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后,南方冬天濕冷的特點也愈加顯著,除非有事情要辦,不然人們都寧愿窩在家里烤火。每到這個季節(jié),學(xué)生往往才是最苦逼的,無論刮風(fēng)下雨,甚至下雪,每天還得照常上學(xué),而可恨的是教室里既沒有炭盆也沒有暖氣。唯一令陳禮感到欣慰的,是還有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
陳禮度過了一個他有史以來最煎熬的周末,心情糟糕,睡眠也差,臉上全無年輕人的勃勃朝氣。周一早晨,陳亮沒有去找郭子鳴,而陳禮也沒有等郭子鳴,三人各自去的學(xué)校。陳禮走進教室,特意看了一眼陳亮的位置,發(fā)現(xiàn)他早到了。
陳禮漫不經(jīng)心地來到自己的位置,眼睛在前排米果的位置上定了兩秒,他沒記錯的話,這是他本學(xué)期第一次比她先到教室。他躬身把書包胡亂地塞進了抽屜里,然后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凳子上,見上課時間還早,便若無其事地趴在桌子上睡覺。
“喂,你起來。”
陳禮剛瞇了一會,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而他還沒完全睜開眼睛也猜到是米果。
“干什么?”陳禮抬頭看著直直站立在他面前的米果,有氣無力地問。
“快拿給我,今早起床就感覺到肚子餓了。”米果說完,特地用手往肚子上摸了摸。
陳禮也直起了上身,強笑一下說,“那個,從今天起我就不再給你帶早餐了?!?p> “為什么?”米果把手一攤,疑惑地看著陳禮。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想帶了。哦對了,還有十分鐘時間,你趕緊去食堂買早餐吧?!?p> “你……算了,不吃了!”盡管米果知道陳禮另有原因,但還是生氣了,黑著臉轉(zhuǎn)身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陳禮之所以這么做,無非是因為和陳亮吵架的事,他認為米果是他和陳亮鬧翻的導(dǎo)火線。而這兩天他心中的怨氣一直沒地方消掉,所以米果成為他的出氣筒也在情理之中。
陳禮苦著臉,呆呆地看著米果的背影,莫名地生出了一絲悔意,想要跟她道歉,但覆水難收,話到嘴邊又一直不敢開口。米果也始終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上課鈴響都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毫無疑問,陳禮又要虛度幾節(jié)課,面前那疊厚厚的復(fù)習(xí)資料,他換了一本又一本,最終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加上他的座位又在教室最偏僻的角落,因此即便老師在場,也很難抓他現(xiàn)形。陳禮前排的米果表現(xiàn)得也有些掙扎,一方面是莫名其妙受了陳禮的氣,心里不悅,另一方面是肚子本來就咕咕叫了,同桌吃剩的半個包子還時不時散發(fā)出菜香,哪還能靜下心來復(fù)習(xí)。
這時候,下課鈴對與陳禮和米果來說都是一種解放。好不容易熬到了課間跑的時間,解散后,陳禮快步追上埋頭往教學(xué)樓走的米果,低聲說道:“跟我來?!?p> 米果斜了他一眼,本不愿搭理他,但又很想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對自己變得冷漠,于是跟了過去,打算問個究竟。
“陳禮,你要帶我去哪?”
“你來就是了?!?p> 陳禮自顧自走著,也不管米果跟上沒跟上。兩人快步走出操場至教學(xué)樓這條道上擁擠的人潮,然后向東南方的食堂走去。
“你能跑一下嗎?馬上上課了!”陳禮邊走邊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郁悶的米果。
“你不知道我沒吃早餐嗎,哪有力氣跑?!泵坠舶琢怂谎?。
陳禮帶米果來到了食堂旁邊的小賣部,也不問她要吃什么,直接一句“你在門口等著”便走了進去。他想給米果買些吃的,以表歉意。小賣部每天生意都很好,課余時間總有很多人光顧。陳禮趕時間,就隨手拿了一個面包和一瓶黃桃味酸奶。所謂冤家路窄,他去前臺結(jié)賬時恰巧碰到陳亮也在那兒。兩人突然對視了一眼,出于禮貌,陳禮隨即問候了一句,“你也來買東西?!倍惲恋姆磻?yīng)在陳禮的意料之中,他一如前天在公園里時的那副冷漠表情,然后什么都沒說,付完款拿上東西就離開了。
“拿著,邊走邊吃?!标惗Y面無表情地將面包和飲料交到米果手上,然后跟在陳亮后面四十米的距離往教室走去。
“你跟陳亮吵架了嗎?”
“明知故問?!?p> “因為我?”
“別廢話了,趕緊吃完回去上課?!?p> 在此之前,陳禮想過要挽回與陳亮之間的這段友誼,而且也有可能挽回,可是,在小賣部碰面之后并且米果也在場的情況下,他認為能挽回的可能性已經(jīng)為零了。這就像墨菲定律所說的,你越害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這件事徹底打亂了陳禮的生活節(jié)奏,復(fù)習(xí)一團亂麻。馬老師也及時發(fā)現(xiàn)了他的問題,并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我觀察你好幾節(jié)課了,壓根不在你復(fù)習(xí)狀態(tài),生病了嗎?”
“沒有,馬老師?!标惗Y淡淡地回道。
“還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也沒有?!?p> “陳禮同學(xué),馬老師雖然比你大十幾歲,但一直把你當(dāng)做朋友、球友,所以有什么困難盡管跟馬老師講,不論是生活上的還是學(xué)習(xí)上的,馬老師一定竭力幫助你。”
“謝謝您,馬老師。我,我就是突然有點迷茫?!?p> “對將來?”
“嗯嗯?!?p> “這是好事啊,誰的青春不迷茫,只有感到迷茫你才會想著去尋找一個前進的方向,從這點上看你已經(jīng)比很多同學(xué)優(yōu)秀了?!?p> “那馬老師,我……”
“你現(xiàn)在的方向其實很明確,就是認真復(fù)習(xí),置換考試后繼續(xù)保在重點班!馬老師從教有十多年了,帶過三屆畢業(yè)班,發(fā)現(xiàn)那些從重點班掉到普通班的學(xué)生,基本上最后都沒考上好大學(xué)。所以,你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好好復(fù)習(xí),別的什么都不用想!”
“我知道了,馬老師,謝謝您?!?p> “行了,時間寶貴,你回教室復(fù)習(xí)吧?!?p> 陳禮在馬老師的鼓勵聲中起身走出了辦公室,但臉上的陰云始終沒有散開。踏進教室,他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陳亮的位置,恰巧與抬頭的陳亮四目相對...還是那副表情,但此時卻加上了一雙能把人殺死的眼神。陳禮急忙把視線從陳亮身上移開,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個眼神讓馬老師一節(jié)課的開導(dǎo)付諸東流,與陳亮相關(guān)的經(jīng)歷又在陳禮腦海中頻頻浮現(xiàn)。
陳禮除了每天記得給米果帶早餐,對于其他事好像全部都選擇性遺忘了,無心理會??荚囍暗倪@幾天,他就那樣渾渾噩噩地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