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晚上跟老鳥電話的時候，老鳥很不理解齊傳，為什么主程序好了，齊傳卻打算撂挑子。
“你去BJ干嗎？”老鳥很不解。
“你就說還需不需要我吧！”齊傳懶得跟他解釋：“我就想出去走走玩玩！”
老鳥搔搔頭，想了一會：“倒是不太需要你，李工今天下午把程序安裝好，調(diào)試開機(jī)運行了，你這誤打誤撞的，倒是把事解決了！”
“那就行，后天我去BJ，青青怎么樣？”齊傳問。
“這一兩天吧，老太太查日子呢”老鳥說：“還多虧了你說的那個活寡婦，李工說，這娘們自己把你教的那點活全刨了？正好！省咱功夫了！”
“咱也沒多大東西教，本來就是一場鬧劇，我特么就是你派的一個小丑！”齊傳還是不滿老鳥。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老鳥淡然地說：“要錢的時候你可沒這么義正言辭的！”
掛了電話，齊傳反反復(fù)復(fù)的在腦子里浮現(xiàn)老鳥最后這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嗎？
莫非，嚴(yán)子珊，哪一個才是最好的安排？
當(dāng)然，齊傳知道答案。
但是老天呢？
還是那句話，不想了！這些煩心事和莫非比起來，差太多了。
齊傳又跟何從去定了定時間，嚴(yán)子珊已經(jīng)定了后天下午兩點四十的航班，小丫頭到?jīng)]多說什么，好像心情不太好，罵了齊傳幾句，齊傳假裝斷線掛了電話。
第二天莫非來接齊傳的時候，齊傳扭扭捏捏的，穿著一身非常得體但是自己感覺歪瑞別扭的衣服。
莫非看了一會齊傳，滿臉堆笑地說：“收拾好了也挺順眼的嘛！”
齊傳扭鼓著身子，一臉愁相：“我一穿新衣服就難受，恨不得在地上打幾個滾！”
“那打啊，滾啊！”莫非笑的頭發(fā)哆嗦：“我等著你，先滾五分鐘的！”
“好詞不學(xué)！”齊傳笑了，一步跨上車：“走！”
“我昨天晚上跟蘇涼說了?！蹦前l(fā)動車：“你的電話我也給她了。”
齊傳這才想起昨天的承諾，掏出手機(jī)就把手機(jī)關(guān)了。
“真關(guān)吶？”莫非小臉一紅。
“摔了都行?！饼R傳皺著眉。
“哼…..”莫非心里甜著，嘴上卻嘰嘰歪歪：“好狠的心！人家真情真意送個手機(jī)，說摔就摔？”又一抬下巴：“舍不得吧~~”
齊傳把手機(jī)伸出車外：“你再說一句！”
“行啦！”莫非連看都沒看：“一會到學(xué)校，你還得用它找小杜呢！”
齊傳一愣，倒是沒想到。
三食堂門口。
小杜一臉愁相，他真沒想到齊傳會有這個想法，看著兩人提著一大堆東西，小杜嘆了口氣：“齊哥，看不看的….我覺著我心領(lǐng)就行了吧….”
“少廢話！”齊傳說：“莫非聽說后寢食難安的，跟我說絮叨了好幾次，她是真心疼表妹，你別來這套了，趕緊的！”
莫非扯了一下齊傳，輕聲對小杜說：“我就是看看她，你別多想。”
“哎吆，嫂子你可別這樣，好，咱去看看，我就是覺得她瘋瘋癲癲的…..”
齊傳一踹小杜：“帶路！”
莫非看見劉妍坐在桌前呆呆的看著窗子，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這個可憐的姑娘呆呆的，近乎一動不動的靜靜坐著，面色慘白，雙眼發(fā)直，憔悴的像一座陳年的雕塑，而且似乎對外來的聲音遲鈍的很，莫非走到她身邊，站在身側(cè)看了她足足有幾分鐘，她才緩緩抬起頭，盯著莫非看了一會，笑了。
“你是誰？”劉妍問。
“我叫莫非，是你哥哥的朋友?！蹦菑?qiáng)忍著眼淚。
“哦….”劉妍又轉(zhuǎn)回頭看著窗子，不再說話。
過了一陣子，劉妍又看著莫非，輕輕說：“你會跳舞嗎？”
莫非無言以對，但是劉妍卻沒在乎，自己說：“我會，我會跳，村哥很喜歡看，他會吹笛子，給我伴奏?！?p> 然后又是沉默。
莫非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看了看門口的齊傳和小杜，慘淡的一笑，齊傳點點頭，和小杜退了出去。
“劉妍?！蹦嵌紫聛恚死瓌㈠氖?，劉妍看著她，笑了笑，沒有反抗“劉妍，你喜歡羅仲村嗎？”
劉妍眼神一動，深邃起來：“我愛他?！币恢皇致耐衅饋?，像要去捧一朵云彩，又像在朝圣自己的信仰，眼里閃動著崇拜的目光。
“如果你愛他，你為什么不讓自己變得像一個他愛的樣子呢？”莫非的聲音輕柔的像虛空中傳來一樣，在耳邊，又遙不可及。
“我就是他喜歡的樣子，他喜歡我跳舞，喜歡我唱歌，喜歡我念村上春樹的聲音，他說我的聲音像……”
“劉妍?！蹦沁€是輕輕的打斷了她：“你應(yīng)該走出這間屋子，去看看外面，外面的花，外面的樹，外面太陽和那些色彩，這間屋子沒有羅仲村，外面才有?！?p> 劉妍突然顫抖了一下，呆滯的，緊緊地盯住莫非：“你見過他嗎？你認(rèn)識他嗎？他在哪？他為什么不來找我？他說過他會永遠(yuǎn)不離開我！他在哪里？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突然撲通一聲跪下：“我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眼淚像開閘一樣奔涌而出。
“劉妍…..你聽我說，如果你真的愛他，你聽我說?！蹦蔷o緊拽住劉妍：“你要改變自己，你要走出這間屋子，你要出去和人們說話，你要自己找到他，告訴他，告訴他你愛他！不管怎么樣，你如果要和他在一起，你就要讓她知道！”
莫非的淚水不比劉妍少。
劉妍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又咧嘴笑了：“你真是個好人，真的，你能幫我告訴他嗎？告訴他我在這里?！?p> 莫非輕輕搖了搖頭，又蹲下來：“你要自己去告訴他，你要自己讓他知道你愛他！你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要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你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不再讓他離開你！”
莫非聲音高起來，眼淚又一次劃過整張臉。
“我要找他…..找到他…..”劉妍喃喃自語。
“對！讓自己漂漂亮亮的！美美的！健健康康精精神神！讓他比以前更喜歡你！更愛你！舍不得你吃苦，舍不得你受傷害，舍不得離開你一步??！”
“更愛我…更喜歡我….”劉妍自言自語著，陷入沉默。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劉妍突然站了起來，好像身邊沒有莫非這個人一樣，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齊傳和小杜正在客廳悶聲抽著煙，看到劉妍出來，小杜激動地蹭的站起來，煙頭一下子杵在齊傳手上。
齊傳趕緊摩挲著手，用嘴舔了舔，又看著小杜。
“妍妍…..你…..”小杜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哥……”劉妍臉上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看到小杜，再次流淚。
“妍妍……你怎么了？你想起我了？”小杜的聲音第一次讓齊傳想起了十年前。
“哥…..我想去找他…..”劉妍眼睛發(fā)亮，顫抖著聲音說。
“我….我….好！你只要好好的，什么都行，你聽話…..”小杜一時驚喜的，什么都答應(yīng)。
劉妍忽然笑了，笑得那么自然和真誠，又回頭看了看莫非，一張臉漸漸生出了朝氣和希望。
走出小杜家，齊傳盯著莫非緊看，像一個初中生看自己的偶像一樣：“莫大師，好手段！”
莫非眼睛紅紅的，但是神采飛揚：“我選修過一點心理學(xué)，她這樣不行，必須走出去，才有好轉(zhuǎn)的可能！之前小杜他們應(yīng)該早早鼓勵他出門與人接觸，多做交流。”
又看了看齊傳，若有所思的說：“再者，我感覺那個羅仲村，是真心喜歡劉妍的……刑也判了，罪也贖了，如果兩個人能真心在一起，我不覺著是壞事?！?p> 又看了看齊傳，一攤手：“剩下的事，就靠小杜和劉妍自己了?！?p> 齊傳直直的，毫無遮攔的看著莫非，一臉驚詫。
“你還會什么？空手奪白刃？千里傳音？吸星大法？還是乾坤大挪移？”齊傳一嘴的胡扯，但語氣還是崇拜的很。
“我還會九陰白骨爪呢！”莫非大笑著，作勢往齊傳頭頂抓去。
齊傳笑著一抬手，莫非一把抓在他手掌上，看見被煙頭燙傷的手背。
“你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燙的??？這都…..”莫非瞪著齊傳，一把抓過齊傳的手，焦急的叫起來。
“這么不留神！趕緊消毒啊”拉著齊傳的手，翻來覆去的看著，輕輕摩挲著，一臉心疼。
齊傳傻愣愣的，就這么看著莫非拉著自己的手左左右右的檢查，一言不發(fā)。
“你傻了？”莫非著急的喊著齊傳：“不知道疼?。?？”
齊傳傻傻的，開口慢慢的笑，一瞬間有點像剛剛的劉妍：“我…..不疼…..”
“怎么能不疼？你自己看看都破皮了，燙黑了！燙糊了！”莫非似乎沒有意識到齊傳的傻樣：“趕緊走，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在哪？”
齊傳這才緩過神來，莫非的小手還是拉著自己，他寧愿就這么一直拉著，哪怕那塊讓莫非大呼小叫的傷就這么永不愈合，只要莫非不松手，自己似乎死在這一刻都心甘情愿。
“沒事…..沒事的…..真的?！饼R傳看著莫非那張急的通紅的小臉，又有些不忍：“別大驚小怪，就….就燙了一下，你別害怕。”
莫非突然之間好像也想到什么了，猛地把手松開，臉紅的更厲害，但又放不下心來，指著齊傳的手，躲閃著眼神偏著臉：“你趕緊去看看吧，肯定疼….消消毒，不能發(fā)炎！”
齊傳突然不知道從哪而來的勇氣，一把抓起莫非的手，莫非小小的掙扎了一下，不再反抗。
這是齊傳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拉住莫非的手。
“你….心疼嗎？”齊傳不知道自己說什么好。
莫非的臉紅的無以復(fù)加，身體似乎也在不住地顫抖，轉(zhuǎn)頭低低的看著另一個方向，好一陣子才平靜了下來。
“你….疼嗎？”莫非偷偷的轉(zhuǎn)過頭，小心翼翼的躲避著齊傳的眼神。
“你心疼，我就疼?！饼R傳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莫非。
莫非憋了幾憋，還是沒有說話，齊傳開心地笑著，拉著莫非的手，大步向前邁去。
兩人就這么拉著手，也不說話，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圈，走了多少冤枉路，才來到車邊。
相對一笑。
莫非發(fā)動車的手一直在抖，幾次打不著火。
“還是我來吧…..”齊傳笑著說：“再過會晚飯趕不上了！”
“別動！”莫非賭氣地說：“這破車！”
齊傳了的笑出了聲：“是我燙著了，不是你，小傻瓜，來吧！”
齊傳開著車，心情突然一沉：“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BJ嗎？”
莫非一臉春風(fēng)，沒有看齊傳：“我跟蘇涼說了，直接去機(jī)場接你，跟你一起去你們聚會的地方，行嗎？”
“行，呃…..你真不去？”齊傳不甘心。
“說了呀！”莫非還是笑：“看你的嘍~”調(diào)皮的一挑眉，意味深長。
“明天下午兩點四十的航班，大概四點前就到了，你讓她直接接站，老何跟洛基劉良一過去，我說了留一個人位置?！?p> “早有預(yù)謀啊你！”莫非故作聲勢的說：“你怎么知道我會讓蘇涼跟你們碰頭？”
“我估計你閨蜜從昨天晚上知道以后，就迫不及待了！”齊傳把車停在一家人比較少的西餐廳：“少讓她見一分鐘老何，都得找你麻煩！”
“還真讓你說著了。”莫非大笑：“這個臭丫頭啊….昨天說完這事，差點瘋了，非要讓我給你定今天一早的班機(jī)，我說就是一早過去人家也不聚，才消停了。”
莫非下了車，瞇著眼看著齊傳：“我告訴你哦~蘇涼可是萬人迷，你給我照看好！”
“不是有男朋友嗎？讓他帶上不就完了？我特么上桿子護(hù)什么花使什么者？”齊傳一拉莫非，上了臺階：“再說那幫子人也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吃吃喝喝的，估計蘇涼沒少經(jīng)，誰拿下誰還不好說呢！”
莫非歪著頭想了想，有點點頭：“也是，蘇涼跟個鐵金剛似的，一般貨色她還真不放眼里，哼…..滿眼金錢至上，看到富二代就拖不動腿…..”
莫非噘著嘴，顯然對這個閨蜜又愛又恨的，忽然一愣：“哦對了，先給你看看她照片，別到時候不認(rèn)識?！?p> 一轉(zhuǎn)臉又看著齊傳：“某些人可別見人家漂亮，不夠嘚瑟的….”
齊傳無所謂的撇撇嘴：“根據(jù)女生塑料友誼守則，這個蘇涼能看過眼去就算我計算失誤！”
齊傳揮揮手：“再說也就你把我當(dāng)個寶，別人誰拿正眼看？”
莫非果然紅了臉，扭過頭去：“呸…..誰把你當(dāng)個寶…..”
齊傳哈哈大笑，拉起莫非的手就進(jìn)了餐廳。
“莫非……呃…….我叫你非非可不可以？”齊傳不知道為什么臉也紅。
“叫唄，名字不就是叫的嗎？”莫非笑著，但忽而又一沉臉，心情好像忽然低落：“我……爸爸….小時候…..我小時候爸爸就是叫我非非…..”
齊傳一時發(fā)愣，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叉吧著說：“你不是要給我看看蘇涼照片嗎？”
莫非也哦了一聲驚醒過來，打開手機(jī)，調(diào)出一張照片，遞給齊傳：“看！漂亮吧？”小小的驕傲。
實話實說，如果莫非是屬于傾國那個級別的，那么這個蘇涼（看照片的話）也至少屬于傾城那個檔位，只是她和莫非的美完全不一樣，莫非如果走在大街上，大部分人不會好意思盯著看，那種美太過耀眼，光芒太盛，而不是奪目，讓人不敢多看，是一種不能形容的全面的好看。
而蘇涼，就是屬于奪目的那種，走在街上，一定會有大量的眼光追隨著她，很吸引人，莫非的頭發(fā)是直發(fā)，而蘇涼的發(fā)型是標(biāo)準(zhǔn)的渣女大波浪，一雙眼睛勾魂奪魄的，帶著刺繞著彎，嘴角揚起的角度像極了一把小鉤子。
倆字形容就是，妖艷。
“嗯…..多去幾趟韓國，舍得花錢的話，扔個三五億的能勉強(qiáng)算得上漂亮。”齊傳把手機(jī)還給莫非：“倒是挺有特點，好記?！?p> “少貧！蘇涼在學(xué)校時候就特漂亮”莫非想了一下：“以前在學(xué)校是短頭發(fā)來著，一畢業(yè)就大波浪，大波浪，大波浪。”
莫非收起回憶，擦擦嘴說：“明天我去送你們吧?！?p> “嚴(yán)子珊說不用，他找了公司司機(jī)送，你也別麻煩…..呃…..盡量……”齊傳低了頭，吃了一大口牛排：“早去BJ?！?p> 莫非溫柔的笑著，托腮一言不發(fā)看著齊傳。