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運飛行器里，只剩下苑杰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水野云轉(zhuǎn)身，走向已經(jīng)失去呼吸的老李，在他身前緩緩蹲伏下來，手指探向他的脖頸，似乎想要做最后的確認。
結(jié)果不言自喻，子彈穿透了他的左肺，哪怕現(xiàn)在用黎明最好的醫(yī)療手段，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水野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老李那張沾著血污的臉。
她抬手，想要抹去這個男人臉上的血漬，卻只是讓原本的血珠在他的臉頰漫開。
“用這個吧?！?p> 水野云回頭，看著櫻遞過來的手帕，先是一愣，接著苦澀地擠出笑臉：“謝謝啦櫻醬，不過不用了。這樣……就好?！?p> “水……水野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苑杰終于從缺氧中緩了過來，他看著眼前橫躺在地上的三位“戰(zhàn)友”，眼中滿是震驚。
“黎明有叛徒。合社提前接觸了我們的人，于振華和李朝已經(jīng)背叛了我們?！彼霸破鹕恚昧︴咴谝呀?jīng)失去意識的老于身上，“混進來的老鼠還剩下不少，我們必須揪出那些人?！?p> “叛……叛變?！痹方苷啬钪莻€稍顯陌生的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會……不會的，于叔怎么會……”
“別說這種讓我想笑的話?！?p> 水野云回頭，冷冷地瞥了一眼苑杰。
于是苑杰幾乎是立刻噤住了聲。
“走吧，櫻醬?！彼霸瞥瘷腰c了點頭，“我們還有事情要做?！?p> “水野云?！痹方芙凶×怂?，“這次任務(wù)還要繼續(xù)嗎？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我們是不是……”
“你有收到停止任務(wù)的命令嗎？”
“沒……沒有?！?p> “那就繼續(xù)執(zhí)行。”水野云聲音堅定，“情況阿龍已經(jīng)報告給了瑾瑜哥，如果需要停止任務(wù)，他會開口。如果沒有，那我們就要相信他。”
苑杰的表情從迷茫，逐漸變得堅定，他深吸一口氣，接著用力點頭：“明白了。我會繼續(xù)堅守三隊?！?p> 水野云“嗯”了一聲，接著轉(zhuǎn)身朝飛行器外走去。
櫻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李朝，對苑杰開口：“我建議你最好把這兩個人控制起來。發(fā)揮點作用吧，你剛才的表現(xiàn)實在太像個炮灰了?！?p> 苑杰臉頰一熱，剛想說些什么，櫻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緊隨著水野云走下了飛行器。
道路旁，一輛黑色的摩托靜靜地停放在那，水野云熟練地戴上頭盔，騎了上去。
“來，櫻醬，帶你一程咯?！彼牧伺暮笞曇羲坪跤钟辛藥追滞盏臍g快感覺，仿佛剛才站在飛行器里的女孩并不是她。
櫻看了一眼水野云，沒有說話，只是順從地戴上另一個頭盔，坐上了后座。
“攬住我的腰，我可不是阿龍，這玩意兒我玩不太明白的?！?p> 引擎聲從身下轟然響起，水野云用力扭動油門，摩托車仿佛咆哮著的野獸一般沖入了車道當中。
頭盔隔絕了呼嘯的風聲，櫻的耳朵里只能聽到同一通訊頻道，水野云的呼吸。
街景在飛速后退，最后一組刃組在市政廳的對角線，她們還有一段路要走。
櫻看著路旁不斷閃過的人影，腦海里還在回放著之前的種種畫面。和純不一樣，她并不是個熱忱的人，除了純之外，她對其他人并不感興趣。
于是這些在眼前閃爍的光影讓她有些煩躁。
就在這時，她的耳旁傳來了輕微的，仿佛在黃昏輕輕拉開窗簾時候，那樣輕微卻扎耳的啜泣聲。
聲音是從通訊里傳來的。
櫻先是一愣，接著下意識地開口：“水野云，你在哭嗎？”
啜泣聲戛然而止，女孩用力抽了抽鼻子，片刻之后笑道：“欸，我都忘了這頭盔里還有通訊了。被你聽到了啊，啊哈，怪不好意思的?！?p> 只是那笑聲，聽上去有些憋悶。
櫻搖了搖頭，接著才意識到對方看不到，于是開口：“沒關(guān)系?！?p> 兩人再次沉默了下來，通訊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
許久之后，櫻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雖然我不喜歡管閑事，不過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嗯？怎么啦？”
“別裝了?！?p> “……”
水野云沉默片刻，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櫻醬還真是……敏銳啊?！?p> “正常人都能看出來些什么吧?！?p> “好吧好吧，你說得對?！彼霸品艞壛说挚?，“不過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櫻向前方看去，高大的楓樹下，一輛并不算起眼的飛行器安靜地停在那里。
“刃組四隊，按照晟的名單，里面只有一只‘老鼠’?！彼霸频穆曇粼俅纬亮讼聛怼?p> 兩人身下，摩托車并沒有減速，反而加大了馬力，徑直朝那輛飛行器駛?cè)ァ?p> 距離在轉(zhuǎn)眼間拉近。
在兩臺機器即將撞上的前一秒，水野云猛地起身，向后仰去，用力提起車把。
整臺摩托仿佛起跳的叢林豹一般，朝飛行器上空飛去，緊接著車輪碾著飛行器頂，冒起一連串的白煙。
水野云轉(zhuǎn)身，攬過櫻的腰，整個人接著慣性猛踩車座，騰空而起，轉(zhuǎn)而穩(wěn)穩(wěn)落地。
那臺摩托則沒這么好運了，失去了把控的摩托打著旋朝路旁飛去，“砰”地一聲鉆入了路旁的花壇之中。
櫻被這一番暴躁的操作弄得暈頭轉(zhuǎn)向，整個人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水野云就已經(jīng)松開了手臂，邁步向前，用力拉開了飛行器的艙門。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櫻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腹部忽然一陣翻江倒海。
飛行器里，三個身著戰(zhàn)斗服的黎明干員靜靜地躺在那里，殷紅的血液沿著地板向艙外流淌，很快就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水野云站在原地，她背對著櫻，于是櫻看不到女孩的表情。
她只能看到，水野云的拳頭一點一點攥緊，指節(jié)發(fā)出讓人牙酸的“噼啪”聲。
已經(jīng)不再需要說明，發(fā)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也許是有人報信，也許單純是叛變的干員提前動手。
她們來晚了。
“水野云……”櫻皺了皺眉頭，想要把手掌放在女孩的肩膀上。
水野云忽然轉(zhuǎn)頭，朝四周張望著，那雙還噙著些許淚花的眼睛，銳利如同鷹隼。
“傷口是剛剛造成的，他們的身體還沒有僵硬，這里很開闊，那只老鼠逃不遠……”她口中喃喃地念著。
忽然，水野云的眼中有精光閃過，視線鎖定了什么。
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從街角一閃而過。
等她再回過頭來時，水野云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飛行器的艙門，朝著那個人影邁步狂奔而去。
“嘖?！?p> 櫻忍不住皺眉，稍作猶豫，還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