。
戴著白色面具的頭顱,也沒有再開口講話。
“這里是刃組季南希,請講?!?p> 通訊里傳來女孩的聲音,門外再次傳來街道上的嘈雜聲響,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的模樣。
陽光從天窗灑下,能劇面具脫落,浸沒在血水之中。
空氣里,似乎還能聞見淡淡的薰衣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